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亮并未告诉妻子女儿被绑一事,他想独自抗下这份煎熬。
当看到一脸横肉高大粗犷的郭军被押解上车时,阵阵后怕沿着后脑勺钻入他心窝,一股凉意冰肌刺骨,栗颤接踵。
一脸凶相烘托着刀子般地眼神扭头回望之际,直刺而来,即便坐在车里,赵亮依然能感受到那股凛冽,如北风吹过,如寒冰覆面。
短暂失神,如经历穿沙攀山力竭疲惫。
熟睡的吴真枕在他腿上,泪水未干,淤青依旧。
赵亮恨意再起,驱散了心中不安,单拳紧握指节发白,是谁将女儿身份泄露出去?
滔天恨意席卷而来,激荡全身颤抖不已。有多少仇恨就有多少感激。赵亮知道应该感谢谁。
警deng闪烁,警笛急促,五辆警车依次进入旗局大院,刑警队民警杨宝石与搭档将郭军带回留置室。
杨丽芬耷拉着头下车,早已等候多时的女警一左一右架起,杨丽芬瘫软无力欲就地而坐,年长些的女警趁人不备,一个提膝捣在其胸口,杨丽芬闷哼一声哭喊起来。
女警弯腰假意询问情况,邱前程瞪眼快步离开,其他人紧随其后。
大院内瞬间空荡荡的,杨丽芬傻眼了,抬头望着女警,一声警官叫得甜甜蜜蜜。
担心再吃暗亏,杨丽芬腿脚麻利许多,腰不疼腿不软,顺顺当当快步走入留置室。
……
郭兴之所以返回旗局,作为目击者,需要做辨认笔录,走个过场罢了。
而吴为天认为,郭兴未离开这是打算给他难堪,当他做好准备迎接羞辱时,才发现郭兴并未跟随而来。
但有人至始至终跟着,没说什么话也未做什么事,那人就是蔺建军。
他在自责,也在庆幸,吴真能平安搭救,使他背负地压力瞬间卸下,因他疏忽及不以为然差点酿成大祸,今后无论郭兴说什么,哪怕说屎里有孜然味,他也得尝尝。
众人里,他最清楚郭兴能力,原以为江湖神棍顶天也就懂点心理学知识,哪会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领。
可现实一次一次将他左右脸毫不留情打得肿胀,伴着火灼之痛,懊悔不已。
短暂的反省,足以触动内心,蔺建军终于嘴上心里表里如一,完完全全信了郭兴的卦言算词。
或许,派出所积压无法破获的案子,有了希望。
再次进入会议室,众人各有心思,连向来把会议当过场的老同志老领导,此刻木讷寡言,多了敬畏和不解。
嗜烟如命的人,也没有再吞云吐雾,扭着脖子,睁大眼睛,望着邱前程。
邱前程心中五味杂陈,赵亮离开时说的那句话何意,难道其女儿被绑另有隐情?
不想了,今天这案子破地晕头转向云里雾里,本以为很棘手,可在算命手里如拨算盘珠子,三下五去二轻易破获,处处透着邪乎,件件充满神秘。
“老吴,你盯着案子,毕竟事关赵主席家人,好好深挖,一但有发现,及时汇报。”邱前程恢复了往日的强硬。
吴为天吊着心,眼皮直跳,与郭兴打赌失败后,没了趾高气昂指点江山的跋扈。
当下,老邱布置任务,他揉了揉鼻子,挥去心事,外强中干表着忠心:“邱局放心,我定撬开其獠牙,探进胃也要找出吞进的东西,残渣都不剩。”
邱前程自动忽略吴为天的虚货,他要的是结果:“好了,去忙吧,有情况再碰头。”
“哎,好好,这就去。”
望着吴为天离去的背影,佝偻了许多,邱前程心说,与小年轻叫什么劲,这下撞铁板了吧?还把自己搭进去。
少年口中五万元存款肯定有问题,不然,以吴为天眼高于顶的品性,会如此放下身段?
也该有人挫挫他锐气,仗着张全福撑腰,眼里早已容不下任何人。
吴为天背着双手,挑眉瞪眼进入讯问室,约束椅上的郭军正口若悬河大包大揽,将绑架吴真一事一力承担,与杨丽芬无关,其属于胁迫而为。
二中队民警杨宝石锁着眉,咬着牙缝,提着拳头低声咆哮:“郭军,你当这是过家家,你想咋样就咋样?如实交代,敢胡言乱语,有你好果子吃!”
说完,发现副局长吴为天站在身后,赶忙起身打招呼。
“吴局,您来了,这……这家伙真……”杨宝石伸直了手臂指着郭军,因气急,一时卡结着舌头,说不出整句,胸腔鼓着劲起伏。
吴为天远离一线多年,早已忘记审讯手段为何物,他因为郭兴一句话郁结难耐。瞧见郭军蹙眉斜吊,眼光放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胸中燃起一团熊熊烈火。
“小杨,叫些人来!让他记住,这地方不是戏台!尽管招呼,有什么事推我头上!”
说完,一甩手臂,骂骂咧咧出了讯问室。留下杨宝石与同事面面相觑,心道,说的好听,有事就变泥鳅了,老东西,前年把手下坑了,忘记了?
吴为天气呼呼往外走,哪知下属议论嘀咕。来到办案区外大厅,偏又迎面遇到郭兴。
吴为天急忙换了副嘴脸,挤眉弄眼,硬生生扯开嘴角,露出哭一样的笑容。
“小郭,没走呢……哎,那谁,说你呢,赶紧放下手里工作,开车送送小郭,他是成功破获这起案件的功臣。”
未等郭兴开口,变脸一样的吴为天又指手画脚,向下属发号施令,讨好郭兴。
“吴局,公车私用,可违反纪律啊。”
“这咋是公车私用呢,这起案子没有你少年神算,哪会如此顺利,送你也是执行公务,不违反纪律,不违反……呵呵。”
“不需要,我自己回去心里踏实,再见。”
“哎……小郭……”
郭兴错身离开,吴为天虚空伸手,望着远去的背影,他缓缓放下手,凝固于脸上的笑容,透着尴尬与恼火。
他也有低三下四给小狍子陪笑得地步?多年养成高高在上,一朝被击得稀碎,临走还被搓一脚,这些,他不忍也得忍。
谁知他,还握有什么把柄,时不时捅一下,谁能受的了?也不知其如何知晓五万元一事。
吴为天嘴里像吃了一把黄土,嚼着磨牙,咽不下去又吐不干净,真真是无可奈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