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完全在计划之外,难道是哪股武装分子突然登岛?蒋志威来不及整理好衣装,抓起步枪冲出帐篷,在他仰头之时,已经推弹上膛,做好了战斗准备。
当眼睛适应了光线,完全看清景物时,他才松弛绷紧的神经,慢慢垂下步枪的枪口,不解的看着前方。原来这架正在以悬停试探沙滩硬度的大型直升机是商务型的,而且副驾驶上的那张面孔他再熟悉不过……
他用手势安慰了一下受惊不浅的女孩们,然后大踏步向几十米外的直升机走去。螺旋桨掀起的劲风卷得附近飞沙走石,险些迷了他的眼睛。
他之所以要顶着风迎过去,因为副驾驶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从小把他带大、仅次于亲妈的凤姐。
此凤姐可非彼“凤姐”,她可没像《红楼梦》中王熙凤那样,长着“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而是五官均称,慈眉善目,典型知大礼、识大体的中年温婉女性。她一直跟随在蒋志威的母亲王芳茹身边,官方职位是蒋氏集团董事王芳茹的私人助理,实则是王夫人这一脉的大管家兼高级保姆。
螺旋桨慢慢停止转动,凤姐刚走下舷梯,蒋志威就跨到她身边,一把搂住她的肩膀,亲腻地说:“二妈,你咋来了呢?”
“坏小子,就知道花天酒地。我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总不能让别人替我说吧!”
凤姐像爱抚亲儿子一样拍了拍蒋志威的脖颈,又抚弄了一下他的头发,满眼都是慈爱。
自打凤姐因为不生育和结婚五年的丈夫离婚之后,她就把蒋志威当成了亲儿子,从此没有再婚,也没离开过蒋家。
“二妈,您突然来找我,肯定是家里有事啊?”蒋志威边走边问,
“回去的路上跟你说。”凤姐按了按他的手臂。
“那您千万别把戏给我演咂喽?”蒋志威瞟着前面不远的女孩们,略显紧张地说。
“哼!你们这帮坏小子!放心吧!二猛都跟我说了。”凤姐白了蒋志威一眼,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
蒋志威放下心来,他知道这个二妈肯定会护自己的。无论他做什么,哪怕他杀人放火,二妈都会舍命护着他。从小到大,他和其他二代们一样,尽惹些坑爹的大祸。如果不是凤姐死命袒护,他亲爹亲妈得多打他一千遍。小时候,好些回都是凤姐偷偷用自己的积蓄赔偿被他欺辱的小朋友家属才了事。长大了也是凤姐一直在她亲爹亲妈面前袒护他,否则,他在家族中绝不可能得到信任和重用。
“千万别演咂了啊!”
蒋志威像个淘气的孩子一样,又叮嘱了一遍。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叮嘱过来的。
“唉!等回去告诉你妈。”凤姐一如既往地微笑着吓唬他。
“嘿嘿……”
蒋志威回头望了一眼直升机上下来的两个人,就更放心了。因为一个是凤姐的亲哥哥,五十一岁的黎叔,另一个是凤姐的跟班高梦。没有一个自己“阵亡”的手下出现,说明凤姐安排的很周全。
看见蒋志威和那个穿着浅色套装的高雅女士如此亲切,女孩们放心了。这是家人来救蒋少爷了,除了痛悔自己匆匆献身太鲁莽,刚刚看见直升机时的恐惧心情已然不见了。
凤姐的突然到来,虽然提早结束了蒋志威的帝王梦,但他已经很知足了。除了不太看好的艾氏姐妹侥幸逃脱,其他两对孪生姐妹已经尽数入怀。也就是说,此番荒岛猎艳也算比较圆满了,留给大家的都是最美好、最迷离也最短暂的一段回忆。他陪凤姐走到女孩们跟前,假装激动地大声说:“美女们,我们得救了!赶紧收拾东西,我们走!”
“哇……”
虽然这条喜讯已经真实地摆在眼前了,但听到蒋志威的宣布后,女孩们仍然抑制不住旺盛的泪水,柔弱的范氏姐妹相拥着大哭起来……
陈小燕也拉着姐姐的手高兴得直抹眼泪。陈小莺似乎不像妹妹那么激动,但无论怎么说,得救都不是坏事,她微笑着替妹妹擦泪……
艾玲拉着艾莲的手使劲握了握,姐俩的内心很是复杂……
虽然这出大戏有些烂尾,但收益蛮高。蒋志威简单收拾了一下装备袋,主要检查的东西是窃听设备,因为这个东西是最有价值的,值得收藏。
当着女孩儿的面,蒋志威不可能去林中取回那个装着救命设备的箱子,只能安排手下人专程来一趟了,或者就放在那里,留着下次到这里探险再用。
他又简单地编了个瞎话,说家人是通过当地人提供的情报找到劫游艇的匪徒的,从匪徒口中才知道他们在岛上。女孩儿们在羡慕蒋家能量之余,唏嘘不已……
大型观光直升机准乘十五人,女孩们加上大包小裹的装备,重量也差不多了。跃上空中时,蒋志威和女孩们都恋恋不舍地回望着这个风景秀丽的小岛。对于蒋志威来说,它带给了自己莫大的乐趣。而对于女孩们来说,它应该算是兀立于人生十字路口的里程碑,在这里转向,也许是天堂,也许是地狱……
直升机一路跃纵于浩瀚的汪洋之上,奔着天际疾速飞行。蔚蓝的海面折射出天空的样子,两者之间犹如开合的双面镜,分不清谁涵盖着谁。就像人心的向背,行善与做恶,最终的结果并不一定就是初衷……
富豪们的原始积累,一般很难经得起推敲,有些人的财富甚至搅拌着血腥,好一些的,也离不开灰色。
财富和漂亮的女人都属于稀有资源,想占有这些稀有资源,手段上就不可能太计较是否得当了。所以,驾驭巨额财富的大亨们是最看得开的,于他们来说,某些不光彩的过去,只是人生这篇锦绣文章中的几个错别字而已,根本就无伤大雅。
蒋志威的父亲蒋铭堂的发家之路就颇为神秘。但我们的伟人有句话说得好,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现如今千亿身家的实力,足以说明这个以做国际倒爷起家的蒋铭堂是个有大手笔的人。大生意都是胆子大的人做出来的,靠往前苏联捣腾服装和泡泡糖攒下家业的老蒋,竟然把握住了白云苍狗般的机会,在政策稍稍松动的时候钻了空子,玩起了资源。现在已经把巨手伸向了海外,在中非和约旦收购了多处矿藏,钻石和稀有金属都是他疯狂掠夺的项目。这次突然召开家族紧急会议,是因为他半年前查出罹患一种怪病,大脑无来由的阵痛,痛不欲生。走遍各大洲寻医,目前仍医治无望,只能靠强力止痛药维持。他一直刻意隐瞒这个可以掀起家族风暴的消息,但近日病情加重,而且伴有短暂昏迷,不用医生说,他自己也预感不妙,这才临时决定招回三个儿子,交待后事。
在直升机上听凤姐小声地说完,蒋志威一言不发,他心里仿佛突然倒下了一座坚固的大山,重逾万钧……
少顷,他蠕动嘴唇,悄悄地问:“二妈,我妈怎么看这件事?”
凤姐瞟了一眼身旁专心致致驾驶飞机的飞行员,微皱眉头,开启刚刚做过丰唇手术的嘴角,吐出几个字:“尽量多分些。”
“我爸立遗嘱了吗?”
“在律师手中,目前没人知道详情。”
“大哥、二哥回去了吗?”
“应该不会比你晚到。”
“呃……”
蒋志威毕竟还是年轻,父亲默许他经营的一家广告公司都是舅舅王国庆在打理。他一天到晚只顾拼命透支青春,结果碰到人生重大转折时,立马手足无措。
直到直升机停在詹姆斯墩汉威大酒店楼顶,蒋志威内心深处都在烦乱地踌躇着。凤姐也没再说话,因为人多,私密的话不宜多说。
安排好女孩们住宿、回国事宜之后,蒋志威和凤姐一行未作停留,直接乘坐他的私人飞机飞往加拿大多伦多。
这种情况下,和女孩们的依依惜别也就省略了。蒋志威又拿出纨绔子弟船过水无痕的洒脱,向女孩们挥一挥手,只带走了她们的初夜。
而女孩们留下的,却是对钻石蒋老三的期待和向往,都期盼着手机通讯录中他的头像亮起,续上这无限神往的前缘。
当某人优越到一定程度时,道德界限似乎都会对他放宽。某件事情常人做了会遭万人唾骂,但他做了却会被人潜心接受,就好比皇帝可以三宫六院七十二偏妃一样天经地义,仿佛他不那样做,才会让人们不适应。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巨大的财富也可以让女人放弃坚守爱情的排他性,默认了富豪们风流成性的特权。似乎这样更能激起女人们的竞争斗志,幻想着有朝一日,以自己的美丽使得富豪们舍弃弱水三千,只饮自己这一瓢。
在私人商务飞机上,凤姐和蒋志威坐在会客舱的真皮沙发里,谈话的声音压到了最低。
“志森和志豪这两年都没闲着,指使别人暗地里买下了集团不少股份。你爸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没点破。我觉得老爷子似乎并不排斥儿子们的野心,可惜你不务正业。唉!”
凤姐长叹一声之后,泄气地靠在沙发上,用恨铁不成钢的白眼望着蒋志威。
蒋志威皱着眉头望向窗外的蓝天白云,眼神中蕴存着一丝无辜。虽然两个哥哥与他同父异母,但他一直没觉得他们和一奶同胞有什么两样。父亲七十七岁了,大哥蒋志森四十五岁,二哥蒋志豪也四十二岁了。按理来说,父亲、哥哥和他更像祖孙三代。一次沉船,让五十岁的父亲中年丧妻。当两个儿子都大学毕业后,父亲才与母亲结合。不知道当初三十岁的母亲嫁给五十四岁的父亲,是出于爱情还是拜倒于财富。但无论怎么说,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直接就掉到了黄金城堡里,衣食无忧,使奴换婢,一直都生存在令人羡慕的尊贵环境中,也算无比幸运了。如今,为了账户里的数字能向高变化或后面能多加几个零,血亲之间竟然煞费心机,勾心斗角。难道为了财富,亲人之间反目成仇是豪门不可避免的惨剧吗?
他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难道物质的贫富真的可以决定幸福与否吗?
荒岛猎艳的快感、成就感、自豪感,顷刻之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泼了胶水般的难受。
他低下头,闭紧双眼,惆怅地揉搓着很漂亮的标准男士发型……
半晌,他睁开眼睛,瞟见纯银茶几酒架上固定的路易洋酒,又巡视一圈客厅里奢华的摆设,突然觉得这些名贵的物件不再高贵华丽,而是一把狞笑着的凶器,正在黄金白银的晕色中闪烁着血质的寒气,甚至都悄悄弥漫着一种呛鼻子的血腥味。这种残酷的味道越来越浓烈,似乎可以把他包裹起来,如果不挣扎,将被困死在这团血泊里……
他呼地一下站起来,涨红着脸大声问凤姐:“二妈,非要去争吗?”
凤姐一改和言悦色的表情,脸上渐渐聚拢起一丝寒气,连那刚刚做过除皱术的眼角都暴起了青筋,怒气凛凛地说:“没钱的日子你过得了吗?知道光这一个月你就花了多少钱吗?一千多万呐!没钱那些漂亮得要死的女孩子会理你吗?就算你长得再帅,如果你每天连出租车都打不起,口袋里没有半毛钱,你看她们会不会理你?想看她们去电视里找吧!不争气的东西!”
蒋志威被吼呆了,凤姐刚刚释放出来的愤怒几乎是二十三年来的总和。他突然用陌生的眼神呆望着凤姐,好像他们近乎母子般的默契隔着茶几裂开了一条缝隙,渗进来的都是阴鸷的冷风……
也就是这十秒钟时间,蒋志威突然撕开了脑海中的那层遮真幕布,让他瞬间明白,在巨大利益面前,人都会疯的!连一直温婉的凤姐都可以变成凶残的雌狮,她还只是个沾着主人的光享受富贵的保姆而已,反应都那么强烈,好像自己放弃的是她的私人财产,将亲手把她推入猪狗不如的行乞行列!她都如此,何况自己那两位同父异母的哥哥呢?
蒋志威颓废地依靠在沙发角落,声音像正在泄气的皮球:“那…那我该怎么办?”
“见到你爸时要成熟稳重,主动表白你干事业的决心,争取弄到一个重要职位。另外,我们已经掌握志森、志豪偷偷控股的证据。你妈会在你爸面前全力帮你的。”凤姐的语气也恢复了平和,显然为她自己刚刚的失态感觉不妥。
“嗯。”蒋志威乖乖地答应了一声。
他不想多说话,整颗心都沉浸在无可奈何的撕扯当中。他非常理解凤姐,因为凤姐和她弟弟黎叔一直都是母亲的左膀右臂,她们姐弟都是那种办事能力很强的人,很得母亲的信任和器重,是母亲和自己这个利益集团的核心干将。黎叔的儿子二猛,更是自己的心腹手下,无话不谈,沆壑一气。
作者 田阿瞒 说:泱泱大国的崛起,衍生里一批富二代、官二代,当财富像代谢物一样成为负累时,我们孱弱的心智能够甄别蜜汁深处的鹤顶红吗?
生生死死,看似偶然,实则必然。身处卑微才能看到真相,经历过了,才能在浮躁中构筑内蕴绝妙的天平。愿本部小说为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天贵们架起一道长虹,莫使千百年所积善业,在今世流为俗品。
第二十章 财富洗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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