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梭,时间过得很快,就像补课老师的做法,至少三课时砸在一起上,当想起它时,已经不可一天一天的算了,而是三天了、一周了、半个月了。
汤厂长忙得焦头烂额,脑子里绷着一根弦,每天的工作节奏都是催、紧、急,厂里的高烟囱上都写着:大干快上建设社会主义!
存货的货主们一天几个电话找他,他们仿佛不是在存货,而是存了一群羊在狼窝里,无时不忧心如焚,只恐怕晚了,连羊骨头都见不到了。
汤厂长掐指一算,距上次约见卫国,已经两个星期了,也怪不得货主们着急。
有人怀疑他和卫国内外勾结,蓄意扣押他们的货物,想变卖据为己有,举报信写到了厂部。
汤厂长如坐针毡,四处派人找卫国找不到,他仿佛看到了狼的獠牙,不光吃羊,还要吃人!
他慌了,差保卫科干部到公安局了解情况,了解到卫国假借货物查封之名,行霸占贪婪之举。
“报案,让公安局抓起他来!”汤厂长气呼呼地叫嚷。
“他又没有形成事实,货都在那原封不动,凭什么抓他?”保卫干部提醒厂长。
那还是得叫他来谈谈,汤厂长压着怒火,安排人写好告示,贴到卫国货场的大门上,告诫他,再不露面,就要动用保卫科,强行拉货。
宋尖儿看到,急忙报告卫果。
原来,卫国早已安排了宋尖儿,骑个摩托车,戴个头盔墨镜,在货场周围巡视。
哦,他要用这种方式收货,有些出乎意料!
狼狗用不上了,哑谜钱老二用不上了,耍赖扯皮用不上了。
买狼狗的钱都挣不回来吗?卫国的计划眼看要泡汤!
他觉得自己错过了最佳时机,一个星期前就该行动了,但是他想让水多蓄蓄,没想到那水蓄到一定程度,水面就很难上升了,而现在,眼看就要降了,这还不是降,而是要水落沙滩。
但这种要货的方式不能接受,这不是在向全世界宣布,我刘卫国是个无赖吗?
贴告示就是污我名声,这是厂长拿大帽子压人,孰可忍孰不能忍,再说我刚刚为他抓贼立了功,在公安局待了二十四小时,也是为他受的苦,他不仁,别怪我不义。
他立即带上宋尖儿,揭了告示,叫上钱老二,直奔汤厂长办公室。
有人从办公楼窗户里看见刘卫国来了,立即报告给汤厂长:“你看他,害怕了吧,到处找不到他,一贴告示,出来了,一说动用保卫科,坐不住了,呵呵,坏家伙,蓄谋已久!”
汤厂长心里也“的不”的一下子,窃喜自己决策高明,有威力,镇住了邪毛鬼祟。
卫国三人蹬蹬蹬上楼,不敲门直接进了汤厂长办公室,把告示往厂长面前一摊,厂长躲避不及,那浆糊还没干,污了桌上文件,卫国装作看不见,破口大骂:
“这是哪个王八蛋干的事儿,汤厂长你给评评理,我为厂里存放货物,差点儿坐了监狱,工人都给吓跑了,刚刚平静了几天,你要货就要货,贴这种告示什么意思?”
汤厂长一看,来者不善,悄悄默认卫国骂的不是自己,他放下手中笔,站起身来,抚卫国肩膀,让在旁边椅子上坐下,反身劝宋尖儿、钱老二:“二位先在外面等等!”
宋尖儿听言,欲往外走,钱老二执拗不动,连眼珠儿都不动,汤厂长不禁退后一步,一看这人五大三粗,胡子拉碴,黑鬼一般,只怕手一拨楞,就能把他从窗口扔出去。
他怯怯地把眼睛向着卫国求助,卫国向着门外稍一仰头儿,钱老二转身离去,站在门口,不让关门。
卫国起身,向钱老二使个眼色,用手一甩,把门关上,钱老二立在门外,金刚一般。
汤厂长坐定,理理嗓子:“卫国啊,货主找不到你,把我也告进了厂里,说我跟你串通一气,要私吞他们的货物,我也被气死了,咱俩都是好人无好报啊!
唉,我就不该插手这个事,我要向着你,他们不高兴,我要向着他们,你肯定怪我,我站在中间,他们就说我和你串通,这话很重啊,我只好交给厂里,厂里就让保卫科出面了。”
汤厂长先把这个烫手山芋在手里掂几掂,吹拂吹拂,让它降降温,他观察着卫国的反应。
“你保卫科是厂里的保卫科,告示都贴到我的门上,变成公安局了,成了公检法了,厉害啊,以后有案子就不要去公安局了,都到你保卫科来报案好了!”卫国言辞铮铮,冲口而出。
厂长一听,在理儿啊!这刘卫国真不是吃素的。
他赶忙赔笑和稀泥:“哪里哪里,这是把你当自己兄弟呢,哈哈哈哈,把你当自己人了!”
“那给我开份工资呗!”卫国把脸一斟,半喜半怒。
“何止开份工资啊,都想聘你当采购科科长呢!”厂长顺手画一饼。
“哼,不要害我就行了!”卫国用鼻子把这饼往外呲。
“汤厂长,我还有急事呢,你看这事儿怎么办吧?”卫国急匆匆,很忙的样子,就不想多跟他浪费时间。
“卫国,不着急,这事好解决,你为厂里受了委屈,还立了大功,我在一把手面前没少提到你,胡厂长也交代,优先照顾你,同样的货,先收你的,价格就高不就低!可以了,大领导一般不说这种话的!”汤厂长极力安抚卫国。
“我可没沾过厂里的什么光......啊!我都是先把货理好了,好货就是好货,次货就是次货,一分钱一分货,别送干巴人情给我!”卫国斩钉截铁,毫不含糊。
“是啊是啊,一回生,两回熟,路还长着呢,你傻吗?”汤厂长似又卖了个关子,意味深长,引人想象。
“我已经想好了方案,这几天钢材价格正涨,废钢价格也随着成品价格上调,所有存货按新价格给你,你给货主按存货时价格结算,你看怎么样?这个差价很丰厚的!”鬼也怕恶人,汤厂长向卫国买好儿。
“那我白搭保管费啊?五条狼狗就要5000块呢,多亏这条五条狼狗,不然人是看不住的!”卫国一边说着,脑子里还在想着其它的各种损失。
“行啊,你再按人头儿收点工资,你自己也算进去,狗和人一起算!”汤厂长感觉卫国有松口儿,不失时机地缓和气氛,和他开起了玩笑。
“狼狗比人还要厉害呢,一天十几斤肉,肉钱都还没付呢,都在得雨肉铺那记着账,不信你可以让保卫科那些家伙去市场上问问得雨!”
“信!信!咱们得互相信任!货主那边的工作我去做,尽快把这个头疼事儿解决了,咱们都好清清心!”汤厂长好像的确深受其扰。
“好吧,我回去拉个清单给你,亲兄弟,明算账,一分一毫儿明晃晃,谁也别沾谁的光!”卫国三下五除二,拨动了算盘子儿。
“可以!”汤厂长拉着长腔,温柔如女人一般。
卫国告辞出门,汤厂长送到门外,看见宋尖儿和钱老二,不禁惊讶:“你们一直站在外面的?哦…哦……不好意思啊,那边有座位的,对不起,对不起!”
宋尖儿还跟他客气客气,钱老二眼毛儿都没动一动,汤厂长屏住一口气,好久才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