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晚秋的晨风尤其带着几分寒意,吹拂着将士们的面庞,桓暨庄子里西北角的那片空地上,所有的大车此时都已经插上了桓府的旗帜,整齐的排列在那里,乞活将士已经整装完毕蓄势待发,即将踏上归程。一大早,除了小云因身子不便没有到场,刘鸿带着弃儿、秦娃和九尾早早便候在这里与大家告别。
眼看时辰将至,许茂叹了口气道:“想当初我们一同前来何等热闹,如今虽然事已办妥,但却不能和刘兄弟一同回去,真是一件憾事。”刘鸿笑道:“瞧许大哥说的,好像我再也回不去了似的。许大哥放心,听董老所言,小云的病症过个三五日如果没有再出现高烧的症状,缓缓而行还是没有问题的,我们只不过比你们晚回去几天,用不着这么伤感吧?”许茂一听也笑了起来:“许某一介粗人,不会说话,刘兄弟莫怪,如此说,来倒是我惺惺作态了,罢了罢了。狐狸,你小子给我好生照顾刘兄弟和小主!如有什么闪失,我把你脑袋扭下来!听到了吗?”一旁的九尾笑道:“许老大放心,小的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怠慢了将军和夫人。。。”话还没完,刘鸿的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飞起一脚朝九尾屁股踢去,九尾一个侧身躲过,却引来了众人的一阵哄笑。刘鸿这个郁闷啊,自打昨天被小云看到了婉儿的寄语,自己完全是在拷问中度过了下午的时光,小丫头到现在还跟自己闹别扭呢,可话说回来,只不过是人家姑娘对自己有几分意思罢了,她至于这样子吗?弄得自己现在单相思感觉像偷情似的,更何况貌似这小丫头也不是自己女朋友,管的是不是也有点太宽了?怎么还整出来个夫人呢?回去后一定得找机会和她好好谈谈。待众人笑罢,许茂指着九尾的鼻子言道:“好你个九尾,出言无状倒也有点意思,等你们回来后就在我的麾下做事吧,我做你的接引人。”许茂一句话喜的九尾抓耳挠腮,一路行来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加入乞活军,如今得了许茂的许诺,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急忙问道:“此话当真?!许老大不兴骗我。。。”刘鸿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也认可了九尾的存在,打算回去后做他和弃儿的接引人,如今既然许茂先提出来了,倒是不好抢人了,听这夯货还在聒噪,笑骂道:“还不谢谢许大哥!”九尾一经提醒连忙跪倒拜道:“谢许老大成全,谢许老大开恩。”说罢爬起身来站在一旁傻笑,模样滑稽,让人们忍俊不禁。
陆稽本在一旁笑看几人叙话,此时也向刘鸿拜别道:“刘将军保重,我们先行一步,在北营静候将军凯旋而归!”刘鸿闻言连忙向陆稽行礼道:“这番前来辽西不至空手而回,全靠陆先生的指点,真不知该如何感激先生的大恩,请先生一路保重,待到重聚之时,在下再好生答谢。”陆稽忙道:“将军言重了,将军对我渔阳百姓有再造之恩,我等就算粉身碎骨也不能报答,将军如此说,真是折煞了老夫,感激之词再也休提,老朽当不得的。。。”说完陆稽看向许茂,许茂知道是时候告别了,于是点了点头,陆稽继而对众人道:“我们这就启程了,请将军保重,请诸位小友保重。”说着陆稽拱手而退,大家纷纷还礼,许茂也拱手道:“众家兄弟保重,咱们后会有期。”说罢二人就要上马。刘鸿忽然想起一事急忙唤道:“陆先生且留步,在下还有一事。”陆稽一愣,停下身来,只见刘鸿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与陆稽道:“这是桓老前辈临行前特意交与在下,让在下务必转交给陆先生的,请先生收好。”陆稽满面惊异接过书信,一时五味成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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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兄台鉴
昔日与兄秉烛畅谈天下之事,常为中原沦落扼腕长叹。兄常言道:‘自八王之乱、五胡乱华,天下纷争日久,北地之民苟且偷生于此乱世之中,世家何所为?天子何所为?晋室何所为?’夜静之时弟亦扪心自问,心中悲愤,与兄同感,奈何愚弟身系家国,不得告知兄长真实身份,实数无奈耳,还望兄长见谅。
观今天下,北境之地,诸胡肆虐,战火难平。晋室天子久居南隅,难以远查我北地边民之疾苦,情有可原。桓氏一门历代忠烈,世受国恩,岂能不思报效?愚弟自知言轻,此番南渡,本已决意以死以谏陛下。唯愿我等之鲜血,可使天子耳聪,以闻北地之民声,亦使天子目明,以窥北地之民情,早发天兵,荡平诸胡,还我华夏朗朗乾坤。
失魂落魄,掩泣长叹,当属吾等此时心境。幸蒙苍天眷顾,行前得遇兄长,愚弟本有心意劝兄一同南渡报效朝廷,适逢刘鸿小友伴君同行至此,欲解乞活军危难于倒悬之中。无奈行期将至,吾本有意回绝,却感小友其心赤诚,兼闻此子连克胡兵,愚弟心中喜不自禁。天降大汉以伟才,汉民久悬于此虎狼之境,若得此子相投倒是一桩幸事。愚弟以为,可暂且使其安居北地,为天子牧野一方百姓。故弟决意暂且留下,晓谕其兵法韬略抚民之策,以待他日王师北伐,好与之遥相呼应。
我本有意随之同往渔阳,幸得苍天庇佑,小友归期暂缓,吾当近而施教,不至远赴他乡,耽搁归程。然愚弟今后不得在其身边相辅,心中终究牵挂。此子来历不明,身负神兵利刃且兼得汉室中山靖王之印,他日如能成事,必是一方豪杰也,此印在手,如同手握百万雄兵,令弟忧虑万分。吾本有意收去此印,无奈虑及小友尚需此物在此诸胡杂居之地安身,弟之所患者,留此印,恐其他日坐大不服王化,使我汉民再度生灵涂炭;收此印,虑其无以立命,一员良将折戟成沙。世事难以两全,莫过于此。
伯让思来想去,只得将其委托于兄长,望兄好生辅佐,循循善诱,误使其一步踏错,落得身败名裂之下场,待到他日王师北定,则必将是我晋室肱骨之臣。言之切切,望兄三思。
此番南渡建康,愚弟拼的一腔热血,必促使天子北伐,还我河山!此去一别不知他日何时再见,思之,泪满衣襟,请兄珍重。
弟伯让百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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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已经走了整整一日,许茂此刻尚在队伍的前面,丝毫没有注意陆稽这里,看罢书信,陆稽心中一动,原来伯让早已知晓刘鸿不过是个假冒的汉室宗亲,不与揭穿也是为了善加利用罢了,陆稽长叹一声,伯让啊伯让,你还没有看明白吗?那司马家的天子真的在乎我等这些边陲小民吗?想到这里,陆稽将手中书信撕得粉碎吞入肚中,心中思附:“伯让的话陆某记下了,但是与其将这大好河山交与无德之君,不若将其交与一个真心为民的豪杰岂不更善?”抬眼看那夕阳无限,陆稽心中豪气顿生,催动胯下的战马,向前疾驰几步追上许茂,二人喜笑言谈,一路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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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一支人马,约数十个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桓暨的庄外,众人皆身着黑衣,蒙着面孔,为首两人在一僻静处站定,其中一人狠狠地道:“你说这帮家伙难道会遁地不成?一出乞活大营便失去了行踪,两千族兵追了这么久,连个鬼影都不曾见到,若不是你提议我们先赴辽西,恐怕现在我们还在渔阳附近转圈呢!哎!普兰,你听没听我说话?在想什么呢?”原来这些人正是庞德派来的杀手,他们自随刘鸿的人马出了乞活大营,翻过一座山后就失去了对方的踪迹,九尾带着乞活军一路捡小道而行,将其远远地甩在了后面,直到今日才迟迟追来。另一人一怔,随即道:“哦,我在想今日正午遇到的那支车队。”听到这里,先前那人愤声道:“听说他们是给赵国纳贡去的,他娘的,母羊下的奶子,落到了狼的嘴里,小羊羔子就活该饿死吗?也不知道可汗是怎么想的。。。”普兰听罢莞尔笑道:“贺赖尔干,两群羊在一起,哪群羊的头羊勇敢好斗,哪群羊就有草吃不假;可是一群羊和一群狼在一起,勇敢的头羊只会将羊群送到狼群的嘴里。这个时候还是退一步的好,不过我想说的可不是这些。”普兰顿了一顿接着道:“我在想那支车队既然插着桓府的旗帜,为什么押送物资的人们都穿着破旧的衣服?要知道那个汉人对他手下的好,可是出了名的,他会在入冬前让远赴赵国的部众还穿着单衣吗?”贺赖尔干听罢,立即恍然道:“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要带大家来夜探桓府。”普兰点头道:“但愿我的直觉是错的,桓暨与可汗的关系大家都知道,若是冒然行事,恐怕会坏了大事,好在可汗慕其家世深厚,特意为他在此立了汉人的庄子,庄上的汉人供其差遣,我想让大家趁夜入庄,伏于各家各户门墙之外探听庄上人家都说了些什么!”贺赖尔干听罢喜道:“好主意!这群汉人没有防备,要是有什么消息,说不定真能探听出来,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动身!”见普兰点头应允,贺赖尔干招呼了一众手下,摸了过去。。。
夜色浓重,祥和的庄子如往日一样宁静,里谁也不知道,看似平静的夜晚,一支人马悄然潜入了他们的家园。。。
第四十七章 秋风起时 送君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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