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王氏是读书的,王嬷嬷偶尔讲过,说昔日父亲迎娶自己的母亲,两个人琴瑟相和,若是没有一定的文化修养,是做不到这样心有灵犀的,妹妹自然不必说了,这家里头都是文化人,就薛蟠一个人,这样是不学无术,薛蟠的确压力是有些大的,这时候讪讪的说道,“我给妈预备了上好樱桃,这个时节难得极了,赶紧叫人拿进来给妈尝鲜。”
“什么樱桃蟠桃都不顶用,”薛蟠抱头鼠窜的时候,薛王氏还在后头碎碎念,“你赶紧听我的,请了先生来,你也一起上学去。”
薛蟠出了薛王氏的内院,额头上都是冷汗,他用袖子抹了抹,“真是自己个自己挖坑跳了,还要我学习,想得美,”薛蟠哼哼出声,“我好不容易才不用学习。”
薛蟠大摇大摆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在外头发号施令完了,他就预备着想要把官服换了,杨枝刚把房间打扫好,又伺候着薛蟠换了家常的衣服,拿着一个荷叶白瓷碗,里头摆了樱桃,这个时代绝非后世之中,由于物流的快捷,故此一年四季均有不少的水果,但是在这个春末夏初的时候,江南等地能够有的水果,也不过是樱桃了。
薛蟠一看那樱桃红如玛瑙,黄如凝脂,只是太小,放在口中没几下就吃掉了,酸甜可口,薛蟠懒洋洋的歪在罗汉床上,边吃着樱桃,边想着事儿,他见到这樱桃才隐隐觉得,似乎忘了什么,杨枝不防薛蟠这样早的回来,园子里头的许多事儿还没办好,只好别竖着耳朵,边把衣服熨烫起来,薛蟠问道:“这樱桃,家里头的人都得了吗?”
“张爷爷说了,每个院子都分了,”杨枝回道,“这樱桃不耐放,故此也不能小气着就自己吃,家里头从上到下都分了一些。”
“那能分多少?”薛蟠笑道,“统共也没几篓子吧?”
“不管多少,都能吃到几颗,尝尝鲜就是了,”杨枝抖了抖衣服,把衣服挂在了架子上晾一晾,这丝绸的衣裳,不能趁热叠起来,不然就容易永久性的变形,“多少解解馋。”
薛蟠笑道,“那就好了,”他也吃了几颗,“这些都给你,”薛蟠起身抖了抖衣服,“我出去逛一逛。”
“大爷要去哪里?”杨枝狐疑的问道,“这才刚回来。”
“到处转一转,咱们薛家这么大,我倒是有些地方都不认识,”薛蟠笑道,他若无其事的说道,“我瞧瞧大家伙都有的吃了没有。”
怕是要去得月楼吧……杨枝心里默默的鄙视着,却不好说出来,只是说道,“张爷爷吩咐了,叫大爷不要到处乱跑,今个也别出门,预备着有客人来访,若是客人来了,大爷不在,失礼了,又叫人说嘴!”
“知道了知道了,”薛蟠笑道,“你倒是管家婆一般的琐碎。”
“谁是你的管家婆,”杨枝嘟囔着继续低头烫衣服,把衣服收拾好了后,转过头看见屋内没人,眉开眼笑的把那碗樱桃放在自己的面前,她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见到美食虽然脸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头早就乐开花了,“哼哼,这大爷还算识趣儿,知道拿好吃的讨好我,不过他这样出去了……不好,”杨枝皱眉说道,“若是真的到了得月楼去,那可怎么办,太太可是让我盯着大爷的,不能让他和梅姨娘老是见面。”
杨枝想了想,放下了白瓷碗,出了门,问守门的婆子,“大爷去那里了?”
“似乎朝着前头书房去了,”婆子道,“还问我臻儿在那里。”
杨枝蹑手蹑脚的到了前头,只见到臻儿和几个总角的小厮,正在拿着一个皮球踢来踢去的,见到了杨枝,臻儿满头大汗的过来,“杨枝姐姐,您今个怎么来了?”
“大爷呢?可是在书房里头?”
“刚才来过,吩咐了张爷爷几件事儿,就又走了,也不要我陪着,”臻儿说道,“不过还没出门,总是在家里头。”
“好了好了,你玩你的吧,”杨枝不耐烦的说道,“你且仔细的跟着,好多着呢,只不过大爷若是做什么不好的事儿,你虽然劝不住,也要赶紧着和我说,或者和太太说,太太可就是这么一块心头肉,你们在外头若是不好生看着,日后就是要你吃板子的!”
臻儿缩了缩头,“决计不敢,什么事儿我都听杨枝姐姐的,”他嬉皮笑脸,“大爷都要听姐姐的,我这个做奴才的,怎么敢不听姐姐的。”
这话说的有些混账,杨枝若是在素日,必定是要大怒的,只是如今也不知道如何,这样被臻儿一捧着,居然有些轻飘飘起来,“别乱嚼舌头,”杨枝板着脸,却笑着说道,“没影儿的事儿,倒是在你嘴巴里成了铁板钉钉的事儿了,小心伺候着,外头有什么事儿,赶紧的通传进来,别耽误大爷的大事儿。”
“听见了,一准不耽误。”
杨枝见到薛蟠不在这里,更是笃定了薛蟠必然是又去得月楼了,于是连忙朝着得月楼冲过去,路上还遇到了杨花,杨花奇怪的说道,“这么火急火燎的,预备着去那里?”
杨枝和杨花咬了咬耳朵,一起朝着得月楼而来,得月楼前,梅姨娘的丫头兰草正在石榴花下头打璎珞,见到杨花和杨枝一起过来,兰草连忙站起来,“两位姐姐好。”
杨枝抬着头到处看了看,“我找大爷有点事儿,这寻了到处都没见到,所以来问一问你,大爷可曾来过这得月楼?”
“到是来了一会,”兰草笑道,“问我这樱桃得了没,我说已经得了,放在家里头,预备着梅姨娘起来吃,他也就不言语走了,却不是在这里。”
杨枝皱眉说道,“怎么这会子了,梅姨娘还在睡觉?”
“昨个连夜做了大爷的官服,到五更天才睡下的,”兰草说道,“只怕一时半会不会起来了。大爷也说让梅姨娘好生休息,别累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