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了许久。
不管是陈武强,还是陈文强,陈家两大智囊,终究是没有想出一个解决之策。
陈武强揉着双鬓道:“看看第三封吧!”
“老子头疼!”
“万般琐事齐上心头,终究是老了!”
闻言,陈文强关切的看向二伯,真怕二伯一病不起。
不说陈府的天塌了。
就说朝廷任命一旦下来,二伯就已经病了,就又免不了猜忌和麻烦。
陈武强连头都没有抬,还在苦思解决之法。
陈文强只好再次看向第三封信。
第三封信内容很简略,也很简单,更很明了。
可却是最为难,最难缠,最无解,却又最令人头疼,最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事情。
“肃王府要和我们陈家联姻?”
“搞什么啊!”
“肃王妃疯了不成。”
“难道还嫌肃王府败落的不够惨,要继续败落下去?”
“怎么想的?”
“就算是给郡主找个贩夫走卒,也比找我们联姻要强十倍百倍啊!”
“就算是肃王府再没落,找个百户之子那也不成问题,郡主别的不说,最起码可以安稳一生。”
“我真的!”
“二伯,肃王妃这只是询问还是已经决定了?”
陈文强人都麻了。
完全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出。
陈家除了文字辈,老一辈和肃王府那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就是王府家臣。
朱棣打压藩王有多狠肃王妃又不是不知道。
现在,把自己女儿,虽然不是亲生的,可肃王府就独苗郡主,嫁给陈家这个肃王府家臣。
不仅把陈家前进的大腿给狠狠的拽住了。
就连随着肃王一死,对朱棣来说威胁消失的肃王府,也要被重新重视起来。
用了十七年西北九大家族才和肃王府撇清的关系,随着这一个联姻,就又搅合在一起了。
“还没外传,只是来信一封,要亲自来祭拜你大祖母,顺便谈谈婚姻大事。”
“这一来,我们根本没有拒绝的可能。”
“拒绝肃王妃的提议,不要说肃王府了,估计宗人府,甚至陛下都要把我们陈家夷为平地,举族流放。”
“可不拒绝肃王妃,估计宗人府和陛下都以为,我们陈家又重新回到了肃王的怀抱,忠心效力肃王!”
“反正就是,里外都不是人!”
陈武强苦恼的靠在椅子背上,也大概是劳累了,一边喝着苦茶准备熬夜,一边头疼的苦思冥想随时都能睡着。
“侄儿倒是觉得这简单,直接从淮阳陈氏陈子善那一脉再过继个儿子。”
“陈府阴气太冲,灾难频频,要过子冲丧,这个理由就不错。”
“一来,向朝廷表明我们陈家的态度,二来,也不至于拒绝娶郡主冒犯了朱家宗室!”
陈武强眼前顿时一亮,可很快又暗淡了下来,摇头道:“你不清楚陈子善这一脉,临江侯陈德只有一子二女。”
“陈德病故,长子陈镛继承临江侯爵位,后来在胡惟庸案中受牵连爵位被废除,陈镛也被处死,只留下七岁独子陈子善。”
“如今这陈子善三十七岁,膝下只有一儿一女。”
“女儿嫁给了李元,儿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过继给我们的。”
陈武强顿了顿,苦笑道:
“陈氏七百万,始祖皆胡公!”
“陈氏遍天下,淮阳是老家!”
“所以,我们姓陈,只要拿着族谱到淮阳认祖归宗,就一定会被录进陈氏宗族内!”
“要是你高祖来历清楚,还能和淮阳陈氏论一论辈份,或者说我们先认祖到陈家沟,也能论到辈份。”
“可问题是没有,当年陈德认祖归宗的时候,连自己爷爷是哪里人都不知道,就知道自己姓陈,要不是封侯爵位,可能要被排进最末一辈了。”
“我们去认祖归宗的时候,陈子善也是家道中落,氏族是论资排辈的,也讲人情冷暖的,临江侯府被抄家,陈镛也被处死,就留下陈子善,毕竟牵扯到胡惟庸案,陈子善不被剔除宗谱已经算是好的了。”
“而我们家道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也要走向败落,又是化外之民,去认祖归宗,差点就被认到脚底下。”
“而这,才有和你大伯和陈子善认为兄弟,以女过继,也算是相互帮扶了,毕竟陈德封侯之后认祖归宗,在淮阳陈氏辈份也算是不错了,对我们也有益处。”
“可现在,你让一个被夺了爵位的陈子善和一个风雨飘摇的陈家,在淮阳陈氏这种已经以姓氏为居的世家中再折腾出来一个儿子。”
“怎么可能!”
“这么说吧,不要说过继儿子的事情了,要是因为我们再影响到李元的前途,陈子善怕是要和你大伯,割袍断义,撕破脸要回女儿了!”
听着二伯说这话,陈文强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都能想象到那画面了。
毕竟,投入是要有回报的。
陈家的投入回报是李元,这些年回报是实打实啊,如一堵墙挡在了陈家和邓辉之间。
可陈子善的投入,至今为止还没有在陈家身上看到回报。
“哎!”陈文强也开始叹气了,三件麻烦事,没有一件是能解决的。
第一件算是最好的,毕竟即便是大伯回不来,大祖母身后事还是安排的妥妥当当,等大慈法寺的风吹到应天,只需要稍微推波助澜一番,由不得后军都督府不放人。
第二件事就要糟糕不少,但至少能有三年的缓和期,最差就是大伯和二伯位置互换,二伯离开,大伯回来就是装死了拖也能拖三年。
这三年必须有独当一面能处理大小事务的主事出来。
真正麻烦的是第三件事,肃王府只要把驸马人选报给宗人府,陈家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免除这无妄之灾的另一个可能,唯有朱棣觉得肃王府和陈家联姻,威胁太大,给郡主朱玉嫣赐婚。
但,还要考虑另一种可能,朱棣不给朱赡焰肃王府合法继承人身份,应允肃王妃的招驸马的请求。
后一种可能要远远大过第一种。
而且极有可能,肃王妃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
毕竟随着凉州袁家落幕,要是临洮张家再被张辽给嚯嚯一下,陈府这里也遭鞑靼南下劫掠之乱,朱棣大概率会暂时对河西放心。
“唯有按照最坏的打算来布置了,我被调走,你大伯回不来,家中之事谁来主事?”
“拖住五年你金科状元,得到潘家支持,这死棋肯定能盘活。”
“可这五年!”
“朝廷要封赏加调令下来,我指定拖不到年底,最多三个月必须走。”
“也就是说,今明两年,潘家与我的交情尚有余温,到后年潘家绝不会允许潘明继续插手陈家之事。”
“邓辉其实在法理之内能做的不多,毕竟武将插手地方政务,那也是犯大忌的事情,但没有与邓辉在军中分庭抗衡者,邓辉一定会在永泰川征兵征粮,这是打击我们最合理挑不出任何毛病的手段。”
“征兵一万,我们必然元气大伤,征粮一万,我们是要割肉滴血的。”
“凡遇兵灾,百姓必然逃荒离去,就剩一个陈家,就真的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在明年年底前,必须把你大伯弄回来守孝,守孝三年,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陈武强眸光闪烁,思绪掠动,已经按照最坏的打算处理了。
去外地任官,无论文武,有人因功两三年就能被调走,有人因罪也可能两三年就走了不过是被贬且有可能连累家人。
这都是好的,有人甚至十年二十年都不挪窝,真正年老干不动了升官退隐没几年就老死了。
他倒无所谓,文武他都能行,可问题是陈家,难熬。
即便是考虑到联姻,大明王朝驸马都尉多如牛毛,面对邓辉这种封疆大吏根本不够看,看看在邓辉手底下的秦王府就一目了然。
听着陈武强的安排,陈文强认真思虑,道:“那万一,大伯提前被放回来或者朝廷死活不放呢?”
“另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搞定新上任的兰州卫指挥使司,实在不行,那便重操旧业,暗杀,只要不是我们自己人,来多少,杀多少。”
“白莲教,建文余孽,关外十三番,栽赃给任何一个都没毛病。”
“除此之外,最多到二十二年,我们一定会苦尽甘来,朱棣戎马一生,对御驾亲征极其执着,又多征苦寒北方。
“再加上南北差异如此之大,若朝廷迁都北京,朱棣日日受苦寒,六十一岁的朱棣,就不相信,这人还能活多久。”
“朱棣驾崩了,我们陈家才有崛起的可能。”
陈文强也不管不顾了,想办法透漏剧情,因为他可以确定,朱棣是在二十二年秋七月,死在了榆木川。
正好是第五年。
这一年朱高炽继位,一定会开恩科,并对朱棣时期做出的种种暴政进行缓解,笼络天下人心。
包括肃世子朱赡焰也是因此继承肃王爵位。
这一年若能拿到金科状元,才是改变陈家命运的一年。
因为这位短命的太子朱高炽仅仅继承大统十个月就挂了,这一年的恩科,必然会深受朱瞻基的重用。
如同三杨,于谦等,全都是朱高炽用过的老臣,朱瞻基继位后反倒是倍加重用了。
只有朱棣时期最难熬,这人对削藩的执着已经因靖难自己造反成功魔怔了。
“再者,联姻!”
“年轻一辈中,只有大姐成婚,但!”陈文强沉声道:“我们十三兄弟,二十六个姐妹。”
“就不相信,密织不出一张足以和邓辉抗衡的大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