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李云海手倦抛书,酣然入睡。
因为身上带着这么多的钱,他的睡眠就很浅,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扯自己的包。
李云海猛的惊醒,睁眼一瞧。
车厢的顶灯晚上十点以后就关闭了,进入夜间行车模式,过道的地灯会继续开着。
一个黑影站在床前,正伸长了胳膊,在拿李云海放在脚侧的公文包。
李云海睡觉之前,把背包抱着,双肩包的带子套在了两只手臂上。
公文包也有一条带子,他像皮带一样穿在自己的腰间。
那个黑影想拿走公文包,急切之间却不能够得手。
李云海冷笑一声,不声不响,突起奋起一脚踢了过去。
好腿法!
一脚正好踢中那黑影的面门。
“抓贼!”李云海同时大喊一声。
黑影挨了李云海一记重脚,身子嘭的往后摔倒,发出哐啷大响。
他吓得魂飞魄散,顾不上疼痛,爬起身就跑。
车厢的列车员在打瞌睡,听到喊抓贼,立马惊醒过来,沉喝一声:“谁?站住!”
那个黑影跑过去,被列车员拦了个正着。
李云海从上铺探出头来,朝过道上喊道:“他偷我包!”
黑影是个青年男人,瘦瘦小小的,穿着邋遢,衣服裤子都宽宽松松的,他十分凶狠,开口便骂:“玛的,谁偷东西了?我只不过是爬错床位了!我就在这节车厢!”
列车员打开了车厢的顶灯,一把揪住瘦個子,沉声道:“你住哪个床位?说清楚!”
瘦个子指着那边的一个床位:“我就在那边。”
列车员可不傻,抓住对方的手不放,冷笑道:“你睡这边的中铺,能爬错到那边的上铺去?你还敢说你不是小偷?年纪轻轻的,干点正事不好?非在外面当贼!跟我走!”
瘦个子刚才挨了李云海一脚,鼻梁骨都被踢歪了,两个鼻孔流血不止。
列车员力气大得很,生拉硬扯,把瘦个子拖走了。
车厢的旅客都醒了过来,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说抓到了贼,先是事不关己的笑上两声,随即醒悟过来,赶紧检查自己的钱包财物。
有人大喊:“完了,我的钱包不见了!”
“天杀的!我的钱没了!”
“我新买的手表被偷了!”
“……”
不一时,两个乘警和列车员,押着那个瘦个子返回车厢。
旅客们纷纷报案,说自己丢了东西。
乘警搜查瘦个子身上,掏出好多不同的钱包来,有皮质的,有布的,还有手绢包着零钱的,还有人就用纸折了个小包,塞了点钱在里面,也被小偷光顾了。
另一个乘警去瘦个子的中铺上搜查,从被子下面又搜出许多赃物。
而这个瘦个子,将在下一站下车!
如果不是李云海及时警醒,等车一靠站,他拿着搜刮来的财物,逃之夭夭,再想抓到他就难于上青天。
列车上被偷的财物都在,被盗的旅客,去找乘警认领。
李云海下铺那一胖一瘦两个骗子,身上的钱也全被小偷摸走了。
可笑的是,他俩没有钱包,一时间又记不清楚口袋里到底有多少钱,连着说了几个数,跟小偷身上的钱数都不对。
小偷偷走钱以后,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又赶时间,所以得手之后,顺手就往口袋里装,在旅客身上是什么样子,在他身上还是原样。
最后,整个车厢的人都领回了丢失的财物。
剩下两份钱,跟胖瘦二人说的数目都对不上,乘警怕有人冒领,便说暂时不能归还给你们,急得那两个骗子赌咒发誓,说这钱就是他们的。
乘警便问小偷,这两笔钱是在谁身上摸来的?
那个小偷一见这是笔糊涂账,反正自己被抓了,坐牢是肯定的,随口说道:“不记得了,反正不是他们的。我上车的时候,还摸过几个人的口袋。”
胖瘦二人急红了眼,挥拳就要打小偷。
乘警拉开了几人,一起带出去调查。
李云海看了一场热闹,继续睡觉。
在这个天下有贼的年代,出门真的要多长几个心眼。
火车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像一头疲惫不堪的老牛,拖着十几节车厢,穿行在京广线上,留下一路况且、况且的响声。
无数倒退的风景,像握不住的沙,挡不住的风,消逝在过去。
列车上的旅客,并不在意沿途优美壮丽的景色,他们更在乎的是目的地。
天亮了,列车停靠在车站。
旅客们相继醒来,有的拉开车窗,有的走下列车,买站台上的食物吃。也有人拿着水壶去倒开水。
不管在哪个城市的站台上买吃的,买油条、油饼、包子、馒头等食物,都不需要用到粮票。
在物质严重匮乏的年代,有些火车站周边的市民,会带上不要车票的小孩子们,买一张一站路的车票,就为了到站台上多买几份油条吃,这样一家人的伙食中就可以多一份细粮和油水。
李云海带了馒头和水,带着太多钱,他也不方便下车活动。
等列车启动以后,他才下来,坐在过道上吃了馒头和水。
车厢里上来了不少旅客,胖瘦两个骗子,又开始搭讪,喊别人打牌。
也不知道他们被偷走的钱,昨天晚上是不是拿了回来?
又有一个中年人上了他们的当,跟着他们打起了扑克。
这一次,李云海看清楚了,胖子和瘦子通过手势来沟通,竖起一根手指,就是要对方打单牌,竖起两根手指,就打对子,以此类推。
不过这一次他们遇到了聪明人,那个中年人赢了几块钱,就说困了,不打了,不论胖子怎么劝,他就是不听,爬到中铺,倒头便睡,还发出呼噜声。
胖子和瘦子面面相觑,只得认栽。
李云海看了,不由得暗自点头。人只要不太贪,骗子的机会就少许多。
列车到达花城车站。
李云海出车站后,一刻也没有停留,直接坐车去找施文涛。
施文涛很热情的接待李云海。
施文茵泡了杯清香四溢的好茶端了过来。
李云海接过茶,放在桌面上,直陈来意,说这次要多进一些复印机。
施文涛笑着说没有问题,你要多少,我们就有多少。
李云海喝完茶,想到一事,问施文茵道:“施小姐,你是个名流淑媛,见多识广,请你帮我看看这个背包是什么品牌的?”
施文茵嫣然一笑,接过李云海递过来的背包,看了看标志,笑道:“这是Lana Marks。这个铭牌上写着呢!”
李云海哦了一声,说道:“请恕我孤陋寡闻了,这个品牌的包很贵吗?”
施文茵想了想,说道:“Lana Marks的皮具由意大利最顶尖的工匠手工制作,用短吻鳄皮、鳄鱼皮、鸵鸟皮和蜥蜴皮制成。她的设计被众多皇室政要、社会名流、影视明星奉若至宝。”
“施小姐,那这个包,售价大概是多少钱?”
“嗯,具体的价格我也不太清楚,我没有逛过这个品牌的商店。不过贵是肯定的,这个品牌的包,一万到几十万美元都有可能。他们最昂贵的手提包,售价在10万美元到40万美元之间,并饰有 1600颗白色钻石。这一款背包,没有镶钻,应该在一万美元左右吧!”
“施小姐,请问这种包,在哪里可以买得到?港台地区有卖的吗?”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用过这个品牌的产品。我只在时尚杂志上看到过他们品牌的介绍。李先生,你这个包怎么修补过?”
“被人用刀割破了。”
“好可惜!这包很漂亮,应该是女人用的包吧?”
“是我一个朋友的。”
“哦,原来如此,那你这个女朋友的品味很高,消费也很高啊!难怪李先生这么努力赚钱了。”
“……”
李云海苦笑一声。
看来欠林芝的这个包,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出国,再买来还给人家了。
施文茵忽然说道:“你这个包,可以修补好的,你别找街头的修鞋匠,要找专门的皮具设计师,他们有办法修补好,虽然不能完好如初,但起码比伱现在这样子要好看得多。”
李云海心下暗喜,笑道:“施小姐,请问哪里有这样的皮具设计师?”
施文茵说,她对内地也不是太熟,如果是在邰湾,她肯定能找到好的皮具设计师。
李云海问她什么时候回邰湾?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她帮忙找师傅修好这个皮包。
施文茵笑道:“这个容易,你把包留下来吧,我们有很多朋友,经常往来两岸,我可以让朋友帮你捎回去,等修补好了再捎回来就行了。”
李云海当然求之不得,当即同意。
随后,施文涛带李云海去仓库看复印机。
李云海这一次看得比上次更加仔细。
他发现,施家仓库里的复印机,除了理光的,就是佳能的。
“施先生,佳能的复印机是不是便宜一些?”
“不,对我们来说,不管是什么品牌、什么型号的机器,它都是一个价。600块钱一吨!我们只当这些是五金废件卖。”
李云海点点头,也不想讨价还价,说道:“理光和佳能的,我想每样都拿几车货,可以吗?”
施文涛哈哈大笑道:“当然可以,你要多少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