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来到了一个江滨城市。我觉得在这里应该有个约会。我要到处去走走,去寻找一下那个“草台班”的主角“贝彤”。……
有许多人在,这里是江边的观光平台,说要涨潮了,我们赶紧离开了这观光平台到了更高一层的观光处,这也是用巨大的石头砌成的平台。我们看着江水在涌动然后在涨起来。有一些不肯走的人,或许是找新体验的人仍留在第一平台,用手扶着石栅栏,水一直涨到了他们的胸肩处,看他们的表情好像受到了洗礼一般。又有什么仪式在进行了,有人在赶一只石龟过来,这只石龟有脚盆般大小,赶龟的有三个人,两个人抬着一根杠子,杠子下的一根绳子上吊着一根碗口般粗的柏木,另一个人把着这柏木槌杵朝这石龟的尾巴处一撞,这石龟便会走个四五步,就这样他们把石龟赶上了江堤,然后他们便站住了,看着这石龟在“轱辘轱辘”地朝江下面爬去,我跑过去摸了摸这石龟的头,头还会动,但的确是石头的,看石龟的脸上还有一种亘古不变的沧桑表情。这石龟一直爬进了水里。我在问拿那槌杵的人:“大师,这是何意?”师曰:“待石乌龟解语。”不一会潮水退了,又露出了第一平台,这石龟却不见了。有人说这石龟明年又会出现的,如果水要涨到哪里,它便会出现在哪里。
还有人在陆续前来,说这里将出现海市蜃楼。我朝江面上看去却是白茫茫的一片,有人在说要凝神关注才能看得见,人们都在凝神观看;这蜃景真的出现了,首先出现了一头大象,似乎就在你跟前,大象甩着鼻子然后转身走了,消失在一片白雾中;又出现了一头犀牛,历历在目,有人在喊出声来,一下犀牛又消失了;这时出现了一头狮子,是一头金毛狮,人们又在欢呼,狮子似乎受到了惊吓,眼睛瞪着人们在边吼边退,直至退得消失了。好一会儿我才在回过神来,听人们在兴高采烈地议论着,我仍在搜索着氤氲的江面,可已一无所见。忽然江面变得非常洁净了,水也浅了下去,堤下露出了一带白色沙子的沙滩,有人在走下去嬉水。沙滩上还有一个丁字坝,有妇女在走过去玩,我也跟着一个妇女在丁字坝上走去,我看水在变得浑浊起来了,有一个浪在扑上来,然后水在涨起来,我们赶紧在往回跑。到岸还有十几米,水已快涨到膝盖了,我边上的一个女人在哭叫了:“哎呀!我不会游泳的啊!”还好这里已有几根铁柱,铁柱上还连着铁链,我把她推了过去,叫她拉着铁链在走,我走在她后面,这时水已涌到腰围了,还好在我前面的人都已上了岸。突然上游有洪水在冲来,像沸腾了一般,且流速非常快,就像坐在飞驰的车上看着车尾的地面一样变成了一条条的线了,人一下子已被吞没;我还不时看见有人畜在漂过,我想冲过去救人,有一个老者拉住了我,说这水流速有每小时四十公里以上,你去了只会白搭自己的性命;又说这条江叫“白龙川”,不确定几年会泛滥一次;说现在下来的近一半是沙子,待会肯定还有大水;我觉得叫“流沙江”比较确切。我又觉得应该是一个堰塞湖崩堤了。有一个女的拿了根竹竿呼喊着她孩子的名字在朝下游奔去。有人在喊我们快往上游的山脚边撤,我随着人们沿着大堤在往那山边跑;山边的堤上有一排木头房,好像是观光餐厅,有三只狗被吊死后放在石板上正在剥皮,有两只已完全剥好了,还有一只正剥下了头皮,这屠夫站起身来好奇地看着我们,突然这三只狗站了起来,血淋淋地在朝我们奔来,人们纷纷在避开,这几只狗一直在朝堤下奔去,然后一头扎进了“流沙江”里;有人在说:“怪事,怪事”;也有人在说:“狗被吊死后只要放在地上一吸到土气便又会活的。”我想这几只狗可能是抱着宁死也不要成为人们的口中食的意念。
这里的山坡度很缓,我们在走上去。可看后面的山峰却很高很险峻,那山上的溪水看过去就像从云端挂下来的一条条白练在深黛色的山中飘动。这时我听到了咆哮的水声,这声音好像就在身边回旋,我发觉江水在迅速高涨,水一下子快涨上堤岸了。山上人很多,好像在赶庙会一般,人们还在对刚才发生的事感到新鲜,还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一个小伙子居然在唱起山歌来,可人们并没有心思去理睬他,他在悻悻走开,我想我应该给他鼓鼓掌的,这也能消磨一下无聊;我再往刚才上来的山脚下看去,那已成了一片汪洋。看身后却是连绵不断的高山,不知哪里才有出路,看来只有等水退下去了。我漫无目的地在山坡上游荡,随着人们来到了一个石亭子旁,亭子年代似乎已很久远,从外部看整个结构全是石头的,而且有三层飞檐,亭子上的尖顶像一个葫芦型的相轮。我看见一根石柱上刻有一首诗:“一周才尽又春风。野渡江滨动钓翁。堤岸绿杨和雨绽。近江添翠碧朦胧。”从亭子里往上看梁上有木头做的平顶,我发觉角落上有一块木板有磨损的痕迹,我在对边上的人说这上面或许能上去,有人和我论证了一番,然后又有人拿来了一段树杈靠在了亭子边并帮我扶住,我便像爬树一样爬了上去,我试探着顶开了这块板,然后翻到了上面,我发觉这尖顶上吊着一口钟,这钟金光闪闪,形状像一个佛手果,我用手摸了一下,上面还有铭文,我隐隐地看到了几个字:“……早是苏秦触塞。求路难回。项主临江。何逃困命。……”我转到了另一边,有三个大大的篆体字能看清:“海市钟” ,可能以前当这里出现海市蜃楼的时候就会敲响这口钟的;我朝斜梁上看去,发觉一处还搁着一支一臂多长的烟枪,这烟枪的头有洋葱头那么大,在它的边上还发觉了一个烟袋;我拿下烟枪在钟上敲了一下,钟面就像水波纹一样在荡漾,发出了清亮的声音;我有点心惊肉跳,赶紧爬了下来,下面已聚满了惊奇的人;我走出了人群想远离围观,还是有人在围过来,我来到了一片开阔的草地上坐了下来,在打开烟袋,上面是一些霉变的烟丝,烟丝下面有一些铜钱,我在把它们倒出来,有人在抢过去看;有人在说这烟袋的主人很可能以前是管这口钟的。我走出了人群,看见有一只鸟在飞过,嘴里还衔着一根树枝,这分明是一根活的树枝,很像一幅简笔画……
我这已是在旅社了,我一直在半睡半醒之间,记得窗帘明明是拉好的,怎么会有亮光在漏进来?漏进来的光在屋里散成了一颗颗五角形的星星在漂浮;我起身朝外看去,赫然有一个人在,月光下正靠着墙盘腿而坐着。有不速之客?她戴着带有面纱的斗笠,月光照着面纱显得很苍白。一会儿追来了一队军警,我看她动也不动仍坐着,难道死了?我走了出去,走到了她身边,有人上前撩起了他的面纱,我一看的确是个女的,她眼神很迷茫地看着我们;有人在说城乡现今发生了一些重大奇怪的案子,会不会与这神秘的女子有关;她略微动了一下想站起来,但好像已没力气站起身来了,她在说话了:“让我再等一下,再看一下我的外甥女。”这时一个小女孩一只手拿着一块点心,一只手拿着一圈纱布回来了;她说这是她姐姐的孩子,孩子的父亲先死了,然后她姐姐又已失踪多年,这小女孩一直是她带着的;这时她一只手搭在了小女孩的肩头慢慢地站了起来,她坐过的地方有一滩血,她一只手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在问:“以后阿姨不在了,你会想我吗?”小女孩却在摇头,这女人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从她刚才充满慈爱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不是一个坏人,我真有点后悔,刚才没能早点发觉,否则能够帮助她一下;忽然她转过头来对我说:“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这孩子?孩子的母亲叫‘杜鹃’,孩子的父亲叫‘鹦鹉’。她叫‘黄莺’。”然后轻声地说有人会来给接走的,没等我回答,她又坐下了;有人还想问她一些事,她已像老僧入定缄口不语。有人在说:“她死了。死了。”的确死了。我在拉过小女孩来,这女孩显得生分而具野性,我把小女孩推进了房间。乱哄哄中有军警在说抓到了一个与她来接头的人,说身上还有枪;这是一个小伙子,他很快吐出了口供——说他们的总部设在江边的码头处,具体是哪一间不知道,因为他与她是单线联系的。军警决定要去搜查那码头了,说要把我也带上,可能是我第一个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也可能是那女子与我说了几句话,他们怀疑与我有瓜葛。
军警来到了码头搜查,天已经有点放亮了,我与一队人马走进了一个货运行,一个少妇正坐在太师椅子上,应该是老板娘,和军警领队的好像认识,他上前拉住了她的手,互相有种轻薄的味道,忽然从边门里窜出了一个老家伙,手上拿着一件冷兵器在朝领队戳来,这兵器一头是匕首另一头像一把镰刀,嘴上还气呼呼地喊着什么,军警领队避开了这一刀,并随手朝老家伙的脑袋开了一枪,老家伙到在了地上,可能是打偏了,老家伙血淋淋地又在傲起身来,又补了一枪,这下看来气绝身亡了。女的已惊得目瞪口呆。这时一个少年小子跑了出来,手上还提着一个灯笼,看见了这情形他把灯笼挂在了窗上,领队把抢又对准了少年,那女人吓得惊叫了起来,这时领队把抢放下了,并从窗户上拿下了灯笼,说:“为什么天亮了还点灯笼,这是在报信?”又对女的说:“看在你的份上饶他一命。”说着在女的屁股上重重地扭了一把,女的好像已完全麻木了。这时有人听到了枪声赶了过来,领队在说:“没事了——老头子想行凶,已被我打死了。”
我随着这些人在码头乱搜,我好像成了观光者。又查到了一间屋子,里面两个徐娘半老住在一起。说形迹可疑,要仔细搜查,可查来查去只查到了几支牙膏不像牙膏抢又不像抢的东西,一个年轻的军警在问:“这是什么?”一个老哥军警走了过来从他手上拿过了这东西还给了她们,在说没事的,然后在问她们信仰什么?她们在说是信某某教的,还有点老脸挂不住的样子。
我随着他们又来到了一个石材行里,这里没一个人,应该有点可疑,是得到了风声跑了?果然有人从一口石棺里搜出了一些枪支弹药。领队的好像完成了任务,挥挥手叫我好走了。
我这是走进了一个集市,有一处人围得特别多,我朝人堆里看去,有人牵着狗在叫卖,虽然是活狗但腿上或背上已剥去了一些皮,血淋淋地在供人观赏;一人指着自己那条狗的腿在说:“这狗的肉——色泽鲜,质地好,绝无肥肉。”这些狗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人们,似乎还弄不懂是怎么回事,绝无一丝痛苦,我不禁心里一阵揪紧。看见有一个女的背着箩筐领着一个孩子走来了,她把一块布摊在地上,让那孩子乖乖地坐下,孩子有点像印度人。女的站起身来在朝狗摊走来,一剪刀剪开了一只狗的卵泡皮,这狗一阵抽搐,一根狗吊从创口处倒挂了出来,她又利索地一剪刀,那狗吊便握在了手上,然后她付了钱走了。这或许有药用价值,或许是一个谶语。嘈杂声中有人在说:“看那里又牵来了一批。”远远看去,这批肌肤光滑,难道是退了毛的?我跟着人群在拥上去看,原来牵来的是一群男女,赤身裸体着,颈上圈着绳子,作狗状地在爬行,看他们的眼神跟刚才的狗一样,我心里感到一阵纳闷,又一阵惊恐。我赶紧在走。
我已走出了街区,正走过一个没有围墙敞开着的大学,在三层楼平台的旗杆处有学生在玩一种游戏。旗杆上有一个铁圈,一个人拉着铁圈,其他人手拉手地拉成了一排,人们开始在围着旗杆跑,慢慢的外围的人被凌空荡到了屋顶外,这似乎很刺激。有人说这是在搞“信任训练”。我看是在拿命开玩笑,或许是表现了对生命的淡漠。
我在穿过这校区,看见有学生好像在进行性教育,男女各在一边,然后各从一扇门进入一个毛玻璃隔开的厅堂,窗户也都是毛玻璃,这玻璃看不清人的面貌,只能看见一个肉体的影子,然后各自在脱衣服,一直把衣服脱光为止,然后再互相展示一下。这厅堂上还有几个横幅:“名异而体同。缘分而性合。”“通身不挂寸丝。赤体全无忌惮。”在这里进行教育的不但有一个教师,而且还有个和尚。我走过去在问这和尚:“大师,为什么要进行这种教育?”和尚在说:“这叫‘析尘破相’,我在教他们‘破相宗’——无真无妄破相宗。当然‘无相’是最好的,但有相的人多,那只好把这相破掉。有的‘密宗’也有破相的程序。”我听了好像还没十分理解。不过我还是在朝他拜别。
学校的外围是一条公路,公路的另一边是杂草丛生的山坡。开来了一支行刑的队伍,每辆卡车上都押着两个人,好像是批愤青。算是还有传统的人道主义,最后的一辆车上坐着一批和尚正在诵经,这调子还配上了军乐。车到了这荒坡边停下了,然后人被押解了下来。有一个小女孩引起了我的注意,她人显得纤瘦,年纪看上去最多十五六岁,瓜子脸,长得小鼻子小嘴的,有一种文化人的清纯的表情,这是一种不会引起男人邪念的清纯;她两耳上还带着耳环,头发用发簪盘起着,露着雪白细长的脖子。要行刑了,好像是女的先被处形,可能是怕女的承受不了这场面吧。执行者也是愤青,看起来都不会超过20岁。还有几个女的军警,手上拿着黑布条,说是要把犯人的眼睛蒙上。清纯女孩在转过头去和行刑的青年幽幽地说:“我跟你讲过了,好;我很喜欢这发簪和耳环的,好;你打得好一点,好;不要给我打坏了发簪和耳环,好。”那行刑的青年说:“知道了!”这清纯的女孩甜甜地笑了笑,然后被蒙上了眼睛。我转过身去,不敢再目睹。我想也只有愤青才能执行枪决,换了年纪大一点的人是吃不消扣扳机的。这时我已听见抢响了!这迎面又来了一批学生,穿着演出的服装,还拿着道具;好像是来排演死亡游戏的,又好像是来抗议的;学生来到了刑场先是静坐着,军警没理他们,那里又拖下人来在枪毙;静坐的人开始用舞蹈动作在抗议,并在呼吁:“不要施展暴力!让我们的头颅来替代他们吧!”好像已进入了角色。这时子弹在朝这批人打来,但没打到人,是吓唬吓唬他们的,他们在跌倒爬起,他们把这子弹当成了新的道具。枪声结束了,犯人已全都被枪决,到处都是血。这时这批演出的学生摆出了一个烈士铜像雕塑般的造型。
我又回到了四合院的旅社,托付给我的小女孩已经不在。或许是有人把她接走了,或许是跑到街上去了吧。我想她阿姨问她时她在摇头,应该说是——她不想阿姨“不在”吧,我应该去找一下。
我走到了巷口便遭到了武装人员的盘问,看来这里形势又紧张起来了;我出示了证件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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