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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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是到奶奶家去,就要到了,一边是溪河,一边是房子。这里的房子都在拆了,河边的路有的也被挖断了,有木板或石板铺着才可走过去。正走过河滩边的一个垃圾堆,我看见了一只狗在朝我摇尾巴,我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只机器狗,边上有一根木棍,棍上还吊有一个蝴蝶结,我拿起这棍子在逗它玩,它开始在地上打滚了,打了几个滚然后伏在那里又不动了,尾巴也只微微地在动,可能是电不足了。这时我才记起,我下河滩时把一个包放在了一个有防盗窗的窗台上,我的包里有电池。我来到了窗台一看包已没了,我朝窗里面看去,里面是一个小房间,墙上用报纸糊着,灰尘很多;应该是个卧室,还有一张床在,床上还干净的;应该还有人在,我在叫唤,一个小孩子推开了门走进了卧室然后走到了窗口,人显得有点脏,头发上还结着脏块,我在问他:“有没有看到一个包?”他说:“有。”他从一个箩筐里拿出了一个包过来,那是个布包,不是我的。又过来了一个老太太,好像是他的奶奶,在说那包里是她拿来给她孙子的衣服,她还拿出了一把梳子在给孙子捋头发上的灰尘。她看着我在说:“刚才看见有两个背着甘蔗的人走过,是朝那边去的,可能是他们拿走了。”我赶紧在往前走,一路在问背甘蔗的人往哪里走了,我终于拐进了一个巷子走进了一个墙门,里面堆着好些甘蔗,果真有两个人坐着,我在问他们:“有没有拿了窗台上的一个包?”他们在说并没有拿,因为在他们之后也有人走过窗台。我在说要去报警了,他们在说:“不可去。这是某城,报警是要花钱的——首先你要到警局去要付交通费;然后还要交侦查费;你包里还有多少钱?不多吧。”我想到才二十几个铜钱和几个七厘的银圆,只好算了。这里以前是“好姐姐”住过的地段,我正要走过溪河的桥,这桥头边有一块石碑,以前是被树丛茅草掩盖住的,现在已被斫光了,显露出了字来,我走过去在看,是刻着一首诗:“半村——都卢只有三家地。分得生涯在那边。犬吠鸡鸣无两样。春风却隔一溪烟。”

    我已经来到了奶奶的家门口,我心里想着:“最好那时光没有变换——仍旧像以前一样。”我犹豫了一会才从边门走进了墙门,只见墙门里挂满了白色的布幔,就像蚊帐一般——层层叠叠,我在穿过帐幔,就像游历在梦中一般,父亲居然在帐幔里出现了,父亲在问我:“还记得吗?要把我的棺木葬在我爹娘的边上。”我在点头说:“知道。”我在问父亲到今天的经历,父亲说他先投胎了老鼠又回到了家,后在公园里被一只狐狸逮去了,然后投胎了一只狐狸,再后来听到山僧讲法:“要不昧因果”,父亲说他已大悟,“已免脱野狐身了。”正因为我还记得,所以他又来现一次身,这时父亲便马上又消失了。我已穿到了布幔的尽头,只要拨开一片布幔便可走出去了,可我不忍心出去。这时我看见了一口海棠棺材正在朝屋里抬去,我在伤心地哭起来,我又不愿使人看见我的悲惨相,我一定要相信奶奶还活着——她只是出远门去了。“弘明”有人在叫我了:“你躲在里面干什么,快出来吧!”我终于撩开了布幔走了出来。

    葬好了奶奶,母亲在吩咐我去把父亲的尸骨带过来葬在爷爷奶奶墓的边上。……

    这是——父亲的棺木,浅厝了几年而要择葬了。打开时已是一付骨架,衣服反而还保持着原样,一个口袋里有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面有一张底片,我对光一照是一个美女的像,原来是以前不能曝光的,我打算把它印出来——我记得父亲曾说过由于变迁他失去了一个初恋的人,我还找到了几张老版的邮票,又在尸骨上找到了一个玉挂件,一颗钻石戒子。在尸骨边上还有一块石头,上面还结着一层霜一样的东西,我用手一抹,出现了一幅图案,这幅图案好像是曾见过的情形,不知以前是怎么刻着的,慢慢地又结起了一层霜,我又用手一抹,这时出现了另一幅图案,这是当今的情形。我拿出了底片和邮票,把其它东西都放进了骨殖甏里,然后用一块黄布把骨殖甏包好——看起来就像一个酒甏。

    奶奶和父亲都已入土为安了。我记得老祠堂里有一辆父亲放着的自行车,是一辆可用脚倒刹的自行车,或可以拿出来用用。我来到了祠堂,门都关着,我有一个边门的钥匙,我来到了边门处,边上一棵树的枝桠几乎已挡住了锁孔,我侧着手才把门打开,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本来以为这里面不会有人了,我走进去后居然碰到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我在问她:“你是怎么进来的?”她说:“我也有钥匙,是从大门进来的。”我看她鼻子上有点蹭破了,我怀疑她是从窗口爬进来的。我说:“女孩子一个人到这里来是不好的。”她说:“还有两个同学一起来的——到楼上去了。”果真从楼上走下来两个小男孩,手里还拿着一些东西,是在捣鼓什么?手上居然还拿有几个银元和铜板,我说:“你们怎么能这样?”他们说他们是来收集交公的东西。女孩又说这里已经被没收了,她姑姑是政府的参谋长等等。我正在叫他们出去,这时果然大门被打开了,有一个女的领着一批人在走进来,说要到这里来清理一下东西,然后把这里改做办公楼,我想也好,我在说:“我们可以把要清除的东西带走?我还要去通知其他人吧。”她在说“嗯”,我还发觉檐下相叠的支架的榫头有的已松开了,或许会坍塌。有一个木雕的佛龛里佛像已不在了,涂金的地方有些也剥落了,我在问参谋长:“住进来之前能不能把这里修复一下?”她又在说:“嗯”。我虽然没再说其它事,但她在批评那几个孩子了。……我记得楼上有一个四面的座钟,是奶奶放着的,我上去看它还在,虽然已不会走动了,但还是个古董或纪念品,这钟的底座一圈是圆的,而且还有琴键,我记得以前奶奶曾弹过一首古曲,虽然曲调很简单,但却很感人,我想可能是古人的思想虽然简单,但情感深刻。我拿起来时,居然在钟座下面还刻有一首诗:“传世老态一龙钟,驱力左右在摆动;虽然时点早不准,尊贵价值在古董。”我抱了下来,在和参谋长说明情况,她同意我拿走了。往大门口走去时还捡到了一块牌位,牌位的一副对联是:“永谢十年旧。老死三家村。”横幅是“同宗祖辈”。下面是他的名字,我没见过。

    ……

    过了几天我回到了老婆处,奇怪地发觉丈人和丈母娘也都在,丈母娘在楼下,丈人在二楼阳台走廊上的椅子里躺着,我走过他身边时他坐起来拉住了我,说他已经破产了,并一只脚在楼板上悲惨地蹬了几下,这楼板好像也支撑不好了,在摇晃起来,我把他双脚扶了起来,叫他仍旧躺下休息,我在说:“我会照顾你们的。”我又来到了楼下,丈母娘在洗菜,老婆在厨房,我走进去在问老婆:“要不要我帮忙?”,老婆说“不用。”我说:“你父亲是不是身体不太好?”老婆说:“是的。父亲现在经常感到乏力、恶心。”

    我发觉“小白”狗又不见了,老婆说它已死了。后来我才知道,老婆前段时间只给狗吃猪骨头和鸡骨头,可能是戳穿了肠胃——这狗一直拉血——拉死为止。老婆还在喂小猫,把小猫抱过来放在了食盆前,小猫虽然已经皮包骨头了,但它并没有去吃食物,连闻都没有去闻一下。这猫的眼神好像在朝天堂看着,然后又摇摇晃晃地在朝花丛里走去,它连走路都走不动了,两次摔倒在了地上。我想叫它一声,可我在奇怪地想:“为什么小猫都不给它取个名字?”

    老婆又在告诉我:“这是沈经理传来的消息——说某日政府要办一个招聘会。他邀请你再去,某日他在那等你。”

    ……

    某日清早我来到了“招聘会”场所,这里以前应该是个娱乐场所,我来到了门前,看到沈经理在。那是一扇能转动的门,有人在走进走出,还有一只狗衔着一块骨头冲了出来。我想沈经理带我进去,他说还要等一个人。

    已经等了一会,我感到这样等着很累。门边的窗户看进去,是一个餐厅,有几张桌子靠在窗口,那儿应该是个等人的好地方,可是都已经有人占着了。有几个人已吃得有点神智不清,他们发觉了我在羡慕他们?他们也注意到我们在这里站了很久了,一个人似乎在讪笑着,那人拉开了移窗在向我招手说:“朋友,来!喝一杯。”我在说:“谢谢。我不会喝酒的。”他笑着在说:“不会喝?嗯——那喝点法国的饮料吧!”我一时语结,也只好摆摆手。路边有一个男的打着一把小小的华盖般的伞,规矩地拉着一个女人的手正在走过,伞柄不在中间——是偏的,华盖正偏在女人的头上,女人的时装在屁股处点缀着一层层的鸡毛,撅起的屁股一颠一颠地,鸡毛也一耸一耸,这屁股显得更大更富有肉感了。窗户里的那人又在叫我们了:“朋友,来吧!我们走了。”另外几个人拉扯着他在起身走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银元放在了桌上,大着舌头在说:“买不起,我付钱,来吃吧。”终于临窗空出了一顶桌子,沈经理在说:“我们还是入座去等人吧。”我们走进门入了座,服务员正来清理桌子,我在叫她把那块银元也拿走。我们看着窗外,有一个男子正在张望,沈经理打开窗在叫他,终于等到了,沈经理说他姓姜。他进来在问沈经理:“赖某你也约他来这里了吧?”沈经理在说:“赖某到二楼舞厅去了。”这里还有舞厅在吗?我们在上二楼,这楼梯的墙上镶嵌着一幅幅的图画,好像是抽象派画。二楼的确有个舞厅,里面灯光昏暗,人头攒动——人们像摇头鸭子一样在摇着头。姓姜的在说他是来讨债的,那赖某是个逃债的人,姓姜的走进了人堆里在找赖某。我来到了窗口,发现有一个人正从窗口沿落水管在溜下去,可能他就是赖某。我在朝人堆里喊那姓姜的:“姜老板快来看!这是不是赖某。”等姓姜的过来时那人已经冲到街上了,然后消失在了人群里,可姓姜的却也正在从落水管沿下去,并在骂人:“这吃喝嫖赌的祖宗!”

    说招聘会在三楼。我来到了三楼一处招聘点,这里先让人在跑步机上跑步,跑出汗后再去冲一个热水澡,然后说是老总要闻一下气味才能裁定录取。我在问:“为什么?”有工作人员在说:“人有不同的气味——而能定出精神和身体的状况。有腥臭者,有香型者,有空淡者,有刺鼻者……”说“空淡者”是神经不正常的人,而“腥臭者”是生活混乱的人。我走出了这里。

    我又走进了一处招聘点,这里重点在招聘扒手。说这有两个好处,其一可使人们有警觉性而不会偷懒,其二扒手的心理素质较好更适应于做特工。我又走出了这个地方。

    我又来到了一个招聘点,这里在招吃喝嫖赌的人。我心里有点反感,在责问为什么?有一个自称高人的在问我:“你记得有一首诗吗——‘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那时有那么多寺庙,那是为什么?”我一下子有点迷惘地在问:“什么意思?”高人在吟诗了:“有做和尚,有杀前方;吃喝嫖赌,现交深广。”我一下子还没理解,高人为解开我的迷惑在说:“人天生有不同的本性——有想做和尚的人,有想到前方去拼命的人,有想吃喝嫖赌的人……不同的社会需要不同的人做主,社会便会这样引导方向,中性人也会趋于那引导的朝向。南朝的时候,社会认为佛教能提高人生的素质;现在这个社会是一切向钱看,挣钱需要交际,而吃喝嫖赌的人最能交际深广;在未来的社会,又会有边际的冲突,那时社会可导向不要命的人去开辟战场,天生不要命的人就占人的百分之三,可妙用也。”我直在摇头说:“你这样的高人,怎么会招聘那样的人。”他又在说我听到过的那句话:“这是妙用而已。”

    我又走进了一个招聘屋,这里放着一些很好的小工艺品,说这是钳工做出来的产品。这里在招聘钳工,我很感兴趣,便报了名。

    我出来时看见了一个“封印店”,我想大概是搞印刷的吧,我走进去看了看,里面很小,并没有印刷的设备,只有一个先生坐在一个打字机前。我在问:“这为什么叫‘封印店’?”他在说:“我姓封,又这个店是帮助来咨询的人对印一下他的做法和封建社会的做法是否相符。所以叫封印店。再告诉他在哪方面相符才有钱攒。”

    这已经是下午了,我回到了家门口,看着有人在帮忙办丧事——有人在送寿衣寿帽寿鞋和寿枕等。老婆看见了我便赖倒在地上哭了起来,我在把她扶起来,在问:“怎么回事?”她在说:“爸爸已经吐血死了。”我赶紧扶着老婆走进了屋里,丈人仰天躺在床上,嘴角还有一点淡淡的血,我看见他的嘴角还动了一下——还没死吧,我赶紧把丈人扶了起来,然后用一只手在拍他的后背,他又在带着血“呕”吐了一个鸡蛋大的东西出来,这东西还有一根东西连着——像一段肠子,老婆在说:“啊呀!肠子吐出来了!快要他吞进去!”丈人在摇手,我在说:“这可能是一个‘人黄’,快给他剪掉。”丈母娘拿了剪刀过来便给剪了下来。这时丈人居然下床站了起来,我们要扶他,他一下子把我们甩开,然后走到了门口,好像在企盼着什么。他的脸显得有点浮肿,但皱纹少了许多,显得年轻了些。我在跟老婆说:“他的呕吐恶心,我可以去给他配点中药。”老婆在无奈地点头,我便走了。

    我拿着中药回到家时,丈人真的已经死了。老婆把悲愤都怪到了我头上,她拿起了朴刀要来砍我,我赶紧在逃,她还在追来,我身上披着披风,头上戴着圆帽,这特征很难摆脱她。我一边在逃一边在想:“怎么才能消除她癔病的悲愤。”前面右拐是一条果园的路,果园里有一些稻草人,我拿了一个稻草人,把圆帽戴在了它头上,又把披风披在了它身上,然后用根绳子把它吊到了路边的一根树杈上——好像我已经上吊了。我自己躲进了园林里。老婆跑过来了,还有几十米路她看见了“好像我”,她一下子把朴刀扔了,然后哭着在爬过来。我赶紧跑过去在把她抱起来,这时她已经昏过去了。……

    我后来发觉,自从看到那小猫“朝天堂看的眼神”后,那猫也就失踪了。

    丈人的五七还没到,我已收到了一封被某单位录取做钳工的信。

    这是就要上班的前几天,我发觉我和老婆卧室的窗口有蛆虫在掉下来。我从边上的一个房间的天窗爬上了屋顶去看了一下,我发觉是那只小猫死在了我们卧室屋檐的排水沟里。我真不理解——走路都要跌倒了,为什么还能爬到这上面?为什么还要死在我们卧室的屋檐上?难道猫也是重感情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