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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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洞,位于木林召镇西,铁路桥与西向马路交汇而修建一座十字立交,铁路浮于上,南北纵惯,马路沉于下,向西延伸。

  老刘抽着旱烟袋,蜷缩于桥洞一隅,避风取暖,西斜的冬阳隐于薄云,探着头,无精打采观望着。

  “老郭,你儿子真叫郭兴?”老刘将烟杆敲在鞋底上,磕掉燃尽的烟丝。

  “老刘,我还没糊涂到不认识儿子的地步,我看呐,你快咯,不然,这几天问来问去,老糊涂了?”

  别看郭二在家话不多,与外人相处时,也爱开个玩笑。

  老刘心堵得慌,得知老郭儿子是那位少年神算,几天下来,都不好意思正眼瞧。生怕老郭知道他赚了郭兴的钱,这张老脸搁哪。

  “老咯,你儿都大小伙了。”

  “不服老不行,我儿说,这段时间让我在家休息,人呐,就是一把贱骨头,才几天,浑身不自在,这不,又来这桥洞陪你。”说完,掏出一根“超群”烟,胳膊肘捣了一下老刘,示意接烟。

  “嘿,带过滤嘴的,得一块钱吧?”

  “抽你的,比那旱烟强。”郭二自豪感油然而生,老刘头哪能知道,他家里还有两条中华呢。

  老刘掏出火柴,粗糙黢黑手指笨拙的捏着一根,似千钧一般颤巍巍的。

  未等第一口烟鼓满嘴巴,一辆警察停在身前,带起一股黄尘,扑面而来。

  老刘眯着眼,忘记了嘴里那口烟,两颊鼓胀,滑稽地望着。

  车内下来三人,各个凝眉怒容,全副武装,呈品字形围过来。

  “你二人谁是老刘?”

  老刘看了眼郭二,似在询问这是怎么回事,警察找上门,因为赚了未成年人钱吗?

  郭二将烟蒂掐灭,回望老刘,那意思很明显,别问我,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

  老刘终于想起将烟吐出,烟未尽又深吸一口气,有缕烟突兀地钻入嗓子眼,呛声四起,眼泪顺着脸颊留下,洗出两道洁白。

  “我是老刘,请问?”老刘揉了揉浑浊的双眼。

  民警见一个大老爷们泪流满面,鄙夷神色不加掩饰。

  “先别哭,向你打听个事。”

  老刘咧开黄牙:“不是哭不是哭,烟呛着了,都怪老郭的烟,还不如我那旱烟绵柔。”

  民警没功夫与老刘瞎扯,顿了顿道:“你是否替别人租过民房?”

  “啊?租什么民房?”老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民警也有没想明白,接到指令,要求立刻赶往桥洞寻找一个人,也不说具体名姓,只说姓刘,好在没费什么功夫,寻到一位“老刘”。

  “你好好想想,有人出钱让你帮他租房,可有印象吗?”

  老刘托着下巴,来回搓着花白的胡茬子,想了片刻道:“我想起来了,好像是去年八九月份,有人出钱让我帮忙找个房子,我寻思,可能是外地人,对木林召镇不熟悉。怎么了?警官。”

  “外地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这个我哪知道,人家也没告诉我。”老刘紧了紧棉衣,感觉没什么大事,警察找人而已,说话也不再拘谨。

  民警也不在乎老刘态度的变化,接着问道:“那人长什么样?有什么体貌特征没?”

  “当时黑灯瞎火的,看不清什么样,不过……个子挺高,壮实的很,哦……对了,听口音应该是河西人。”

  民警追问道:“你还记得房子租谁家的吗?在什么地方?”

  老刘吧嗒了一下嘴,道:“这个我记得清楚,独门独院,主人家搬到盟里去了,几乎不回来,房租一次性付了一年。”

  民警有些着急,这老刘话痨啊,简单的问题,非得铺开说。

  “刘叔啊,您告诉我具体位置就行,房东是谁?”

  “好好好,我慢慢说给你听……”

  ……

  旗局,时间过去一个小时,派往桥洞的民警还未回来。

  众人都再等,等一个答案,一个狠抽少年小脸蛋的答案。

  一会声称嫌疑犯是张三李四,一会又说关键人物是老刘老王,老邱也是,怎能任其胡来?

  破案真若这么简单,还需专家干嘛,找些神棍不就行了?

  邱前程心中也不是个滋味,碍于赵亮身份,不好当面顶撞,事已至此,只得陪伴下去。

  成与不成,此事终将会成为旗局一个笑话,堂堂权利机关,何时成为跳梁小丑的舞台?

  他又有何法子?唯一目击证人是个江湖神棍,不听他听谁?

  此刻,邱前程没了看少年人笑话的心思,他内心向苍天祈祷,赐予少年法力,或许还能挽回些许颜面。

  否则,迎接他不止是雷霆震怒,更多是嘲笑取乐。而吴为天更是蹦哒最欢实的人。

  经他带队调查,甘德勒“鸟语花香”化妆品店已关门上锁,破门而入后,未发现有价值线索,因此现已返回旗局。

  此刻,他不敢正眼瞧郭兴,那瘦弱的身影,犹如一个巨大黑洞,时刻吞噬着他暂存的勇气。

  一句话,彻底将他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击得粉碎,他害怕了,少年如何得知五万元存款一事?

  真如他所说,靠掐算卜卦便可窥伺左右?还是信口开河扔石头砸鱼打哪算哪?

  如今官运已有腾起之势,万不能因五万元一事,断送自己前程。

  可他和郭兴已成水火,不是火灭便是水干。如何化解?

  吴为天清咳一声:“小郭,郭军化妆品店我仔细勘察过,货品是一次性购入,再无进货记录,可见此店有蹊跷,很有可能是用于踩盘的伪装。”

  郭兴顿了顿,明白了吴为天此话的真正意义,这是向他低头服软。

  “再有蹊跷,已无任何意义,我已掐算出绑匪是谁,也掐算出吴真藏身之地,等消息吧!”

  说完,郭兴下巴斜挑,眼望天花板,也不嫌姿势累人,自我感觉霸气十足盛气凌人。

  赵亮难得露出一丝笑,少年人心性,这么记仇。

  吴为天见赵亮如此表情,也露出赧然之色,借以消减尴尬。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短暂插曲过后,压抑的情绪再次蔓延。

  会议室墙上挂表,分钟滴答,揪着众人的心,钟声如泣,心跳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