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入夜!
肃王府内,朱桢坐在客厅,还在会客。
但并不是会肃王府的客人,而是陕西两省的名儒。
如在陕西西安府潘家镇的名宿潘自成先生,虽身无一官半职,却是西北最具名望的大儒,曾在主持编修过陕西地志,西北名录,春秋明经等被录入永乐大典的书籍。
再如凉州永昌府汪家乡的名宿汪汝,汪家甚至是蒙元时期最大的走狗,但是蒙元大败退走之后,汪家不仅没有因此灭亡,反而隐居在了大凉山中,偏居一隅却在凉州名望甚高。
面对这些大儒名宿,朱桢不仅没有拒绝,反而亲自出门相迎,仿佛仅仅在朱桢来到兰城的一天之内,兰城就变成了西北文化中心。
而这,就呈现了另一番奇景。
兰城大街上,出现了很多的牛车,老黄牛。
有老头牵着老黄牛,一路从振远桥进入兰城,因为街道恰好有一个农夫拉着木柴回家,老头便将自己的牛车牵到了路旁边,给农夫推了两把手拉车,累的气喘吁吁的靠在街边一个商贩的桌子旁。
路过的人认出了来人,高呼道:“陈公大义,当为吾辈之楷模啊!”
另一个路人奇怪问道:“陈公,哪个陈公,永泰镇陈家家主的陈公?”
路人却骂道:“哼,以公相称,当为儒学学问之泰斗,陈家家主岂能相提并论。”
“陈让先生,陕西西安府陈家沟,当世最有名望的儒学大家。”
老头摇头一笑,摆手道:“当不得,当不得,儒学学问浩如烟海,老夫也不过是略懂了一些皮毛而已。”
另一个路人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陈公啊,是在下眼拙,竟不识先生,先生之大德堪比尧舜,先生之学问堪比孔孟啊。”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兰城一条街上,引发了路人的惊叹。
然而。
老头并未停留,牵着老黄牛,来到了肃王府大门,让护卫去通报了一声。
不到片刻。
楚王朱桢便匆匆走了出来,笑道:“竟是陈让先生亲自来拜访,此乃本王之过,若非兰城有急事,本王定绕道陈家沟拜会先生。”
“还望先生饶恕本王轻视之罪!”
“先生里边请!”
“潘公,汪公早已在府中等候陈公多时!”
此时的朱桢,仿若一改对待朝廷命官态度,对前来之人客客气气的像是一个门前童子。
“王爷前来陕西,老夫没有在西安恭候相迎,是老夫慢待王爷,听闻王爷落脚兰城,老夫这才赶来拜会王爷,还望王爷饶恕老夫未提前请拜之罪啊!”
陈让同样温柔谦恭的像是一个君子,门前拱拜。
“陈公,请!”
“王爷先请!”
肃王府门前络绎不绝。
似乎肃王府突然之间变成了朱桢发起的一场儒家聚会,各种未曾听闻的名儒来到了兰城,进入了肃王府。
可有些人,即便是肃王在兰城二十三年,都没有前来拜会过一次。
似乎这一刻朱桢在陕西的名声,一下子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可是。
朱桢丝毫不知。
他的名声不止在陕西两省的儒家圈子人尽皆知,在民间也正在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席卷向整个河西之地。
“澎!”
兰城,陈武强亲自带着人,闯进了一个农户的院门口,一脚就把院门给踹开,怒吼道:“陈家奉楚王之命,前来寻为肃王妃殉葬之同年同月生的五十名男子,五十名女子,一名十三岁男童,一名十四岁女童,两名十五岁以下的男童女童,要配之阴婚。”
“胆敢抵抗者,杀无赦。”
院中一户人家惊慌的从屋中跑了出来,一家之主怒问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陈武强毫不客气的再次怒道:“奉楚王之命,前来捉拿陪王妃殉葬者。”
“报上名来!”
这户人家的一家之主怒斥道:“还有没有王法了,大半夜的,你们……”
可话音未落。
陈武强就怒吼道:“什么王法,楚王就是王法。”
“来人,将这户人家给我全抓起来,押入县府大牢。”
这户人家紧张挣扎。
可不知何人,在举着火把的过程中,竟然失手将房子给点着,熊熊大火燃烧了起来。
“走!”
“下一家!”
陈武强却冷漠的转身,继续开始烧下一家。
不是要名声吗,好,那陈家就给你楚王弄个好名声。
“给我抓起来!”
而此时,不止在兰城,兰城三镇之地,河西走廊之上,此时此刻到处都是衙役在抓人的动静。
所有人衙役的口中,全都是奉楚王朱桢之命,找一百名与肃王妃统领同月生的殉葬人,同时还要两对童男童女一同入葬。
风暴在持续,更在席卷。
六点天黑。
八点到处都是乱象。
等到十点,大半个凉州已经变成了地狱。
等到十二点,朱桢抓一千名殉葬者,五百名童男童女为肃王妃殉葬的消息,不胫而走,在河西之上遍地烽火。
“楚王只抓河西百姓,只要不是河西人,就不会受这无妄之灾了。”
“宁做陕西狗,不做河西人,逃啊,良田千亩不如流亡江南,河西已经没有我们普通百姓的活路了。”
“他娘的,老子这辈子都不想再踏入河西一步。”
“这关陈家什么事啊,楚王是谁,宗人府宗正,武昌楚王,深受当今陛下的信任,这才被委派至兰城。”
“这等位高权重的人物,就算是没有陈家,只要人家一旨令下,不管是谁,还不是乖乖听命,敢忤逆楚王,那不是找死吗。”
“要我说,陈家也太可怜了,若非楚王相逼迫,哪里会做这种事情。”
“没有活路了,还是逃亡向陕西吧,留下来是死路一条,到了陕西流浪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
“不去,不去,老子已经对大明王朝失望透了,与其做明朝的子民,不如做瓦剌的子民,至少,还有一条活路可言。”
狂风席卷向大地,就在大半夜三点,这股飓风不仅没有减弱,而且越来越盛,愈演愈烈。
凉州之上的官员目瞪口呆,手足无措的看着浩浩荡荡向着兰城而去的流民,不知道该怎么办,整个府衙之内,因为没有知府,无一人敢做主强制拦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