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梨湖,即便离这场对决还有一天一夜时间,这里四周的地势上已占据了不少人。
可以说,附近每一处山坡和每一棵树都是人头。
张初一的人也来得很早,他们做的事第一件事就是清场。
作为太初教天璇院的人,他们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却没有料到遭到了激烈的反抗。
这些人怎么可能会惯着这群人,于是当场动手,谁曾想却吃了亏。
天璇院的精锐,怎么可能抖不过寻常百姓。
没办法,比他们先来到的,是藏雨宫、开阳院和一些宫家的人。
精锐对上精锐,别人还是在暗处,那吃亏是必然的。
不得不说,围观群众可以说是真有福了,景越和张初一的大战开未开始,这里的群殴已打得热火朝天。
混乱之中,不只有刀光剑影,还有砖头石头乱飞,有人满头是血的爬了出来,有人是被拖着出来的......
看得出来,双方火气很大,湖边的雪梨树都被撞得粉碎,湖边和湖里都是打斗人。
这明明已见血的争斗,却不知为何给人一种滑稽之感。
可能是因为这群修士干起架来,也会抓脸扯头发咬耳朵吧。
直至黑甲军的到来,混乱的场面才逐渐恢复了次序。
很显然,景越和张初一的事惊动了皇帝。
皇帝陛下介入了这场对决,却不是阻止,而是应允。
这件事是师门小事,却造成了太大的轰动,是不好强行平息的。
张初一当着狂热信徒的面,以为能打景越一个措手不及,谁曾想这小子这么狠,当场给他来了一次爆头攻击。
不过从寒玉床上下来之后,张初一又重新变得神采奕奕,除了脑袋上那个用纱布盖住的地方略显刺眼外,仿佛和之前并没有多少区别。
不,他甚至显得更兴奋。
张初一看着清池里的游鱼,瘆瘆说道。
他能恢复得这么好,也不知道那小杂碎知不知道。
总之,有所防备的张初一不会再给景越任何反击的机会。
......
翌日,转瞬即至。
近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景越和张初一时,夜庆进入到了那座地下水牢里。
这是景越为他创造出的条件,只能说不愧为我夜某人的女婿。
幽绿的寒水,一直蔓延到了地牢深处。
皇帝虽说不愿意帮忙,却还是帮了,因为水牢里没人阻拦他。
夜庆往黑暗深处走去,他想知道的隐秘就在前方。
牢房最深处的黄橙武已瘦得不成样子,眼神黯淡。
陡然看见出现在身前的人之后,他的眼神才露出了些许光彩。
夜庆看着对方,说道。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何种语气对待这样一位。
黄橙武看着他,只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本来就瘦,如今这笑起来,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看起来有些瘆人,不见之前一丁点质朴的影子。
一时间,夜庆已分不清这什么是真,什么假。
他回想起和黄橙武经历的点点滴滴,有些悲伤的发现,他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位爱徒。
夜庆略显伤感的说道。
黄橙武摇了摇头,显得颇为快意道:
夜庆摇了摇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幽暗的地牢里,只留下了他一个落寞的背影。
这世上太多事情,本就没有真相。
全身被禁制的黄橙武,知道自己会面临怎样的结局,可是他说的是实话,他没有后悔。
这本就是他一个小人物的故事。
这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曲折复杂,只是他想这般做而已。
他还小的时候,只是一个平凡村落的孩童,父母是一对农夫,家里很贫穷,却很爱他。
那一天,他偷偷跑去村外玩耍,结果忽然间天崩地裂。
一座倾斜的山头落下,小小的村落借此被摧毁,同时被摧毁掉的还有他的家。
他的父母、邻居,小时候的玩伴全死在了那场意外。
后来他逐渐发现那根本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小小的村子,就十几户人,一下子就没了,仿佛除了他外,根本没人记得他们。
或者说,他们就像从没有存在过,轻飘飘得连一片烂树叶都不如。
那个时候,黄橙武深深知晓了小人物的悲哀。
后来,那种悲哀更甚。
后面,他知晓了是太初教的大人物在绞杀邪修时造成了那场意外,如果是高人对决时失手,造成的那一切,他勉强还能接受,可他最不能接受的是,那是一个高人不过装了一下造成的结果。
那高人为了显示自己的手段,背对着敌人,随手削断了一座山峰,吓得邪修仓皇而逃。
这是蜀地说书先生曾讲过无数次的的故事,故事中有夜帝背对敌人威风凛凛,有夜帝轻描淡写诛邪的过程,更有夜帝断山的恐怖手段,可从来没有人说起那处断山下的村庄,那小小村庄里曾经努力生活的人。
或者说,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黄橙武外,根本没有在意过他们。
直至现在,夜庆也完全不知晓当年的随手一断,还造成了这等惨事。
因为那地界丛山峻岭,很难看出是有人生活的样子。
后来的故事,就是黄橙武遇到了这位大人物,成为了他徒弟的故事。
之后,便是如此了。
这就是黄橙武想要的,他这个小人物想要对这位大人物的报复。
其实他的心情是复杂的,他和这位师尊的感情并不是假的,和太初教同门的感情也不是假的,可是他忘不掉和放不下那件事。
他这个小人物完成了对大人物的报复,然后呢?
他发现自己这沾染满了鲜血的双手,也屠戮了好多小人物,那他又是什么?
没有答案,即便死亡也给不出答案。
就在姜橙武要走向死亡时,也有人离死亡不算远。
那就是同样自认为小人物,却要和大人物对决的景越。
他们的对决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