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几乎是黑色的,纵然是在意料之中,却还是让谢颂华感觉胆战心惊。
也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她下意识地就拿了盏灯,去照地上那摊血。
萧钰含糊的声音传来,然而已经晚了,谢颂华已经看清了那黑色的血,那血竟然在以极小极小的幅度蠕动。
她的脸色立刻白了,睁大了眼睛看向床上的人,
自从她接触这个东西之后,猛然发现,自己身边这蛊虫的影子似乎越来越浓,几乎如影随形地出现在她周围。
更没有想到的是,萧钰竟然也身中蛊毒。
谢颂华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身从药箱里找了瓶药水倒在了那血污上,她清楚地药水落下去之后,那里头传来一种极细的让人浑身发痒的吱吱声。
等那声音消失了,她又从火炉里铲了些灰盖在上面。
这才打水给他漱了口,又绞了帕子替他擦了把脸。
果然,那口血吐出来之后,萧钰整个人看上去便精神了许多。
谢颂华也完全失了睡衣,她看了一眼夜色沉沉的窗外,然后才轻叹了口气,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萧钰的脸上,
萧钰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
谢颂华却觉得异常揪心。
就她最近了解到的信息,各种蛊毒发作的情况虽然不一样,可这些蛊虫在身体里,都需要宿主本身的血肉养育。
这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痛苦。
谢温华和君莫醉那位姑娘的情况都比较浅,谢温华又是武将出身,所以咬一咬牙也就过去了。
而那位姑娘,生生成了那副样子。
韩翦自不必说,死变态本身忍耐力就比常人强,却也因此而差点儿去了半条命。
可萧钰身上这个,竟然已经养了这么多年,这种痛苦,伴随了他十几年。
问出这句话之后,谢颂华就有些后悔。
能对萧钰下这样的毒手,必然有其背后深层次的原因。
而萧钰的身份,就说明了这背后的关系恐怕错综复杂,一不小心就牵扯到朝廷及庙堂,这些不该她问。
因而她立刻又道:
谁知萧钰闻言竟然笑了,
她甚少看到他笑,就算偶尔看到,也只是浅浅地翘起一丝唇角,就当是笑过了。
可是这一次,他却是真真切切地对着她笑了。
还是在此时他模样稍显脆弱的时候。
这一瞬间,谢颂华忽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让她有些心慌气短。
她连忙岔开视线,拉过他的手腕,将注意力放在替他把脉上。
她自己也快要撑不住了,几乎是倒在枕头上立刻就睡着了。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已经大亮。
看到陌生的床顶,她有一瞬间的茫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方。
等看到萧钰从外头进来
,她才回过神来,然后便惊讶道:
这么晚了!
谢颂华连忙爬了起来,然后就看到屏风上放了一套自己入宫穿的衣服。
一位脸生的婆子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
与其他同年纪的婆子不同,给谢颂华梳头的这个婆子十分安静,梳完了头发又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这个时代,这样的阶级地位的女子出门十分麻烦,更何况是参加皇室的宴会。
谢颂华这一打扮,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他给萧钰把过脉,又替他扎了几针,才微微松了口气,
说着她又想起来一件事,
她一面说,一面想,生怕有什么其他需要注意的给漏掉了。
萧钰却是含笑看着她,等她说得差不多了才道:
谢颂华闻言才松了一口气,
等他们到宫里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来了。
见着她和萧钰,都纷纷上来打招呼。
谢颂华到底还是有些担心,便干脆与萧钰站在一起,碰到人过来,才寒暄两句。
说话的人含着促狭的笑,团团的一张脸上,满是喜庆。
竟是薛素桥。
不过她如今已经被封为了慧嫔,成了一宫主位,所以今日才能来参加宴席。
她还是那样爱笑的样子,见谢颂华一直站在萧钰旁边便有些不满,「我好容易才见着你一次,你好歹也跟我说说体己话吧!
知道你是新婚,也看得出来你与王爷感情深厚,可我就霸占你一会儿,总不碍事吧!」
就在谢颂华为难的时候,萧钰却开了口。
纵然他语气如常,可谢颂华还是察觉到了手背上的青筋,又发作了。
薛素桥却不等谢颂华犹豫,立刻便拉着她往角落里跑了过去。
那头皇后笑着道:
高贵妃却是懒懒地看了她一眼,.
薛素桥对这边两位后宫顶端的娘娘不感兴趣,一直到拉着谢颂华在角落里坐了,才压低了声音道:
谢颂华讶异挑眉,
不怪谢颂华这么说,薛素桥就算是如此与她说话的时候,脸上也还带着天真烂漫的笑容。
她借着看谢颂华手腕上镯子的功夫,往她袖子里塞了一团东西,然后拍了拍谢颂华的手,
纵然她满脸笑意,谢颂华还是看出了她眼神里的紧张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