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酣战,曹军力压并州甲马。
随后数日,曹操亲自监督器械制造,日夜不停攻打濮阳四门,城中抵抗可见的一日弱过一日。
连续几日,吕布还偶尔在城头和曹军将领对骂,陈宫却从昏厥以后再也没有出现。
曹军中都在笑传,陈宫叛贼怕是给大同先生骂死了,方广已经立下了明公许下的大功。
大军中,只有方广每日复盘当日战局,越想越觉得事情同自己想的一般,大顺之后,暗藏大凶险!
这一日,攻城器械已然全部准备停当,曹操召集众将分配攻城大事。
帐中一片喜气洋洋,就好像吕布陈宫已经跪在了大帐之前,方广却不合时宜地站了出来。
“明公,诸位,近日之事,诸位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吕布勇冠三军,陈宫更是狡诈似狐,不说此两人,就是张辽高顺,都是当世难得的猛将!”
“不过小败一场,就缩入城中,放弃骑兵野战优势,任我军作为,这背后会不会另有玄虚?”
方广一言出口,曹营众人一起停止了议论。
曹操和身边正在同自己低语的荀彧,对视了一眼一起笑了起来。
“大同,我方才还在和文若说,你什么时候会憋不住说话呢,文若说今日必会开口,看来还是吾之子房,料事如神啊!”
曹操拂动胡须,点头示意身边荀彧解释。
荀彧看着同为别部司马的,脸上掠过一丝淡漠的微笑,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笺。
“大同,你是乡野山间打熬出来的当世俊杰,临敌果断,农桑灌溉,都是世间顶级的,不过,对世家于一郡之重要,于各方尔虞我诈,还是看的不多啊!”
荀彧一上来,正事没说,字里行间之意,就是方广虽然聪颖不过毕竟还是黄巾野路子,高层的高屋建瓴火候就差了些。
方广听出荀彧多少有些绵里藏针,却并不气恼只是笑了笑。
“愿听文若公教诲!”
“大同,吕布虽勇,却是并州之虎,此乃兖州,别说濮阳豪族,只怕大半还心在明公,就是陈宫都未必和他同心!”
“叛贼不能一鼓而下鄄城东阿,其实已然败了,吕布军军威不盛,非不想也,实在是不能也!”
“我若没有猜错的话,从诸军抢粮,张邈远去开始,吕布军中嫌隙当是越来越大了!”
“他对着明公威武,还要弹压同袍甲士,自然就处处都是颓败之相了!”
“我也不瞒诸位了,濮阳大家田公一族,乃是先帝时候就在兖州为官了,我在濮阳镇守之时,田家家主就喜欢凑近说话。”
“吕布暴虐,现在城中,大半百姓恨他入骨,我军自到濮阳,田家就和我接洽了!”
“今日入夜,田家家丁会控制濮阳东门,放我大军长驱直入!”
荀彧神色淡淡的一番话却颇有教育方广的意思。
曹操看了一眼怕方广多想笑着出言解释。
“打造攻城云梯不过障目之法。大同,田家书信都是寄给文若,军中只有我和他知道此事!”
“毕竟瞒得了自己人,也才瞒得了吕布嘛!”
“东门大开,我亲带甲士入城,安定一城民心,此战大胜,文若居功第一,监督军械的奉孝,和大同当为第二。”
曹操满脸都是喜色,让张口准备提醒他进城就会被人包饺子的方广,不自禁地缄默下来。
知道,他在曹营中是真正的孤单一人,话说多了事事都看在前面,北方田丰就是前车之鉴。
“藏拙!现在说出,主公也不会信!”
方广心中叹息,黯然点了点头。
“主公,其余不论,吾观濮阳浮空,罩有血色,乃是酣战之相,主公入城,我愿荐典韦带甲士扈从!主公!”
方广不看荀彧,直直盯着曹操。
荀彧却是面色一沉,大同这是明摆着不相信自己主持的统,战路线啊。
他还要再说,一直沉默不言的郭嘉,也站了出来。
“主公,大同之话有理,吕布乃是万人敌,我军阵中,狭路相逢,只有典韦不惧此僚的!”
“好好好,大同奉孝厚意,我就领了!”
“子孝,子廉,你两人随着典韦护我入城,但安定了田家之心,四门当大开尔等领兵直入即可!”
“诺,吾等得令!”
“今日,就是吕布陈宫授首之时!”
曹营众将,一起呼喊起来,方广摸了摸鼻子也跟着心不在焉地吼了几句。
散帐后众军都去准备,把典韦叫到一旁单独嘱咐了半晌。
两个时辰过去,濮阳城,陷入了昏暗之中,只有城头军卒巡夜的梆子声,每隔半刻咚咚地响起。
戌时三刻,濮阳东门,忽然城头之处,一个灯笼对着曹营的方向,转动了几圈。
等在城外的曹操,眼见此景,和身边的荀彧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得意。
“轧轧轧。”
半晌后,厚重的城门缓缓被推开,一个白胡子老头身穿锦袍满脸都是慌张的慢慢从城中走了出来。
“此是田家老令公,主公大事成矣!”
自从方广来到曹营就感觉压力忽然变大的荀彧,看着面前老头脸色顿时绽放开来。
“明公,明公,吕布奸贼不敌明公,每日酗酒鞭打士卒,现在城中贼兵军心都懈怠了!”
“还有,吕布身边貂蝉,劝他体恤士卒,也被责骂,现在无人敢在那贼子面前,多说半句话!”
眼见东门洞开,曹洪曹仁护住城门,曹操不言声带着典韦直入城中。
城门口,听着老头的话,曹操摸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追忆。
貂蝉,自己在长安的时候,那段时日最大的梦想不就是一亲此女芳泽?
“貂蝉乃是宰相王允义女,一会进城不得伤害此女,吾要亲自询问当年之事!”
曹操某癖好发作,身边诸,一起笑着领命。
兖州牧,只觉得志得意满,带着众人只向濮阳府衙而去,城中果然无人阻碍众人。
一行人拐过街角,田家老翁自告奋勇去打开府衙大门。
曹操看着老头悄悄进门,半晌没有回应,忽然右眼剧烈地跳动起来。
“当当当!”
冲天的锣鼓声,突兀地响遍濮阳街头,本来昏暗的街道瞬加明亮起来。
府衙尽头的大道之上,一个头顶束发紫金冠的轩昂男子,手持方天画戟,满脸都是狰狞杀气。
不是吕布吕奉先又是何人?
人中翘楚,世间杀神,满脸精猛之气,哪里像田老头说的一般已经被酒色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