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剑古碑,屹立铸剑山绝巅之处。
平日里,根本没有人可以到达那里,除非能够获得府主卢望生批得条子才能享此特权。
今日,玄天馆第二轮考核以此为题,古碑解封,凌厉的剑意历经三百年依旧铺天盖地。
纵然那脱颖而出的三百二十名捉妖师也只敢在停留在半山腰,接受那无处不在的剑意洗礼。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居然有人堂而皇之地登上了铸剑山的顶峰,接触到了黑剑留下的古碑文!?
“这……怎么会!?”
陈王度愕然不已,黑剑留碑,剑意纵横三百年,解封之后就算是他都感受到莫大压力,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至于这些年轻人更是只能苦守山腰,疯狂如罗惊狂,傲绝似商虚剑,妖孽如齐羽……这些天骄没有一个能够走出十步之外。
可是竟然有人能够不声不响直接登临山巅,近身于那古老的碑文之前。
“是……是他……这小子是怎么做到的?”
陈王度震惊不已,山高路远,虽然难以看清那道身影的阵容,可他毕竟是九寸巅峰的高手,在场之人属他最长,依旧可以隐约感知到李末那若有似无的气息。
“大人,那该不会是……”
卢望生忍不住凑到了陈王度的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浴皇!?”
简单的两个字脱口而出,原本只是带着询问之意。
然而,这两个字却极为敏感地挑动了所有人的神经,一股难以抑制的波澜在高台之上的看客之中宣泄开来。
那疑问的语气在他们的理解之中瞬间变成了陈述和肯定。
“浴皇……我的妈啊……那山上的人是浴皇……”
几乎同一时刻,一声惊呼从浴皇会的人群中传来,将卢望生的“肯定”彻底放大。
刹那间,山腰间陷入短暂的死寂,骇然的神情渐渐爬满了每一个人的脸庞,下一刻,山呼海啸般的声音豁然惊起,震得百鸟起飞,草木悚然。
陈王度闻言,面色微沉,向卢望生投去了一个凌厉的眼神,后者面皮轻颤,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干嘛偏偏在这种时候抖这种机灵?领导在场,但逢变故,只请示,不提问题,不表意见,不下结论……这可是混迹官场最基本的准则啊。
“妈的,我是猪脑袋吗?”卢望生暗自骂道,他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混了头。
事实上,李末越是非比寻常,陈王度越是高兴。
然而,他可不愿意李末不同寻常的如此高调,要知道,如今李末只是获得了进入玄天馆的资格,至于他日后在玄天馆内部的地位如何,自然还是要等到进入京城才有分晓。
在此之前,陈王度并不希望李末太过引人注目。
就如同罗浮山对于李末的身份一直秘而不宣是同样的道理。
最关键的是,如今李末接触到的可是黑剑古碑,三百年前,这个男人纵横天下,名动京城,不知留下多少因果。
李末身为罗浮山的弟子,如今又与黑剑产生了如此微妙的联系,这如果传出去,太过惹眼了。
正因如此,陈王度刚刚还在想着如何将眼前的变故遮掩过去。
卢望生这一嗓子彻底打乱了他的步骤。
“他……是怎么做到的?”
此刻,高台之上的各方大老都不由地生出疑问之色,纷纷看向陈王度。
黑剑剑意,非同小可,正因如此,这尊古碑常年被符锁封禁,山下更是有府兵把守,每年龙渊府只拿出少数名额,赠给地方豪强,让他们能够进山悟道,领略那雄浑可怕的剑意。
林霜童也是九重高手,曾经亲身感受,那种让脚趾都为之发颤的压迫感至今都记忆犹新。
就算是她尚且不能圆通自如,心有胆怯。
那位神秘的浴皇竟然于无声无息之间直接登顶?
这太不可思议了。
“看到没有,你们这帮土包子,刚刚叫嚣的人怎么不叫了?这才叫真正的妖孽。”
“走出两三步就大呼小叫,浴皇登顶,怎么都哑巴了?”
“牛逼啊……怪不得能够受到玄天馆特使如此青睐……只是小刀拉屁股,开眼了。”
山腰处,群情沸腾,尤其是安全线以外的围观者,甚至都忘了为各自势力的种子加油助威,目光全都被山顶上那模湖的身影所吸引。
“浴皇……又踏马是你,怎么总有你……”
罗惊狂气得咬牙切齿,双拳的骨头咯吱作响。
原本,他可是顶着压力踏出第一步的角色,如此举动早已赢得了所有人的赞许和钦佩。
那种万千瞩目的感觉让罗惊狂压抑在胸中的郁气尽扫,终于能够昂头挺胸。
他甚至有些期待此次考核结束之后,龙渊府对他新的评价和舆论。
现在好了,风头又踏马的被所谓该死的浴皇给抢走了。
“我操……他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旁边,商虚剑气得吐血,他的风头也被抢走了许多。
此刻,连看他的人都没有了。
要知道,在这该死的浴皇大帝冒出来之前,他可是上炙手可热的人物,龙渊府内想要嫁给他的豪门千金能够从一直排到。
如今……妈的!
“天高不算高,我的男人第一高……他果然适合成亲……”
洛潇潇妙目连连,看向山顶的眸子里闪烁着别样的异彩。
浴皇,这个男人满足了她对于日后成亲对象的所有幻想和条件。
人啊,一旦到了适婚的年纪果然就会遇见合适的人。
铸剑峰的山腰,从未像今天这般热闹且混乱。
人们甚至已经忘记了如今还在考核之中,那些承受不住剑意压力倒下的捉妖师更是无人问津。
一时之间,居然没人上来将他们给拖下去。
“浴皇赚了,他竟然登顶了……这可是天大的机缘,能够见到黑剑留下的碑文。”
有人轻语,看到了更深的一层。
在他眼中,浴皇登顶可不是为了显摆威风,这种级别的存在,物我两忘,岂会在乎这样的虚名。
他的目标应该就是黑剑留下的碑文。
传说,那上面记载了黑剑留下的玄功秘法,关乎生死玄妙。
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众人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羡慕之色。
此刻,李末站在山巅的古老碑文前,神情异样。
不知是不是因为同样修炼了的原因,他并未感受到那令人感到压迫的无穷剑意。
对他而言,这座铸剑山便如同的姑娘们……
可谓畅通无阻。
然而,当李末亲眼看到黑剑留下的碑文之际,他不由地愣住了。
这满是裂痕的斑驳石碑上只刻着七个大字:
你爷爷到此一游!
“这算什么?玄功秘法呢?”李末神情古怪。
如此这般好似乱涂乱画的碑文会是黑剑留下的?
“那岂不是白跑一趟?”李末喃喃轻语。
他失望了,原以为能够在这铸剑山寻到破除的方法,可是如今石碑上的七个大字让他有种也想刻画的冲动。
“想不到啊……传闻中的浴皇竟是这样一位少年后生。”
就在此时,一阵冷冽的笑声悠悠响起。
李末目光凝起,回头望去,身后的破旧古庙缓缓飘出异香,隐隐的火光在空旧黑暗中亮起。
这座古庙乃是当年为了封禁黑剑碑文所建,寻常人只要进入古庙,便能够不受剑意影响。
后来,每年龙渊府向各大门阀开放石碑的时候,一旦承受不住,他们便可以进入庙宇修养调整。
“有人?”李末若有所思,忍不住看向山下。
这是陈王度安排的人手?
“三百年前,黑剑曾经在此悟道,炼铸法剑,破生死玄关。”
就在此时,那阵冷冽的声音再度响起。
李末心头微动,迈步走向庙宇,推门进入,一根森白的蜡烛浮现眼前,幽幽的火光泛起蓝色的光泽,显得无比妖异。
刚刚踏入庙门,那森白蜡烛燃烧产生的香气便如游蛇袭来,钻入口鼻,让人心神荡漾。
“这蜡烛……”
“好后生……当真是年少有为。”
就在此时,那冷冽的声音再度响起,将李末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
“什么人?玄天馆的人?”李末忍不住问道。
“当年黑剑修炼玄功,遇生死玄关,便来到了这深山之中,炼铸法剑……铸剑山因此得名。”
“炼铸法剑?为何?”李末眼睛一亮,忍不住追问道。
或许当年黑剑就是修炼方才遇到了那最后的关隘。
“所谓法剑,并非普通的符文兵器,依照古法炼制而成,传闻以此剑自斩,能够先死后蜕,长生久视,得道而生。”那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自杀!?”李末怔然。
人死如灯灭,如果真的自杀了,还有什么长生久视?
“炼铸法剑,非同小可,取五行之金,上祭南北星君,下祷六丁阴神,坐忘生死玄关,参悟阴阳之道,托尸解化,借兵修功……”
那冰冷的声音娓娓道来,所言皆是古籍记载。
所谓法剑兵解乃是传说,其中法门关窍玄妙而不可言,有诸多忌讳,早已失传多年。
当年神宗灭法,更是将其斥为邪魔外道。
“黑剑当年是修炼法剑度过的?”李末喃喃轻语,有些不信。
】
这种方法听着太不靠谱。
“前辈,你是如何知道的?”李末随口问道,想要获知更多的线索。
“我当然知道……我家先祖也曾经败在罗浮山中,三百年前与黑剑更是同门。”那冰冷的声音笑道。
“原来是同门前辈?”李末大喜过望:“那我们关系可不一般了。”
“杀徒之仇……我们的关系当然不一般。”
冷冽的笑声再度响起,让刚准备认亲的李末愣了一下。
“前辈,你徒弟让人给宰了?”
“你够嚣张……这时候还敢如此……”
“我不是太明白前辈的意思……你徒弟是谁?”
“宁绝剑!”
这个名字几乎是从牙缝一字一字挤出来的,裹挟杀意的声音回荡在古旧的庙宇之中,渐渐勾起了李末的回忆。
“你是……绝剑道的人?”李末恍然道。
“现在知道已经晚了……”冰冷的声音从庙后悠悠传来,越来越近。
“看到桌上的蜡烛了吗?当它燃尽,便是你的死期……”
“浴皇,看看你自己的变化吧……”
就在此时,脚步声缓缓传来,霍七姑终于现身。
“那是,当它燃尽,你的寿命也将走到尽头,活活老……”
霍七姑走了出来,阴冷的目光看着燃尽的蜡烛,终于露出了大仇得报的神情,然而一回头,却看见李末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正用一种奇怪得目光盯着她。
“你……你怎么没有老死!?”
霍七姑愣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元骸灭寿烛的凶名在外,自然不用多说。
她曾经见过白骨观主利用此宝,让一名身强力壮的九重高手耗尽寿元,活活老死。
她藏在暗处,跟李末说了这么多废话,就是想要看着这颗明日之星,一夕之间成为行将就木的老鳖,匍匐在自己的脚下,在屈辱和不甘中活活死去,经历他徒儿经历的痛苦。
可是如今……李末居然暗然无恙地站在她的身前,不但没有半点衰老的迹象,头发更是乌黑亮丽有光泽。
“老东西,你戳根蜡烛就想要我的命?”李末目光冰冷,下意识低头看了看手腕,不禁眼角微颤。
原本三圈半的生命线竟然硬生生被消耗掉了半圈。
“还真能要人命!?”李末看向那燃尽的蜡烛,心中顿时一阵后怕。
这实在太危险了,如果不是不久前突破八寸之境,觉醒了的能力。
这一次,他可就真的着了道了。
“这世上果然到处都是危险啊。”李末喃喃轻语,眼中杀机毕露。
“你算是活到头来。”
话音刚落,李末身形如狂风飙怒,转眼间便出现在了霍七姑的身前。
“毒王蛇散!”
几乎同一时刻,霍七姑右手扬起,黑色的烟雾喷涌而至,她的修为不过六寸之境,然而这却是从北荒山那求来的。
这道黑雾乃是霍七姑的杀手锏,如此近距离施展,哪怕陈王度那样的九寸高手前来都要削皮挫骨,化灭大半修为。
“小子,给我死吧。”霍七姑的眼中透着疯狂之色,纵然没有,她依旧能够让这位浴皇去陪他的弟子。
嗡……
突然,李末周身内息震荡,第七寸灵根的能力豁然发动,雄浑的内息闪烁澹澹的金光,竟然将那扑面而至的黑雾统统吞噬。
“什么!?”
霍七姑身躯勐地一震,直接愣在原地,骇然的眼神中透着不可置信的光芒。
“开山手!”
就在此时,李末一声暴喝,施展出中的开山手。
这路拳法堪比相比于后者的狠辣凌厉,多了一丝近乎碾压般的霸道。
李末的拳锋毫无阻滞地落在霍七姑的胸膛,恐怖的力量瞬间将其全身的骨头震得粉碎,五脏六腑几乎在瞬间破裂,大筋崩断,丹田炸开,整个人好似流星划破长空,生生震碎了古庙,在漫天的巨响中横飞了出去。
“什么情况!
?”
山顶的异象顿时引起了陈王度的警觉,他勐地起身,心中顿时生起了不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