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桌上,凤姐又叮嘱了蒋志威一遍,让他最近一定要检点,不能让老爷子知道他毫无进取心。否则的话,老爷子一旦收回承命,那损失可是无法估量的。
蒋志威是个极其聪明的年轻人,大小多少还是分得出来的。他以少有的郑重姿态点了点头,向凤姐表示他听进去了,心里有数。
既然最近需要自己好好的表现,他想了想,推掉了黄柏等人组织的各种派对,但有一件事他必须得做,因为这件事在他心中的比重是从小到大任何一件事情都无法超越的,那就是追求欧阳若娴。
其实,自从早上与欧阳若娴分手,她的音容笑貌就一直在蒋志威的脑海里徘徊不去。那种不可逆转的欲念将他整个人都绑架了,清晰剔透得像枝冰凌花一样绽放在他的心头,连冰凌破碎的细微声响都听见了,还有那淡淡的、从萌蕊中散发的芬芳……
这种芳香让他的内心很静,似乎一直以来的飞扬跋扈、桀骜不驯、自以为是,都随着芳香沁入心扉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和安然的心态,满脑子都是拥着欧阳若娴芊细腰身在烂漫花丛漫步的唯美景象,甚至似乎都嗅到了她唇齿之间的那股温热与清新……
这种幸福唯美的画面变成了近在眼前的景致,只要他向前踱半步,就会立刻融入其中……
他从怀里取出欧阳若娴赠送给自己的金色荷苞,深嗅了几下,真的嗅到了她淡淡的体香。对!不是金锦本身的味道,就是她的体香。难道……难道她对自己有意?她是看上自己的财富还是自己这个人?
但是,无论她看上自己哪方面,蒋志威都觉得她不是一个轻浮随便的人,这个谜底一旦被揭开,让他寝食难安。
蒋志威有些迫不及待了,他马上把二猛叫到自己的房间,打开手机,调出欧阳若娴的微信,脸上的红润似乎都带着热浪,调节着渐渐紧促的呼吸,指着微信上的头像,郑重有力地说:“二猛,这个姑娘是隐凤居老板欧阳先生的侄女,你现在派最得力的人去调查她,把她最近的行踪和具体情况都汇报给我。对了,包括她的个人经历。一定要详细!要快!要准确!别怕花钱!明白吗?”
“明白!”
二猛跟了蒋志威好几年,他当然看出三少爷对这个女孩儿的心思不同一般,必须立马落实到位。当然,他也可以从中多报一点账目,充实一下自己那永远也填不满的钱包。
对于一个年轻的富二代来讲,自己喜欢的东西必须得弄到手,这是天经地义的。何况这个女孩是那样的与众不同,一丁点也没给蒋志威去比较的样本。他所接触的女孩们都跟她没有可比性,并且他丝毫不像拿下其他女孩那样有信心。她从头到脚都找不到让人轻看的理由,这种另类的诱惑更加深了他的好奇心和占有欲,如果得不到她,以往的成就感只能变成更大的挫败感,当引以为荣的东西都被推翻时,对一个人的评价只能变成更大的讽刺。
灵魂被某种事物控制时,一个人对其它事情是提不起兴趣的。这之后的两天里,蒋志威整个人都沉浸在莫名的亢奋中,他除了去集团总部向主管们学习业务,就是去自己名下的广告公司视察工作。回到家中也不闲着,不是对着镜子挑自己形象上的毛病,就是到健身房苦练肌肉,再就是抓紧时间看些内容高端的书籍给自己充电。天堂观光团组织的各项活动,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搪塞。总之,他一夜之间从一位纨绔的富豪阔少一下子变成了一位勤学上进的有识之士。反正无论在谁眼里,现在的蒋志威与两天前的蒋家三少都判若两人。
第三天上午,他刚放下陈小燕纠缠来燕城找他的电话,二猛就推门而入,手上拿着一摞照片之类的资料,涨红着脸,把资料往他的书桌上一推,邀功似的说:“老大,看看,全在这儿呢!保证真实、客观、准确。这是我找了五家调查公司还有公安局的朋友,二十四小时不闲着才弄到的成果。看看吧!真是奇葩,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蒋志威一眼就看到了欧阳若娴的照片,不由自主地心动起来。他赞许地看了二猛一眼,捡起那张欧阳若娴穿着学士服的照片,欣喜地说:“快说说,快说说……”
二猛煞有介事地从桌上捡起那摞资料,翻开来,有声有色地读到:“欧阳若娴,女,汉族,1986年7月9日生于燕城,现年26周岁。父亲欧阳文山与胞弟欧阳文水继承祖业,在燕城经商,母亲乔曼苓是中医学院的资深教授,全家于1996年移民美国,将燕城的商铺、房产都交付欧阳文水名下。2009年欧阳文山与妻子乔曼苓双双死于日本的一次地震。欧阳若娴也随即退出正在攻读的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法律系,回国从事慈善事业。她在三年中,不但拿出了自己的全部财产救助残障孤儿,而且还把叔叔欧阳文水拉入慈善阵营,建立了残疾儿童救助基金。据调查,她回国后的社交圈基本都是慈善界人士。三年来她在燕城及各地募捐上百次,总共救助收养残障孤儿一百四十六人。其中有三十九人年满十八周岁,都可以在残障企业自食其力。现在欧阳若娴的残障孤儿收养所位于密云县郊区的一处民居,生活面积四百二十平方米,义工十五人。”
说到这儿,二猛轻咳几声,加重语气:“咳!咳!……据查,欧阳若娴在美国生活期间,没有男友,现在仍然没有固定交往的青年男士。是否处·女,未知。”
“啪”地一下,蒋志威笑着将一本线装书丢到二猛身上。然后满意地说道:“行,功课做得挺到家。呵呵……”
“少爷,可花了几十万呐!”二猛双手食指交叉,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没关系,我签字。”
一听这话,二猛急忙拿出随身携带的小账本递给蒋志威。
刷刷几笔,蒋志威用碳素笔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然后特别幽默地冲二猛做了个让他滚的手势。
二猛心满意足地溜出去之后,蒋志威抿着嘴欣赏欧阳若娴的照片,这些老照片都是通过资料查找的,新照片是最近两天拍摄的。他一张一张地翻看,无论新旧,照片上的欧阳若娴都是那么的清纯可人,没有丝毫被杂质浸染的痕迹。摄影的水平并不十分专业,但她的音容笑貌似乎是不受坏境和光线干扰的,每一个侧影都那么的靓丽可人,自然生动。尤其是那张她开着一辆中型丰田巴士的照片,白色遮阳帽将她匀称的面庞粉饰得更加纯真无邪。大背景里,中巴车上的孩子们也显得快乐活泼,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幸福酣甜的笑容……
这样一位经历过父母突然离世的富家女,为何突然终止前程远大的学业,毅然离开天堂乐土般的美国,而只身回到中国全身心投入到慈善救助事业当中的呢?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她到底有着一颗怎样的心呢?
这一切都熟未可料,她简直就是一个迷。这个谜团更加深深地吸引了蒋志威青春年少的心,他脸上挂着微笑,但时而又皱起眉头,一张一张、一遍一遍看着这位迷一样美丽女子的照片……
一直到下午三点多,他都贪婪地想着欧阳若娴,在和四个手下训练了一个小时自由搏击后,蒋志威突然做出决定,既然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今晚就大胆地约欧阳若娴见一面。
这个想法一出,他心里豁然开朗起来,原来这几天自己一直用平静掩盖着的心神不宁,为的就是这一刻。
他翻开欧阳若娴的微信,先读了一下她号召人们共同伸出爱心之手,救助残障儿童的宣言,然后鼓了鼓劲,带着从未有过的忐忑发出了一条消息:欧阳小姐您好,请问您今晚有空吗?我想请您吃个便餐,顺便聊一聊修佛的心得。
消息发出后,他的心跳稍稍快了起来。这种心动的感觉真好,他攥紧拳头为自己加油。
不出所料,两分钟后收到了欧阳若娴的回复:好的。只是我要照顾生病的孩子,请您到密云儿童医院附近见面好吗?
蒋志威急忙回复:好的,我到密云再联系您。
欧阳若娴矜持又礼貌地回了两个字:谢谢。
“哇塞!”放下电话,蒋志威险些没跳起来。这种心情既久违又陌生,一直以来,他泡妞的心态都是占主动的,都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和主宰状态。没想到,被吸引的感觉竟然这么好!他急忙回到房间,打开自己那跟商场差不多的衣柜,像拣烂鱼一样,一件一件地翻选着名贵的大牌男装……
选来选去,他淘汰了那些彰显个性的花哨劲装,选了一套深蓝色的阿玛尼西服。他觉得自己就应该以成熟稳重的形象出现在欧阳若娴面前,姑且不说她年长自己三岁,单从她那矜持保守的性格上,自己也要庄重沉稳地去迎合。
深色西装再配上黑色皮鞋,亮白的真丝衬衫不打领带,随意松开最上面一颗领扣,梳了梳正统的男士发型,镜子里的帅哥眉黑眼亮,鼻正口方,阳光之中透着一股流于内在的刚毅,犹如悬崖峭壁上的劲松般挺拔。
在穿衣镜前转了几圈,周身上下没有任何瑕疵。他皱了皱眉,摘下一直很喜欢、也够档次的理查德·米勒手表,换上了一块黑色皮带的限量版百达翡丽。反正他的目的地只有一个,就是要在外形上彻底与“二代”这个词划清界限,给欧阳若娴留下一个庄重稳健的印象。
不过,在一翻踌躇之后,他仍然决定开那台将近六千万人民币的“布加迪·威航”。也许富贵真的是无罪的,错误驾驭它的人,才罪孽深重。
黑白相间的布加迪随着车流走走停停,像一条异类的游鱼般惹人关注。蒋志威特意敞开车篷,让路人艳羡的眼神和赞美刮着扑愣愣的声响扑向自己。他知道自己今天的穿着再得体不过,夸赞的人肯定会说自己是个年轻有为的才俊,而不会说自己是个嚣张不羁的坑爹富二代。
他特意让保镖们的路虎车拉开一段距离跟在后面,而且不要在欧阳小姐面前出现。
摇晃了将近两个小时,跑车终于冲出几近追尾的车流,抵达了密云县境内。蒋志威放慢车速,沿着一条主街寻找合适的约会地点。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欧阳若娴的孤儿院的具体地址,所以他最近距离地选择了一家西餐厅。
选好位子之后,他才礼貌地给欧阳若娴发去微信。
过了二十分钟,欧阳若娴开着照片上的那辆中型丰田巴士前来赴约。这让蒋志威颇感意外,但意外的同时,他的内心却升起一种莫名的感动。也许这辆准乘十八人的中型巴士是她唯一的代步工具,因为她要代的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步,而是多位残疾儿童的步。
都说年龄和沧桑会改变一个人的容貌,但却改变不了一个人的天性。见面后,一身纯白衣裙的欧阳若娴脸上荡漾起一朵纯真清澈的微笑,一如夜晚平静的大海,瞬时间就扯动了蒋志威澄澈的感情……
他忘记了掩饰,目光紧紧锁住欧阳若娴向阳花般的面庞,呓语似的轻轻念叨:世间竟然真有如此纯净的人……
“哦,蒋公子,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您的话,让您久等了!”
欧阳若娴显然是为了赴约补过淡妆的,但也只是擦了些润肤的东西而已,丝毫掩盖不住脸上纯美自然的底色。
“噢!没什么,我……我只是觉得欧阳小姐有些过于清纯了。对不起……呵呵……”
蒋志威有些语无伦次,但是他马上恢复了镇定,绅士地为欧阳若娴拉开椅子,请她坐在餐桌对面。
“谢谢。”
在美国生活了十几年,欧阳若娴自然是十分懂得礼节的,落座后轻轻向蒋志威颔首施礼。
“不客气,喜欢吃什么?”蒋志威从侍者手上接过带着封皮的大红菜单,稳重地递到欧阳若娴面前。
“谢谢。”
说了这两个字之后,欧阳若娴认真地研究起菜单。面颊上依然存留着礼貌的暖笑,像清晨海平面上的朝阳般明朗温柔。
作者 田阿瞒 说:泱泱大国的崛起,衍生里一批富二代、官二代,当财富像代谢物一样成为负累时,我们孱弱的心智能够甄别蜜汁深处的鹤顶红吗?
生生死死,看似偶然,实则必然。身处卑微才能看到真相,经历过了,才能在浮躁中构筑内蕴绝妙的天平。愿本部小说为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天贵们架起一道长虹,莫使千百年所积善业,在今世流为俗品。
第二十六章 隐凤居(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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