“唉…也是可怜人啊…”一旁的谢妈妈也红了眼眶。
“妾身和桃夭馆的姑娘们本都是罪奴,又身在青楼,性命本就轻贱,原也不敢来惊动娘娘,但桃夭馆还顶着晋王府的招牌,如今被人欺上门来,蝼蚁尚且偷生,妾身无能,还请娘娘给我们做主啊!”曹妈妈涕泪俱下,哭的不能自已,但仍旧让人有一种楚楚可怜,心生怜爱之感。
林穆儿心里沉甸甸的,本都是大家闺秀,如今沦落到如此境地,真真是可怜。况且,这桃夭馆好歹是皇上赏下的,这王卿竟然如此色胆包天,不顾规矩胡乱伤人,压根不把晋王府,不把晋王妃放在眼里,真当晋王府是软柿子么!
林穆儿冷着脸说道:“曹妈妈莫哭,即是我晋王府的产业,本王妃没有不护着的道理,你且回去带句话给锦玉姑娘:若是不想看到那王卿的下场,便不用吃药了!”
“哎哎!”曹妈妈终于止了泪,忙不迭的答应:“那妾身还需要做什么?”
“找个状师,写个状子,递到京兆府尹的衙门去。”林穆儿慢慢的拨着面前的茶盖说道。
曹妈妈有些傻眼了:“递状子?”
“告他个蓄意伤人不为过吧!”林穆儿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唔,好茶!入口清香,回味甘甜。
“可是,可是,这哪有青楼女子去衙门告状的,而且妾身等都是罪奴,王大公子又是礼部侍郎的公子…”曹妈妈有些犯难了。
林穆儿放下茶杯,轻轻笑了一下,“无妨,即便是罪奴,能给你们定罪的也只能是官府衙门,还轮不到他王卿来撒野,礼部侍郎么…”林穆儿手指无意识的敲了敲桌子,“你且去递状子,衙门接了状子何日开堂,你再遣人过来告知我!”
“是!”曹妈妈仍是一肚子疑惑,但是看到晋王妃一脸的笃定,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依言告退。
看着曹妈妈走远,林穆儿晃了晃脖子,为了见曹妈妈,早上的首饰什么都没摘如今大半天下来,压的脖子都有些酸了,林穆儿微微叹了口气,手撑着脑袋,看着满池的莲花说道:“兰雪,你怎么看?”
兰雪没料到林穆儿会突然问话,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娘娘…”
“是这王卿是没脑子还是想试探试探我这王妃?”林穆儿继续说道。
兰雪一时语塞,不晓得该怎么说。
“你家王爷在朝中树敌多么?”林穆儿像是没准备听兰雪的回答,仍就继续的问道。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但是王爷并不常在京城…”兰雪有些为难。
“不在京城就不能树敌了么?”林穆儿有些好笑的看向兰雪,这丫头,还真是有些单纯。
兰雪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的红了脸,“那奴婢真的不清楚了。”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他要闹,咱们也躲不过,日子这么长,总要有事做做,对不对?”林穆儿调皮的看向谢妈和兰雪。
“是!小姐!快回去歇着吧,累了大半天了,身体还没完全好呢!”谢妈妈有些心疼的劝道,虽说现在的小姐有些陌生,不似之前的沉闷和寡言,多了许多的算计和心事,但倒显得无比的生动和安心,这貌似平静无波的晋王府,没有手段,怕是会被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好了,回去吧!”林穆儿虽有些不舍,但到底有些撑不住了,这莲花也跑不掉,过几日再来看。
回到微月居,红杏和青橙迎了上来,伺候着林穆儿上床歇息,青橙怕是哭狠了,一双眼睛红红肿肿的,林穆儿看了一眼,心里微微叹息:真是个不经事的小丫头啊!
“小姐,以后青橙会注意,不会给小姐丢脸!”伺候好林穆儿躺下,青橙突然跪了下来。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林穆儿唬了一跳,坐起来说道。
“奴婢今天给小姐丢脸了,青橙错了以后奴婢一定会注意,不给小姐惹麻烦!”青橙说着,眼泪水就下来了。
“你呀!”林穆儿既好气又好笑,说道:“不是什么大事,你年纪小,以后跟着谢妈妈和兰雪多学学就行了!”
“嗯!”青橙狠狠的点头,抹了抹眼泪。
“好了,快下去擦擦脸!你再这样,小姐都没法睡觉了!”谢妈妈挂好衣服走过来开玩的说道。
“好!”
“这丫头!”谢妈妈扶着林穆儿躺下,盖好被子,“小姐快睡吧!”
林穆儿点点头,身体确实还没完全好,这大半天下来,头都开始疼了,于是闭上眼睛,不再乱想,安安静静的睡觉了。
一觉醒来,屋外又是霞光满天了,林穆儿满脸镇定的由着青橙给自己洗手净面,心里却暗暗懊悔又睡到这个时辰。
“不用穿那么多!”看见青橙抱来一堆衣服,林穆儿赶紧制止,“天还算凉快,而且这么晚了,就在院子里不出去,不用穿的那么隆重,轻便简单些便好!”
青橙点点头,从箱笼里拿出一件淡青色的轻薄长裙,腰间只松松系了一条鹅黄色的腰带,只衬的腰肢细软,盈盈一握。
打理完毕,林穆儿正吃着软糯的桂花红豆沙,谢妈妈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跟在身后的兰雪抱着几幅画卷,脸色也不大好看。
“这是怎么了?”林穆儿有些疑惑,看向兰雪,兰雪欲言又止,看了看谢妈妈,见此,林穆儿放下勺子,带着笑意问到:“可是有不懂事的丫头惹妈妈生气了?妈妈莫气,一会我就让人打发了出去!”
“小姐!”谢妈妈听了这话,脸色稍稍好看了些,但仍旧木着个脸,“不关丫头的事!”
“那是怎么了?”
谢妈妈接过兰雪手中的画,放到书房的桌子上,也不回答林穆儿的话,只说到:“小姐来挑一挑,这几幅画可都满意?”
林穆儿慢慢的走了过去,看了一眼画卷,手指轻轻的摸着画面:“画,自然都是好画,更别说还都是妈妈亲自去挑的,只是…”随即,转头认真的看着谢妈妈,“只是妈妈的脸色不太好!”
一句话,谢妈妈立刻红了眼眶:“小姐…”
“说吧,万事有我这个晋王妃帮你做主呢!”林穆儿拉起谢妈妈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谢妈妈哽咽着摇摇头:“不是奴婢,是侯府欺人太甚了…”
“哦?”林穆儿挑了挑眉,“这话怎么说?”
“小姐中午说要选几幅画挂起来,奴婢就想着索性把库房开了,连着嫁妆里的画一起挑一挑,结果…结果却发现,小姐的嫁妆都只有一半!”
“只有一半?”林穆儿有些不解,“什么叫只有一半?”
谢妈妈擦了擦眼泪,顺了顺气,继续说道:“但凡婚嫁,所有物件没有一样不是成双成对的,意在图个吉利,可小姐的嫁妆……”
“一半,所有的嫁妆只是单件,对吗?”林穆儿心里微微有些发冷,放下谢妈妈的手,默默地走到窗边坐下,“呵!妈妈何苦要气,我本来就没有成双成对啊!”林穆儿语气淡淡的。
“小姐…”谢妈妈见林穆儿背对着自己端坐在窗前,心里一阵阵的难受:“即便如此,侯爷夫人也不该如此羞辱您啊!”
林穆儿并未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原本以为不管自己是不是林穆儿,既然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些亲情爱情的根本就不重要,只要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成,可如今听到谢妈妈讲这些,心里还是止不住酸酸的,闷闷的,像一团棉花,吐不出,咽不下。
半晌,林穆儿才哑着嗓子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兰雪等人互相看了看,福了福身子,都下去了,谢妈妈有些不放心,但看见林穆儿这样,也知道没法劝,叹了口气,擦着眼泪也出去了。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林穆儿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真是自寻烦恼!自己虽是出阁的姑娘,但这王府就自己这一个正经主子,若是娘家能够给自己撑撑腰杆最好,若是不能,也就无所谓吧,毕竟,自己还真的对他们没什么印象,而他们,对自己怕也是没什么好感吧......就这样吧,自己好歹是侯府的二小姐,念在他们生养一番的功劳,就算了吧!以后,就当是普通亲戚,逢年过节送些节礼也就罢了,也说不上有多少的情面了。
“小姐,可…可要用些晚膳?”门外,青橙有些担忧的小心开口问道。
“进来吧!”林穆儿揉了揉脸,叹了口气。
几个丫头端着晚膳小心的走了进来,谢妈妈也一脸懊恼的跟着,几个人脚步都特意的放轻了,生怕吵到了主子。
林穆儿心里有些安慰,虽说自己是主子,但好歹她们如此这般也是在意她这个主子的吧?说到底,突然间听到娘家人的这种做法,难过的是,自己的至亲骨肉竟然对她毫不在意,明目张胆的欺辱,一时间有些不解和失落。
“小姐,今儿的茭瓜是庄子上刚刚送来的,今年新冒出来的,嫩得很呢!”谢妈妈摆着一盘白嫩嫩的茭瓜肉片说道。
兰雪扶着林穆儿坐到桌前,林穆儿点点头,“那就尝尝!”
青橙殷勤的布菜,见林穆儿一如往常的吃着,并没有因为嫁妆的事影响胃口,不禁跟谢妈妈对视一眼,微微的松了口气。
一顿晚膳,在几个丫头的紧张眼神中,林穆儿不知不觉还多吃了半盅甜品,这几人如释重负的神情,惹得林穆儿心里不禁有些好笑,本想着吃完了去园子里消消食,不曾想晚秋的雨水淅沥沥的就飘了下来,只得作罢,寻了一本杂书在书房的贵妃榻上慢慢的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