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曦一觉醒来，已经日落黄昏。

    他撩开肚子上的薄被起身，躺椅轻轻晃动发出“吱吱”的声响，径直拉开窗帘。

    已经许久没有看过这样漂亮的日出了，远处的山峦上访笼罩着晚霞，橙红的云朵向远处延伸，慢慢变淡，安逸又美好。

    那些梦中反复的血红，似乎也烟消云散。

    一只小鸟越过城墙飞了过来，落在窗台上，拍打着羽毛在此处休息。

    伯曦轻笑着，拿了身换洗的衣物洗漱，而后准备下楼吃些东西。

    楼梯口转身，大脑敏感地感受前方气流不对，经过训练的身体下意识伸出手臂，却硬生生地停在空中。

    除了甘棠，没有人可以上二楼。

    于是，走神的甘棠硬生生地撞在了男人温热的胸膛上。

    真疼啊。她下意识后退揉着鼻子，仰头，又再次撞了他的下巴。

    甘棠对上那双漆黑幽邃的眼睛，讪讪一笑，“老大，不好意思啊！”

    不过心里却有些纳闷，明明一个练武的，皮肤却还那么白，脸蛋也似乎很薄，只是被她撞到了下巴，那块现在已经起了红印，很是明显。

    她想想师傅黝黑的面庞，觉得对比更加强烈了。

    伯曦微恼，“谁教你练武的，作为武者的警惕心呢？”

    甘棠弱弱地提醒道：“我师傅说我不算是武者。”

    伯曦是她见到的第一个武者，甘棠对他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可是自打练武开始，师傅就没打算让她成为一个武者。

    她从前做的最多的是念经啊…

    伯曦冷笑，摸着自己发红的下巴，“也是，你是练剑的！”

    甘棠一怔，“你怎么知道？”

    伯曦顺势靠在墙上，轻轻一笑。他笑的很好看，只是嘴唇微抿，脸庞仿佛被打了柔光，很是温柔，身上那种冷淡之感都去了不少。

    “我看过你走路的姿势，不是练拳的路子，跟你动手时，你手腕的关节特别突出，这是经常练剑所用。”

    甘棠点点头，“我学的很杂吧，拳法，各种剑术，所以导致每一门都不精通。”

    她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冷哼，“说好教我练拳的，你今天怎么没起？”

    伯曦一怔，站直身子，脸上有些意外，“我教你练拳？”

    甘棠反问，“你不会耍赖吧？我都给你念书听了，你不能赖账！”

    伯曦刚想说话，两人身上的手机同时响了。

    客厅里，除了林钦外出，其他的人都来齐了。

    沈颖掏出了那张男人的照片放在桌子上，“思思现在的单子，跟女主的圈子有重合，所以不能参加。”

    “这次，就由我来。”

    “我找私人侦探查到了一些资料。”

    沈颖索性建了个群，把照片发了上去，“石秋白委托劝退的是人叫赵德，今年三十二岁，中专毕业后摸滚打爬，这几年才稳定下来，给女主角林萍当了四年司机，不过听邻居说是也是近一年搞上的。”

    “不过有一个坏消息，这赵德野心很大，想上位。”

    沈颖又利索地发了几张照片，“赵德晚上常去一个小酒店和朋友喝酒，有一次喝醉了，无意中吐露，他哄骗着女主给他转移了不少现金，两人已经有结婚的打算了。”

    程思思挑了挑眉，“林萍年纪多大？”

    沈颖答道：“四十四了。”

    甘棠皱起了眉，“有些财产也是没法转移的吧，现在不都是说共同财产么？就算结了婚，他也拿不到多少啊。”

    她想起那个无依的女孩，只觉得肩上那块已经干了的地方莫名又烫的厉害。

    沈颖点了点头，“我查了一下公司的资产情况，虽然现在是林萍在打理，可也是当初两个人共同组建的，是共同财产，至于别墅，是石秋白的名字，就算离婚也不能分割。”

    一旁沉默着的男人嗤笑一声，“四十四了，这个赵德还这么年轻，林萍说不定会给她生个孩子，这个年龄高龄产妇要是不小心出了什么事，赵德就是财产第一继承人，要分一半的。”

    沈颖拧了眉，“他应该没这么恶毒的想法。”

    伯曦靠在沙发上，□□着手里的玩偶，一边吃着中午的剩菜。

    甘棠还给他下了碗面条。

    “那你把我叫下来干什么？”

    沈颖讨好地把零食往伯曦跟前推了推，“老大，只有你是男的，这事还得你出场啊！”

    程思思转眼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是还有甘棠么？”

    “糖儿不行，她不是女主喜欢的类型…”

    伯曦脸色一沉，连零食也看不顺眼，“你要我去□□那个老女人？”

    甘棠也有些讶然，只是想到赵德的脸庞体型，也跟着附和点点头，“女主好像确实喜欢强壮一点的。”

    沈颖连连反驳，“不是□□，你只要站在那，她那魂儿就落在你身上了。”

    说起来，她也是被伯曦那张脸□□过来的啊。

    伯曦脸色更难看了，“真亏你们想得出来！林钦也行，让他去！”

    沈颖摇了摇头，“林钦太年轻了。”

    而且经常出入别墅，跟林萍有过几次交集。

    只有伯曦，脸庞陌生，拿来干活正合适。

    只是这话却不能对伯曦说。

    她心里盘算着，咬着牙，“一个月的三餐。”

    看到伯曦那张没有什么情绪的脸蛋，又追加一句，“碗也包了。”

    沈颖心里算盘打的很精，反正可以叫外卖嘛，虽然贵了点。

    伯曦脸色渐缓，勉为其难地同意了。“从明天开始。”

    沈颖答应了。

    甘棠脸色有些奇怪，还有些说不出来的开心，大概是希望看到那张冷淡的脸上出现更多的表情和情绪。

    伯曦起身，正好看到她的笑容，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也跟着！”

    “啊”

    许是睡得不错，伯曦脸上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却仍能从他的举止中感受到微末的开心。

    比如，他碗刷的特别勤快，还抽空又把厨房打扫了一遍。

    沈颖拉着她在旁边科普，“他最怕热，然后就是洗碗。”

    甘棠有些好奇，压低声音询问着。

    沈颖淡定地回了一句，“天性。”

    甘棠有些囧，沈颖却快速拿起手机把她的表情拍了下来。

    沈颖揽着她的肩，把照片放给她看，“糖儿，你哪里就好，就是感觉情绪有些冷淡。这点跟老大一样。女孩子，还是要多笑笑。”

    甘棠摸上自己的脸，“有么？”

    “不过现在好多了！”

    她似乎只是随口一说，甘棠却放在了心上。

    少时在道观早起念经，习武练字，跟同学并没有什么聊的来的话题，所以玩伴极少。到了高中，那些有从前说上话的同学因为成绩原因没有分到一块，加上学习忙碌，她更加沉默寡言。

    想来活着的年岁中，也只有大学最为开心，见识到了外面的广阔世界，遇上了活泼开朗的室友们，心情舒畅，脸上也总是带着笑容。

    没想到，沈颖的感官也很锋利。

    她轻轻一叹，觉得这个工作室里的人都不简单。

    伯曦洗着手里的抹布，然后晾在窗台上，随手从冰箱里拿出一杯冷饮，“我教你拳法，你晚上再给我念书如何？”

    他背对着甘棠，甘棠一时看不清他的神色。

    可她并不是个愚笨的，“你睡不着？”

    良久，甘棠听到了男人近乎无声的应答。

    空间好像寂静了下来，安静到可以听到沈颖在外面走动的脚步声。

    甘棠拿出自己做的蜂蜜柠檬，用温水冲泡了一杯，“没有去看医生么？”

    伯曦转过身，靠在墙上，双腿交叉，仰头喝着西瓜汁。

    他穿着灰色v领贴身的衣物，胸口隐约露出胸肌线条的痕迹。

    甘棠莫名想起昨天看到的风光，一时觉得脸有些烧。

    虽然平时上课也见识过男同学练出来的身材，可是跟伯曦比起来，都好像缺少了什么。

    伯曦道：“只是失眠而已。”

    甘棠：“是么？”

    他嗯了一声，把塑料杯微微一扔，正中垃圾桶中心，手顺势揣在兜里，抬腿越过甘棠。

    “别那么看我。”

    甘棠转过身，有些想笑，呢喃道：“我怎么看你了？”

    她自己莫名的笑了起来。

    喝完饮料，甘棠陪着沈颖看着电视剧，讲婆媳关系的，话题太重，还不如看柯南呢。

    于是两人觉得还不如上去睡觉。

    程思思听到动静，开门探头冲着甘棠招了招手，手里塞给她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

    程思思摇了摇头，“杨欣走之前给你的。”

    甘棠微怔，收下了。

    她刚回房间，房门被敲着了。

    “今天念书，明天早上练拳。”

    甘棠把信封放进抽屉里，打开门，“又失眠了么？”

    “那行，帮我在屋里装个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