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伯强的话音刚落。
整个小塘亭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
张旭阳在后面看着,心中对叶伯强更加警惕。
这位其貌不扬的中年富商的确是个老狐狸,只是简单一句话便将矛盾转移到镖局与镖局身上。
张旭阳抚上腰间长刀,感受着冷硬的质感,心中安定。
好在如今世界比起前世来说,还多了另外一条路…一条伟力归于自身的道路。
小塘亭内沉寂了片刻。
体型庞大的高大力第一个瓮声瓮气的开口:“既然是护卫商队,那自然应该按各家出的人数分钱。谁出的人多,自然就拿的多。”
“高兄说的有道理。”一旁的罗巧真附和。
“我们四家镖局,加起来人数已过半百,光护卫商队,人数未免太多。”钟田迟疑说道,目光又落到叶伯强身上。
叶伯强连忙说道:“护卫商队远行一事,各位才是行家,具体需要多少人随行护卫,还是各位商量为好。”
皮球再次被踢了回来,众镖师继续商讨。
然而近一个时辰后,众人绕来绕去,同样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也才只在护卫人数上达成了初步的共识。
按照叶伯强所介绍的商队货物多少,镖局护卫的数量最终定为三十六名。
此外整个商队中还会有四名叶家自己的护卫和五个负责卖货的叶家人。
兴许是听乏了,叶伯强忽然出声道:“天气转凉,小塘亭倒是有些寒冷,各位不如换个地方继续商讨?”
说完他站起身,朝亭外走去。
众镖师见状,也暂时停止了激烈的争辩,缓缓起身跟上。
不多时,众人来到一处宅院。
叶家管事推开门。
里面是专门的会客堂,正中间摆着一个长桌,四周则规整的围着十把太师椅。
叶伯强看了看里面又看了看身后这十来个人,笑着道:
“座椅不多,每家镖局就进来两人吧,剩下的人我让李伯带他们去我叶家染坊之类的地方逛上一圈,如何?”
镖师们自然没有异议,毕竟每家镖局都来了三到四人,但真正参与商讨的始终只有那几个。
说实话,其余人待在一旁,其实会有些无聊。
毕竟翻来覆去都是那些争辩,车轱辘般说了一遍又一遍。
不过张旭阳倒没有觉得解脱,虽然听那些车轱辘话的确无聊,但他同时也清楚的知晓,此次商队之事对如今的镇远镖局有多重要。
如果有的选,他更想继续进去旁听。
可惜…他毕竟只是个小辈,此时只能听从吩咐。
在进去前,李远特意转头嘱咐:“跟紧管事,切莫招惹事端。”
“我知道了。”张旭阳点头。
“听你叔父的话,不要惹事。”张镇武拍了拍他的肩,接着又沉声道:“当然,但也不要怕事。”
说完这些,他便和李远一同走了进去。
“各位,跟我来吧。”李管事出声道,朝前走去,“我带各位去我叶家染坊参观一番。”
“各位想必不清楚平时穿的衣服是如何染出来的……”
张旭阳定了定神,跟上了李管事的脚步,饶有兴趣的听着他的讲述。
不过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他一样对制衣感兴趣,大部分人都自顾自交谈着。
其他三个镖局的人大概都是认识的,他们抱团走在一起。
于是渐渐地,就变成张世阳和李管事走在前面,剩余的镖师走在后面。
由于常年习武,风吹日晒的缘故,镖局中人大多身形粗壮,皮肤粗糙。
可偏偏,张旭阳从小病弱,极少风吹日晒,如今又一改往日病弱,恢复英俊的面容。
此刻一马当先走在前面,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身姿不凡的公子正带着自己的仆从散步。
其余镖局的人倒是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李管事倒是意识到了,但却没有说出来。
比起身后那群粗鄙的武夫,他对愿意听他讲述染衣故事的张旭阳明显更有好感。
不多时,染衣坊到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系满麻绳的大空地,麻绳上各种颜色的布匹在随风飘荡,仿佛一片独特的花海。
“真是壮观。”张旭阳感慨。
李管事自豪的笑了笑,正想再讲几个趣事,却听到后面一个刻意拔高的声音传来:
“要我说,都怪那镇远镖局不愿松口,明明人最少,却还妄想拿更多的利益!”
李管事瞧了张旭阳一眼。
见他面色不变,只是从容的又开口询问了一番此处有多少布匹后,心中好感更佳。
于是也装作没听到般回答起张旭阳的问题。
或许是这种态度激怒了那些人,又或者是他们以为张旭阳没有听到。
那些人的话语变得愈发难听和大声,等到话语逐渐转移到镇远双侠身上……张旭阳终于皱了皱眉,忍不住转过身。
“怎么,我说的有问题么?”中间一个三角眼的青年见他终于转过身,胜利般挑了挑下巴,“那所谓镇远双侠,唯一的战绩是在十年前…那么久之前的事情,谁知道是不是以讹传讹。”
“高兄说得没错,前不久镇远镖局三十多个镖师出门押镖,结果死了一大半,说是遭遇了数百山匪……啧啧,也不知是真是假。”
也许是说起了兴致,那三角眼的高曼忽然朗声道:
“张旭阳,作为镇远镖局的三公子,你可敢与我一战?”
“你认识我?”张旭阳问。
“我当然认识你。”
“那你可知我从小体弱多病,不曾习武?”张旭阳语气平淡,环顾众人:“四海镖局中莫非都是你这样的恃强凌弱之徒?”
高曼看着身形瘦削的他,面色涨红,一时说不出话。
“高曼兄,别和一个病秧子一般见识。”一旁的罗盛忽然轻笑道:“我听满春楼的姑娘说,也不知是何原因……某位名旭阳的公子每次去都只是听曲,从未做过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哄笑。
有人挤眉弄眼道:“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张旭阳有些不耐烦了。
他仔细打量了眼高曼,忽然道:
“想让本公子接受你的挑战…也不是不可以。
前提是你得自缚右臂,并且不用兵刃!”
高曼心头一喜,毫不犹豫道:“当然可以!”
说罢,他便伸手准备绑住右臂,生怕张旭阳反悔。
“且慢,我话还没说完……若是我赢了,你们每人须得给我三两白银。”张旭阳又道。
“若你输了呢?”罗盛问道。
张旭阳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说话的人,还特意咳嗽了一声,虚弱道:“这位黑脸阁下,你要不要再想想你说的什么?”
罗盛面色一滞。
“你们可接受这些要求?”张旭阳继续问。
“高曼兄,我相信你。”罗盛第一个点头。
三两银子而已,他拿得出来。
高曼狞笑着开始绑住自己的右臂。
那幅认真的模样让张旭阳心中都有些不忍。
于是他顿了顿,又道:
“且慢……”
“我们得签字画押,再请李伯做个见证。”
……
又折腾了一番后,比斗终于开始。
张旭阳与高曼两人站在一处空地。
高曼绑着右臂,伏低身子,专注的盯着张旭阳。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他自然懂得。
反观对面的张旭阳则是双手笨拙的拿着一把李伯找来的木刀。
“三、二、一,比斗开始。”
话音刚落,张旭阳眼神一变,握紧手中木刀,欺身上前,如秋风扫落叶般对高曼发起猛攻。
“你玩我?!”高曼终于意识到不对,脸上布满难以置信。
场外的众人也顿时变了脸色。
唰唰唰!
有小成级别的狂风十三刀加持,再加上高曼自缚右臂。
这场战斗的结果没有任何悬念。
只是片刻后,张旭阳便将长刀架到了高曼脖子上。
高曼还有不服,涨红双目,抬起左臂想要抓住长刀,
砰!
张旭阳轻轻一挥,长刀便精准的击中高曼喉结,让其下意识捂着脖子,面色涨红地倒退了几步。
“宣布决斗的结果吧,李伯。”张旭阳面色淡然的环顾众人,最后转头看向李伯笑道。
李伯眼中难掩震惊,定了定神,宣布:“此次比斗的胜者是张旭阳公子。”
“辛苦李伯,我自己去小塘亭旁边自己转一会儿可以吗?”
“当然可以。”
张旭阳含笑点头,从李伯手中拿过契约和暂存于此的三十两彩头,随后转身就走。
只留下表情难看的众人停在原地,面面相觑。
来到小塘边。
张旭阳轻轻呼出一口气,抚着腰间长刀,只觉内心畅快无比。
‘要是放在前世,这样的争吵,到最后只会是道德水平高上一筹的自己吃瘪。’
‘但现在,无论对方说什么,直接做上一场就是,真是简单畅快!’
“当然,在开打之前,适当的言语伎俩也不必吝啬。”他望着天边流云,最后总结。
“公子。”
正是此时,一位丫鬟忽然出现在小塘旁,轻声问道:
“敢问公子可是张旭阳…张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