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发纸币都解决不了问题,那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裁员啊!
这绝对不是一个玩笑。
因为朝廷是真的有债务重组,如果灾情太严重,只能裁减官员,减少支出。
在坐的一些官员,不禁都轻轻哆嗦了一下。
当然,也有不少保守派的官员,向薛向投去鄙夷的目光。
这是我们的理念,你薛向好意思说吗?
还是说,这开源的尽头是节流。
这属实闭环了呀!
而这场会议也就到此为止。
富弼表示他们还需要研究一下,这薛向递上来的证据,毕竟今日的听证会,触及他们的盲区。
而这些证据,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要不弄清楚这里面的原理,都不知道该怎么发问。
官员们皆是直摇头,满面愁容地离开了。
这两场听证会下来,给他们的感觉就是陌生,还有失控。
都有一种有力使不上的感觉。
相比起来,赵顼却一脸轻松,也未有急着离开,而是向张斐问道:“你认为他们会怎么来反对这两份法案?”
张斐沉吟少许,道:“关于仓库税的话,他们肯定就是直接表示,这对地主不公平,到底这地主屯粮,是自古有之,而且,他们还会抨击税务司能借此法,去盘剥地主的粮食。至于税币法案的话,应该还就是从交子的弊端去反对。”
赵顼点点头,又问道:“那你认为朕该如何应对?”
张斐道:“这我可不知道了,毕竟他们又不是在讲道理。”
“哈哈!”
赵顼笑得几声,突然想起什么来,“对了!关于那种统计法,你给先生一些建议,将所知的都告诉他,今后财政账目必须这么做,朕可不想一直被蒙在鼓里。”
“是。”
谈及完此事,赵顼便起身回宫去了。
张斐心里当然非常清楚,赵顼已经是从被动变主动,接下来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啊!
他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往外面走去。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歌声戈然而止,因为前面出现一头拦路虎。
“司马学士。”
张斐赶紧上前拱手一礼。
司马光面无表情道:“你若无急事的话,坐一会儿再回去。”
张斐讪讪点了下头。
跟着司马光来到一间休息室,刚刚坐下,司马光便阴阳怪气道:“可以啊!就连三司使就拜你为师。”
张斐苦笑道:“我就知道司马学士会误会,但是今日发生的一切,跟我真的没有关系,是三司使自己研究得来的。”
司马光哼道:“你以为老朽会信你这鬼话,薛向明显是在学你。”
“哎呦!司马学士可千万别这么说,坏我名声呀,三司使学得可还真没有.咳咳蔡京他们好。”
张斐很是郁闷道。
司马光困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斐道:“要是我的徒弟,那.那基本上,是没得悬念,立法会必须给我过。”
“嘿你这口气还真是不小啊!”司马光饶有兴致道:“老朽倒是愿闻其详,要是换做你,会怎样?”
张斐云淡风轻道:“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将以前赈灾事例拿出来说一遍,基本上就没有悬念。
我是见过官府开仓赈灾的,那可真是一塌糊涂,这人也都是救得半死不活,排半天队,喝一口粥,该饿死的还是会饿死。
要不然的话,朝廷也不会将灾民全部弄到军营里面来。如果换成我的话,先拿各种案例,批判一整天,然后再给税币法案一些些保证,立法会要不给我过,还是用传统开仓赈济,那只要饿死人那就是立法会的问题。”
“.!”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司马光呆呆坐在那里,浑然没有方才那般张牙舞爪的气势。
过得好半响,司马光咳得一声,“也就是说,你也认为发税币比开仓赈济要好。”
张斐眉头一沉道:“实不相瞒,我认为税币就是一把双刃剑,要是用得好,那确实比开仓赈济强一万倍,但若是用力过猛,情况可能会比现在还要糟糕,所以,我才没有去多嘴,要是一定会变好,那我肯定去告诉王学士,亦或者我亲自上。”
“还算你小子识大体。”
司马光很是欣慰地点点头,张斐这一番话,可是说到他心坎上了,道:“只要他们从中尝到甜头,这税币必然是后患无穷啊。”
说罢,他又看向张斐,“所以,我才来找你,该如何阻止这份法案通过?”
以司马光的性格,他是绝不可能支持纸币的,因为这风险太大,而且他深知人性,只要尝到甜头,一定会继续用的,不管是四川的商人,还是官府,都用事实证明了这一点。
无论是谁,只要发纸币,必然会滥发。
但是要反驳薛向,必须从他递交的证据着手,一定要从中找到破绽,可司马光又不太懂这些,于是跑来求助张斐。
张斐摇摇头道:“司马学士,如果我真的能够阻止的话,在河中府就已经想办法阻止,如今河中府取得巨大的成功,而且此时还有旱情当前,这是更加没法阻止啊。”
司马光道:“但是你也说了其危害无穷,这么做无异于饮鸩止渴。”
张斐叹了口气,道:“其实当时在河中府的时候,我与苏检察长也都权衡过这一点,是不是要拼劲全力去阻止。
但是我们有考虑到,如果坚决禁止官府发行盐钞,公检法都无法执行下去,因为官府赔不起钱,但从法律来说,又必须赔钱。
所以从这一点来看,是官府为公检法做出妥协,故此我们最终也选择退后一步,同时给予检察院极大的监察权,盯着盐钞发行的每一个环节。”
“没用的。”
司马光摆摆手道:“这盯得了一时,但盯不了一世啊!如果三司使利用税币帮助国家度过旱情,你就等着好了,到时遇到任何困难,都会发行纸币,朝野上下也会慢慢变得奢侈起来。”
张斐道:“难道司马学士将公检法只是视作应急之需,而非长久的制度。”
司马光听得眉头一皱,叹道:“我当然没有这么想,但就事论事,公检法能否长久,目前也尚未可知,如今朝中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公检法对他们的约束。反对的公检法也变得越来越多,可即便回到之前的司法制度,对于国家的危害,也远不及纸币带来的危害啊!”
张斐摇摇头道:“我并不这么认为,只要公检法在,哪怕某州县滥发纸币,公检法依旧可以让朝廷回收纸币,是能够及时止血的。
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公检法,司马学士就能保证,能够阻止纸币吗?至今某些州县还在发行交子,而且当地的百姓可还没有公检法去保障他们的权益。”
司马光面露犹豫之色,“所以你的看法,想办法限制?”
张斐点点头道:“此事阻止的可能性极小,鉴于之前许多的人所为,使得官家必然会全力支持这两份法案通过的。”
司马光懵道:“方才官家跟你说了什么吗?”
张斐摇摇头道:“官家当然不会给我袒露心声,官家只是让解释一下其中的道理,但是官家目前没有任何理由去反对这两份法案。”
司马光稍稍点了下头。
张斐又继续道:“那与其如此,不如想方设法去监督,其实大庭长的那几个问题,就问得非常不错,至少逼着三司使表态,这税币只是用于一时的。我们应该相信公检法,因为公检法就是为了应对这种复杂情况而生,而且。”
司马光瞧他一眼,问道:“而且什么?”
张斐道:“而且我认为这对于立法会也是一个机会,可以给大家留下一个公事公断的印象。”
司马光捋了捋胡须,沉思起来。
马车内。
王安石瞧了眼薛向,笑问道:“师正,你方才递交上去的那些证据,是早就准备好的,还是昨夜临时赶出来的,我听说你昨夜一直待在三司?”
薛向如实道:“其中有一部分是早就准备好的,也有一部分是昨夜临时做的。”
“还真是临时准备的。”王安石呵呵道:“那你这现学现卖的手段,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啊!”
薛向谦虚道:“其实比起张检控,我还是有些不足的,我观张检控做供,他是能够将很多事情都串联在一起,令对方陷入左右为难的困境,而我就无法做到这一点。”
“千万别跟那小子比,那小子能够活到现在,我都找不出原因来,你表现的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王安石笑道:“台上那几人,哪一个是好惹的。”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只可惜,你在台上表明这税币就只用于这一回,其实只要适当发行纸币,不但对财政有利,也对百姓也有利。”
自从上回盐钞一事过后,他是非常看好这纸币的。
薛向忙道:“虽然我表示只用于这一次,但其实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百姓喜欢,那就能够长久用下去,河中府的情况也是如此,当初河中府也只是说用于一时,但久而久之,百姓认为这盐钞非常不错,于是用到如今,朝廷对此可是没有任何政策。”
王安石想了想,点点道:“你说得也有道理。”
薛向道:“故此我在法案写了三年,只要在这三年内,百姓习惯于使用税币,那以后再发行税币,就是顺理成章。”
虽然听证会已经开过许多回,但这一回是彻底引爆舆论,因为前几回都是有具体案例的,虽然其中涉及到一些国家政策,但到底还是围绕着证据展开,而且那些政策都是已经颁布的,而这场听证会是在政策尚未颁布之前。
这令百姓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参与感和安全感。
如果是就已经发布的政策进行听证会,百姓心里最多也只有谩骂,更多的还是无可奈何,但还未颁布,大家更多就是思考,是讨论,而且会上的问答,也令他们心里有底,认为朝廷不会乱来。
白矾楼。
只见一众商人望着樊颙。
樊颙被他们瞅地都有些不好意思,“哎呦!你们别这么看着我。”
“老樊呀,都这时候,你就别藏着掖着,那河中府到底是什么情况,令郎最为清楚,你可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说得对呀!原本我都打算,只要今年不亏便行,但是三司使那一番话,又给了我一些希望,要是能赚钱,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他们这些大富商,扛过一个灾情,那还是轻轻松松的,但薛向那一番话,又挠的他们心痒痒的,到底薛向的参照物,可就是河中府,而他们对河中府的情况,也都是有所了解的,那边的欣欣向荣,并非是虚假的。
樊颙道:“你们很多人,不是都去那边开分店,你们不知道?”
陈懋迁道:“那也没你家清楚。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
樊颙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根据犬子信上所写来看,确实是因为盐钞使得河中府的商业变得愈发繁荣,这盐钞用起来方便,还可以节省很多损耗。
以前百姓都得推着粮食去交税,如今在村口就能够将钱给交了,五岁小娃都能办到,官府也不需要多少人收税。
但是河中府是河中府,这京城是京城,京城能不能做到如何河中府,这我哪里敢保证啊。”
那纸商黄灿突然问道:“也就是说,三司使说得很对,但就看着这税币会不会跟河中府的盐钞一样。”
“是的。”
樊颙点点头道。
黄灿又道:“河中府为何能够让当地百姓如此相信盐钞。”
“就是因为能够交税。”
樊颙脱口说道。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而就在三楼的一间大包厢内,只见刘屏等一干大地主们,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是坐立不安。
“又是张三,又是张三。他日要有机会,我非得将那小子给活剐了。”
“这税不税币的,咱管不着,反正咱不收那税币就行,关键那是仓库税,要是真成了,那.那咱们怎么办啊!我仓库里面可还有二十几咳咳,好些粮食啊!”
“慌什么,慌什么。”
刘屏站起身来,道:“咱们家粮食再多,能比上面那些老爷们多吗?他们若给得起,那咱们又什么给得起。”
一个大地主道:“可是这税能惩罚上面那些老爷们吗?”
刘屏道:“在听证会上面,张三说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相国寺的情况之所以特殊,那是因为相国寺人多,这才是特殊情况,若以特权来论,相国寺应该直接免除才是。”
“这倒也是,只要一视同仁,那咱们不怕,大不了也就是将粮食卖了。”
商人是左右不定,犹豫不决,地主是忐忑不安,辗转难眠,而朝中的官员更是吵成一团。
部分官员是坚决反对仓库税,对于税币提都不提。
部分官员则是反对税币法案,至于仓库税,则是保持中立。
部分官员都反对。
部分官员都支持。
各种立场的都有,但总体来说,还是反对仓库税的居多,这是所有地主都不支持的,地主不囤积粮食,那还能叫地主吗?
你这逼着我们去卖,必然是会谷贱伤农,到时别人就会去改种其它的。
这仿佛又回到庆历时,天天去骚扰皇帝,搞疲劳轰炸。
说来也真是奇怪,就没有人去搭理立法会。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真不是小事,要是皇帝不开口,你立法会敢让这两份法案通过。
但是这回他们猜错了。
富府。
“什么?”
文彦博惊讶道:“富公打算通过这两份法案?”
富弼点点头,“经过我们的研究,薛向递交的证据,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全都是属实,我们找不到理由阻止。”
文彦博道:“是官家授意的吗?”
富弼摇摇头道:“官家尚未表态,但我认为官家是一定支持的。”
文彦博道:“这么做的话,可是会得罪很多人的,目前朝中的反对声是愈发激烈,甚至都有人叫嚣,如果朝廷通过仓库税,他们将不再种粮食。”
富弼道:“可是从未有人告诉我这些。”
文彦博愣了愣,笑道:“富公还在乎这些吗?”
“我不在乎,但是立法会必须在乎。”
富弼沉眉道:“如今已经是政法分离,通过与否的决定权在于立法会,我本还希望他们能够来立法会探讨,如果他们提出有力的证据,或者说有不便之处,我们都会考虑的,可事实是从未有人想到过立法会。”
文彦博道:“所以富公想借此给立法会立威?”
富弼点点头。
文彦博担忧道:“但这可能会引来很多人的记恨,尤其是仓库税,许多大臣都是坚决反对的。”
富弼道:“那也没有办法,这是我分内之事,我也给过他们机会,如果这回不给他们一些教训,那往后也无人会将立法会放在眼里,政法分离也不过是一句空谈。”
文彦博稍显诧异地看了眼富弼。
原本富弼重返朝堂,本就打算不争不抢,为皇帝捧个场,毕竟年纪大了,他也知道属于他的时代已经过去,这一点文彦博也是知道的,但文彦博没有想到的是,这公检法又点燃了富弼的斗志。
给予你们机会,你们却不把我当回事,真当我富弼老了,提不动刀了吗?
他告诉文彦博,那纯粹是出于友情,其实文彦博根本就管不着,政事堂与立法会是平齐的。
能管的,就只有皇帝。
但富弼心里非常清楚,皇帝是肯定支持的,他因此决定拿这两份法案来给立法会立威。
而且他已经获得赵抃、司马光、许遵三人的支持,唯独冯京是反对的,倒不是冯京真心不支持,而是说他是御史中丞,现在很多御史反对的非常激烈,他得顾忌自己的身份。
但冯京一人反对,并没有什么卵用,而且如今许多司法官员,现在都是在公检法任职,而司马光更是控制司法官员的任命。
于是在富弼、赵抃、许遵、司马光等人的全力支持下,两份法案最终还是通过立法会。
这真是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什么情况?
怎么就过了。
然而,这些官员不但不反省,反而感觉被背刺了,反对的更加激烈,连同立法会一块弹劾。
皇帝都没有开口,你立法会就敢过?
你这是没有将皇帝放在眼里。
甚至许多大臣都不惜以辞职相威胁。
民间也在造势,粮价还在一个劲的飞涨,你收仓库税,老子粮食都不买了。
沉默多日的赵顼,终于召集群臣来垂拱殿议事。
殿内。
鸦雀无声。
因为当大臣们来到垂拱殿时,正准备好好说道一番时,突然发现殿内竟然摆放着美酒佳肴。
不是议事的吗?
怎么还设宴了。
大家盯着桌上的美味佳肴,这心里有些发慌,准备了一肚子话,都不敢说。
坐在上面的赵顼,瞧了眼群臣,问道:“诸位不满意这菜肴吗?”
无人敢应答。
因为大家都不清楚皇帝想干什么。
文彦博答道:“陛下,如今灾情当前,百姓食不果腹,朝廷不应铺张浪费,这若传出去,会令陛下名誉受损,还望陛下三思。”
“也不差这一顿。”
赵顼轻描淡写地回应了一句,又是仰面感慨道:“犹记当年太祖设宴款待功臣。”
此话一出,大臣们神色一变。
大哥,你说什么不好,你说这事,你想干什么?
关键,这里是一个武将都没有,全都是文臣、权贵,你是不是弄错对象了。
东施效颦?
就连王安石不禁心里咯噔一下,斜目偷偷瞄了眼赵顼,只觉眼前的皇帝,是如此的陌生。
又听赵顼自顾说道:“在宴席上,太祖曾许诺功臣,良田美宅,世代富贵。诸位认为,百余年来,皇室是否有做到这一点?”
大臣们是唯唯若若地直点头。
就事论事,确实也做到了。
赵顼点点头,又道:“朕自也不敢相忘,因此无论朝廷怎么改革变法,朕都没有收回他们手中的特权,他们依旧富贵,家中财富并且是有增无减啊。
不过近日,朕却有些寝食难安。”
来了!来了!
又是寝食难安,就不能说点别得吗?
老子不反对了还不行么。
一些权贵丝帕一个劲得抹汗。
这话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又听赵顼言道:“其实那两日的听证会,朕都有在场,不瞒诸位,对于那仓库税,朕其实也是有疑虑的,甚至还向太皇太后请教。
但是令朕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遭遇到这么多大臣反对,尤其是在立法会通过两项法案后,这一日间,朕就收到不下于百道奏章,正是这些奏章令朕是忐忑不安呀!
朕不禁也在想,为什么诸位会如此激烈地反对,是因为富贵吗?应该不是,朕再三询问过,根据这份法案,只要将粮食卖出去,便不用交这仓库税,而且还能免于商税,所得收益尽归自己。
而立法会也表示,两份法案并无问题,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朝中这么多大臣甚至不惜以辞呈相威胁?
这不禁又令朕想起前两年齐州吴天谋反一案,当时齐州动乱,粮价飞涨,百姓尚不知能从哪里买到粮食,可是反贼吴天却从那些豪绅、地主手中获得充足粮草。哦,那地主罗海好像也是功勋之后。
是呀!这粮食在关键时候,就是比钱更为管用啊!也许诸位要得也不仅仅是富贵这么简单。”
话音未落,只见十余个大臣迅速从位子上行出,来到中间,躬身道:“臣罪该万死,还请陛下责罚。”
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们的脸上滴落在地板上。
赵顼审视他们半响,道:“罪该万死倒也谈不上,朕只想告诉你们,当初太祖承诺的富贵,朕是少不了你们的,但其余的,也千万别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