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观潮明白,他们人和枪杆都比不上唐殿戎,要是有人开了第一枪,这时候已经被打成筛子了!
沽清利弊,岳观潮拿出敬人的调子,抄官话恭维道:
“敢问老哥尊姓大名,我看您谈吐不俗,不像是凶恶之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唐殿戎一听这话,叹了口气,故作深沉皱起眉头:
“小名小姓,何足挂齿,这事儿说来话长,我们到楼上,我慢慢说给你们。”
也好,看看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岳观潮带着同伴,跟在唐殿戎身后走进兽雕门,这扇门后面空无一物,石阶向上旋转进黑暗,是通向第二层的唯一入口。
他们踏着几十级台阶,来到正堂二楼。
这里,可比清冷的正堂要热闹太多!
二楼跟大堂威严诡异的感觉不同,这略方正的厅堂少了威严,有种野祀的邪恶感。
岳观潮环顾周围,东西两墙各有隐门和墙壁融为一体,若不是仔细看,还真的发现不了那是一扇石雕门。
四面墙壁依旧分布九大神祇,这一次不再是凸出墙面的塑像,转而变为古老神秘的壁画。
壁画里的神祇比雕像大差不差,令众人感到奇怪的,只有一点!
这些壁画其他地方都正常,唯有神祇的手是凸出于墙壁,就好像它们将手伸出壁画,牢牢牵引着手中锁链。
全都如此,无一例外。
远远望去,九条锁链好似毒蛇咬钩,牢牢牵引北墙上的巨型神龛。
这巨型神龛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就好似亭台般拔地而起,粗略估计竟也牢牢占了半面墙壁。
仔细端详,神龛类似殿式牌楼,底部搭起膝盖高的青砖,上下梁柱搭建成“井”字结构,从顶到腰架起五层檐。
黄漆扇瓦、飞檐翘角,每层之间还有回廊与支摘窗,澄净琉璃镶嵌其间,底部只留中间一扇门完全打开,里面搭建宝帐金阁,整体施玄赤漆。
这种神龛一般会出现大观大庙里,所供奉的也都是神佛正仙,眼前壁龛只是形制神圣,空有其形而无实际,细看还冒着一股邪气。
无他,只因这座神龛外每一根梁架上,都挂满雕刻逼真的青铜骷髅。
这些骷髅大多拳头大小、空洞五官填满黑色炭砂,外表锈迹斑斑,时不时掉下渣子,远远看去,神龛就好像挂满骷髅的恐怖鬼山。
那九条锁链刚好勾住神龛左右的飞檐,借由四面八方伸来的锁链被神像牢牢牵引。
链条之上,悬挂着人的各种器官。
耳朵、鼻子、喉咙、嘴巴、眼睛、头颅、四肢、内脏……
这些器官间挂着笏板形制的木雕神符,上面鲜红血迹已经干涸,污血将整个场面显得阴森至极。
这种惊悚感的源头,便是宝阁中戴着牛首面具的诡异古神!
这神偶穿着不知哪朝哪代的甲胄,浑身布满漆黑甲片,手中牢牢抓住一把生锈的剑,头上覆盖的牛首面具比傩舞女巫的更为狰狞怪异。
细看之下,面具后的红色丝绳垂到肩膀,无数人眼铜铃吊在绳尾,六只弯曲牛角分列两侧,中间的鬼面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以一种诡异表情被供奉。
看似正襟危坐,众人却感受不到一点正气,撒发着随时可能吞噬活人灵魂的惊悚气息。
岳观潮心想,以人血来做符篆祭祀的,绝对不会是中原正神。
奈何他没读过几本书,只能问向同伴中文化最高的宋思媛:
“宋大小姐,你说这尊是啥大神儿,那么多骷髅,还要用内脏和鲜血祭祀。”
宋思媛从看见神龛那刻起,就感觉生理不适。
这些干涸的器官、新鲜的血液和诡异的祭祀神牌,视觉上本就已经极度惊悚,再加上这臭烘烘的血腥污浊气息,怎么看怎么觉得是歪门邪道。
她忍住胃液翻腾说道:
“从周朝开始,中原礼乐正道祛除邪祀,以六畜替代活人将鬼神彻底区分,已经放弃淫祀野祭,但凡能让百姓祭奠的只有受敕封的正神,再不济也是改邪归正的邪神。”
“这种要人血内脏为祭的,绝对不是中原正统神。”
“但是。”她顿了顿,语气透着疑惑:
“你让我说出是哪位远古神灵,我反而也不太清楚,毕竟在华夏神话中,稍微邪恶的神灵要么被消灭,要么被彻底封印,要么被神灵正统招安。”
“可能,这就是巫棺镇那个亦正亦邪的远古神灵吧。”
眼下,宋思媛心里也没底,但如果让他猜测,肃慎族的远古神灵,无疑最符合情况。
“你是说,他们祭祀肃慎族的神灵,用血肉换来活命的机会。”
虽然岳观潮没搞懂所祭祀的神灵是谁,宋思媛的话至少给了他一部分答案,这些人能受到神祠庇护,似乎跟人血祭奠有关。
只是,这种活命的方式又能坚持多久,以身饲古神,恐怕这才是他们仅剩几十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