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林可馨急吼吼的吃相太可爱，还是故意想逗她，慕景宸看了她两眼，突然放下筷子，居然伸出手来抢她的。

    成功抢走一个后，男人的大手又伸过来抓走了第二个。

    盘子里还剩下最后两个。

    一着急，林可馨左右开弓，一手一个，抓了就往嘴里塞。

    饺子有点大，她的嘴很小，实在包不下，第二个饺子便一半咬在嘴里，一半叼在嘴外。

    这吃相实在不敢恭维，但看在慕景宸眼睛里，只觉可爱得不得了。

    偏偏林可馨太没有自觉性，把饺子塞到嘴里后，还挑衅般冲慕景宸鼓鼓眼睛，挑了挑眉。

    慕景宸哪里受得了这个，鬼使神差的，女孩还没来得及把叼在嘴外面的饺子咬进嘴里，他便凑唇过来，咬住了那半拉饺子。

    饺子的味道很好，林可馨唇瓣的味道更好。他近似于贪婪地吞咽着饺子，也吞咽林可馨嘴里的味道。

    而像是被慕景宸传染了，林可馨也像只吃不饱的小兽似的，睁着眼睛，拼命索取慕景宸嘴里的味道。

    饺子吃完了，只剩下彼此紧紧纠缠的唇舌，带着浓郁的不甘，也带着垂死挣扎般的深刻爱恋。

    吻着吻着，林可馨的眼泪便掉下来。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入俩人的嘴里，咸咸涩涩，叫人揪心。

    慕景宸没有松开她，他就这样看着林可馨，目光深邃，复杂得令人纠结。

    许久，当林可馨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他才红着眼眶，颤抖着唇，去亲吻她的眼睛。

    可是，吻掉了一颗眼泪，又有更多的掉下来，像是怎么也吻不干净，怎么也流不完。

    “可可？”男人终于开口了。

    但他的声音像是被火烧过了，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

    仿佛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没等慕景宸后面的“我爱你”说出来，林可馨便哭喊道：“阿宸？我们离婚吧！”

    慕景宸浑身一僵，始终包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

    还是说出来了呀！

    他这么努力地挽回，这么小心翼翼地去呵护，这么卑微地讨好，他的女孩，还是说出来了呀！

    他要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挽留住她的心，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已经迈出去的脚步再收回来？

    慕景宸很想说：“不行，我不离婚，我不让你走。可可，我爱你，求求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但他却听见自己在说：“准备什么时候走？”

    完全没听懂慕景宸的意思，也没留意慕景宸避开了离婚的话题。

    以为慕景宸在问她什么时候搬出去，林可馨哑着嗓子说：“明天早上的飞机，我准备明早直接去机场。当然，你要是觉得我今晚住在这里不方便，我现在也可以离开。行李箱是现成的，我也没有多少东西。我今晚住在夏夏……”

    “我去送你？”慕景宸打断她。

    依然是询问的话语，肯定的语气。

    但这次，林可馨却拼命摇头：“不要，不要你送我，你不要去。我和师兄……我和师兄一起走。”

    心脏像是突然被狠狠戳进了一把竹签子，拔出来，劈开的倒刺将皮肉挂得鲜血淋漓。

    用手摁住心脏，慕景宸抬头望了下房顶：“想好了要去哪儿吗？”

    “嗯！想好了。师兄要去纽约任教，我可以半工半读，我想上大学。”

    “要我帮你联系吗？”

    “不用！”抱住慕景宸的脖子，林可馨把脸紧紧贴在他的脸上，几乎要把自己闷死。

    但她的声音，非常肯定：“以后都不用你再帮我，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了。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永远永远不要再见面了。”

    多狠的话？

    多狠的心？

    他爱了她十年，她给他做了将近一年的妻子。

    她是他孩子的母亲，他们曾那么亲密地在一起。

    他把自己的一切，把希望的种子播种在她体内，无比渴望地期待过收获。

    现在，她居然跟他说不要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了，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永远永远不要再见面？

    他能不能打她一顿？

    能不能冲她吐口水？

    能不能推开她，现在就把她撵出景辉苑？

    可是，舍不得，舍不得。

    慕景宸？如果，这是曾经你对她伤害的报应，那么，承受吧！

    你爱这个女人，不管她用多恶毒的语言伤害你，不管她如何践踏你的尊严，你爱她，就是爱她，无休无止地爱她。

    把林可馨的脸捧起来，盯着她泪眼朦胧的眼睛，费了好大力气，慕景宸终于挤出一个异常难看的笑容：“好！”

    这个“好”，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林可馨终于“哇”地一下放声大哭起来。

    她抱住男人的脖子，拼命用手捶打慕景宸的胸膛，用尽全身的力气打他、咬他，却无法再说一句话。

    慕景宸一动不动地任由林可馨咬他、打他，他只是抱着她，那样温柔地看着她，像慈爱的父亲看着正在耍脾气的小女儿，又像恋人看着撒娇卖萌的小女友。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伸手擦了擦林可馨泪流满面的小脸，凑唇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好点了吗？”

    “嗯！”

    “想不想出去走走？”

    “散步吗？”

    “对，散步！”

    “好！”

    林可馨刚点了头，慕景宸就转过身，在她面前蹲下了：“上来！”

    “嗯？”

    “上来，我背你！”

    “你背我……去散步？”

    “对！”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离别前的时间太珍贵，林可馨迟疑一下，还是轻轻趴在了慕景宸背上。

    轻轻松松将她背起来，慕景宸一只手托住她的臀，另一只手小心翼翼扶住林可馨的腰，抬脚走出去。

    林可馨以为的散步就是和平常一样围着别墅转两圈，最多再去后院的绿草地上躺一躺。

    她没想到一走出别墅，慕景宸便往院门走。

    她有些吃惊地问：“阿宸？你要带我去哪儿？”

    “散步呀！”慕景宸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甚至还带着温和、宠溺的笑：“你在景辉苑住那么久，都没有出去转过。你一定不知道这一带的小区，夜景有多美。”

    景辉苑和云山别墅一样，虽然都在别墅群里，由物业统一管理。但因为慕景宸喜欢清静，所以，景辉苑也和云山别墅一样，距离其他别墅区很远。

    林可馨以前每天出去上班，都要先乘坐小区内的流动管理车，然后再出小区大门，坐公交车。她大约计算过，从景辉苑到小区大门，至少有五公里。

    也就是说，慕景宸打算背着她走五公里的路，去看夜景？

    “阿宸？”鼻子有点齉，林可馨轻声说：“不要去了，太远了。或者，你开车带我去游车河吧？”

    “怎么？你在怀疑你老公我的体力？”

    如果以前，听见慕景宸说这么意味深长的话，林可馨一定会骂两声“流氓”，然后羞涩地将脸埋进慕景宸怀里。

    可是今晚，听见慕景宸的话，尤其是慕景宸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你老公我”这四个字，她只觉鼻子更酸。

    慕景宸并没有继续开玩笑，背着林可馨走出大门，他大步流星地往小区外走。

    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小区的路灯全都亮起来了，慕景宸才轻声唤道：“可可？”

    “嗯？”

    “瞌睡了吗？”

    “有点儿！”

    “别睡好吗？”

    “好！”

    “陪我说说话？”

    “好！”

    “可可？”

    “嗯？”

    “我问过清远，你的体质偏寒，一到冬天就会手脚冰凉。所以你夏天的时候千万不要冲冷水澡，也不要让自己淋雨，冷硬的食物也要少吃，尤其不要吃冰激凌。那样，夏天的寒气就不会被带到冬天，冬天你就不会感觉那么冷，记住了吗？”

    “嗯！”

    “还有，你每个月来大姨妈的时候，都会提前两天就开始肚子痛。以后记得只要一肚子痛，就给自己熬点姜红茶，就是我给你熬的那种，很简单，切几片生姜，放点红糖。生姜记得要用新鲜的，红糖最好用蔗糖，那个效果最好。”

    “嗯！”

    “还有，你喜欢烧烤，那些东西虽然口感不错，但属于垃圾食品，以后要记得少吃。就是街头的大排档，也要少去，不卫生。”

    “嗯！”

    “另外，以后自己吃饭，尽量只吃八分饱，而且要吃慢一点，不然容易得消化道疾病。”

    “好，我记住了。”

    “还有，你的手指受过伤，美国的冬天非常冷，记得要戴手套，还要每天涂抹防冻乳液，不然以后会落下病根，只要一变天，手指就会疼。”

    “嗯！”

    “还有，少玩儿点手机，想打游戏的话买个大一点的平板，手机的辐射太厉害，也特别伤眼睛。而且经常低头，对颈椎也不好。”

    “知道了！”

    “还有，可可？你的睡眠质量不好，每天晚上一定要记住在睡前喝一杯牛奶。晚上洗完澡不要湿头发睡觉，要记得把头发吹干，但不要用太热的风，会烫坏发根，对头发也不好。”

    林可馨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慕景宸是个话极少的人。除了和她在一起他会说话，平常，他可以一整天一言不发。

    而现在，她用最简短的话来回答他，他却喋喋不休，不厌其烦地说话，再说话。

    丝毫没察觉到林可馨的情绪变化，慕景宸继续说：“另外可可？美国人穿衣服比较开放，很多年轻女孩子为了美观，冬季里冰天雪地也会光着腿穿超短裙。你不要学她们那样。我问过何灵，女孩子不要让大腿受凉，特别容易引发妇科病，将来会受很多罪。而且，我觉得那样穿，一点也不好看。”

    “还有可可……”

    这次，没有让慕景宸说出来，林可馨已强制性地扳起他的脸，重重吻下去。

    他交代了八条要注意的事情，每一条，都在关心她的健康，每一条，都在教她要怎么爱护自己，每一条，都是平时她粗心大意，最容易忽略的问题。

    原来，这个男人，在他冰冷残忍的外表下，隐藏着那么温柔细腻的一颗心。

    原来，他一直都在这样关心着她，爱着她。

    一直都在，为她默默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