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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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流会十七栋。

  这是巷子名,东西走向,由北往南次第排列,位于南端第十七行民房,俗称交流会十七栋。

  巷内靠阳面,老人们倚在墙角,解开厚重泛着黑油的棉袄,撩起内衬衣物,借着明亮的阳光捉虱子。

  细瞧,拇指盖上血皮覆盖,想必,捉了好一阵。

  十七栋民房末端,一幢独门院落,屋顶上稀拉的野草,直愣愣随风摆动,赤瓦红砖,昭示主人家境殷实。

  大门紧闭,细听之下,有窸窸窣窣声音传出,伴着巷子里迷失的北风,撞到南墙,消失不见。

  正房里间卧室,地面杂乱,空啤酒瓶子横七竖八歪歪斜斜堆满地面,吃剩的香菇方便面碎渣裹着小料静静地躺在炕沿上。

  火炕一角,吴真被五花大绑扔在一边,黑色胶带覆盖了整张脸,只露出一双恐惧不已的眼睛,依稀可见泪痕残留,长睫毛随着疲弱的眼皮,无助地忽闪。

  一位高大健壮的男人正搂着衣着单薄的明艳女子,大手在其衣服内不停游弋,咦嗯之声渐起渐高,全部灌入吴真耳朵。

  地面卫生纸诉说着曾经战斗的激烈和次数。

  “锅子,……嗯……别乱动……哎呀,松手。”女子娇骂,喘声无力。

  锅子压着嗓子,哈哈一笑:“浪蹄子,装什么装,又不是第一次。”

  女子媚眼如水,一颗美人痣泛着春光,假怒道:“这里有人,到外间去……”话未落,声若游丝。

  “丽丽,夜来至今,哪次不是这面暖炕让你欲罢不能,现在记得有人了?我看呐,就因为有她看着,你才愈发潮涨潮落,食髓知味。”锅子眉毛轻挑,眼窝噙满欲望。

  丽丽勉强将锅子大手抽出,耳鬓乱发稍作整理,瞟了眼因捆绑有些扭曲的吴真。

  “锅子,明天拿了钱,放她走吧,这么小的年纪,还未尝那……那男欢女爱,可惜了这粉嫩嫩的脸蛋。”

  锅子顺着吴真脸蛋视线滑向胸脯,绳子勒出的待放花朵,鼓胀欲破。

  “小妮子长大也是个浪蹄子,留着她祸害世人吗?”锅子吃不到葡萄吐着酸。

  “我说郭军,你这贼溜溜的眼睛,没少打她主意,要不你给她开个笣?”说完,丽丽一脚踹向吴真小腹,向郭军示威。

  吴真豆大汗珠瞬间从额头滑落,喉咙里似痰似声,含糊不清。

  锅子讪讪一笑,又陡起狠辣:“丽丽,放心,明天拿到钱,一把火都毁了。”

  春光旖旎的室内,察觉不到外面寒冷刺骨,更察不觉到危险正在靠近……

  ……

  老刘双手捅进袖口取暖,支起手肘指了指近前紧闭的大门,紧闭的双唇有些黑紫,嘴角唾液风干后留下的白渍,伸出舌头左右一舔,缓解紧张。

  巷口远端,一辆指挥车内,邱前程、吴为天以及赵亮等人紧握双拳,等待着突前人员汇报情况。

  郭兴提着心,伸着脖颈双手聚光,透过车窗望着民巷深处,背阴与向阳界限分明,如肥瘦相间的肉条,死寂般横亘眼前,交替前行的民警,踏着肉条穿过,窒息感凝重,任由北风肆虐,依然纹丝不动。

  通过数据分析,吴真最终被烧死于出租屋内,但无法确定,什么时候被郭军二人囚在这里,也许此刻并不在出租屋,也许未曾离开过。

  他看似平静,内心却焦躁不安,万一吴真不在民房内,一旦打草惊蛇,想再找到线索,已无回天之术。

  赵亮于膝盖上不停擦着手汗,从确定嫌疑人,再找出证人,继而找到出租屋,他心在敲鼓,犹如破损的鼓面,已经不起重锤。

  女儿肯定在出租屋,肯定在,赵亮不住地心里念叨,膝盖处已被汗水打湿。他却浑然不觉。

  瞧了眼撅着腚望着窗外的郭兴,他恨不得就此跪拜,祈求少年神算,算无遗策,救女儿出火坑,哪怕散尽家财,也在所不惜。

  突然,车内对讲机发出急促而短暂地沙沙声,所有人心脏似被人抓了一把,反弹之力冲击着胸腔,抿嘴闭息,一动不敢动望着邱前程手里的对讲机。

  在赵亮看来,老邱手里不是抓着对讲机,那是抓着女儿的命啊!

  “报告,民房找到,院内有响动,人已就位,请指示。”伴着粗重地喘息,对讲机传来低沉的声音。

  “确保人质安全,如嫌疑人反抗,可伺机击毙,绝不留情,行动!”

  赵亮终于按捺不住,学着郭兴撅着腚,一老一少两颗头颅挤在一起,望向窗外,热气模糊了玻璃,他攥紧袖口,快速擦掉湿气,玻璃滑腻地摩擦声,钻心难受。

  民房屋顶上,几颗野草周围,落下几只麻雀,回头伸嘴挠着颈部,突然,麻雀扑棱棱飞起,冲向远处,隐在一棵干枯笔直的白杨树上,左右摆头,警惕着观察周围。

  嘈杂呼喊声顿起,顷刻间四散而来,民房上空,似乎空气都为之一震。

  片刻,当吴真瘦弱的身影被人搀扶着出现在巷内时,赵亮打开车门,踉跄着下车,啊啊啊张嘴,却无法喊出声。

  父女二人对望一眼,眼泪扑簌簌落下,寒冷的冬天浇不灭滚热的亲情,只得升华为皑皑雾气。

  拥入怀里的那一刻,赵亮哭得很伤心,吴真哭着安慰父亲,用布满淤血的双手替父亲擦着泪水。

  一天一夜地捆扎,浑身僵硬,步履起伏,吴真忍着疼痛,与父亲缓步走向指挥车。

  车内众人重重呼了一口气,僵硬的身子瘫坐而下。

  邱前程手里的烟早已熄灭,浑不自知吸了一口望着郭兴。

  俊秀的五官,略些憔悴,一件浆洗干净的棉外套飘着清香,这是嗅觉还是错觉?不然,如此瘦弱的身躯为何变得这般高大?使他生出仰视。

  活了半辈子,今天活见鬼,即便事实摆在眼前,他依旧不敢相信,这是少年占卜算卦堪破的局面,他宁愿意相信,少年人有着非凡头脑,有着常人无法理解无法看透的一面,那不是神神道道的迷信,那是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