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瑛惊喜的神色瞬间消失,凄然道:“罢了,是我命该如此,麻烦于大人了,多谢!”
马副将在一旁不可置信得问:“难道部堂大人也不能求皇上一个恩典吗?”
被抱在怀里的朱夫人挣脱了朱瑛的怀抱,低泣道:“皇上已经安寝,求金公公通传也没能面圣,是妾身太慢,失了时机。”
朱瑛见状,忙用手擦去朱夫人的泪水,捧起他妻子的脸说道:
“夫人,是我拖累了家里,你千万不要自责,等我去了之后,你就帮我们老朱家带好孩子,好好守着爵位过安生日子吧,等将来孩子大了有出息了,再重振家族的荣耀。”
可他也明白,没了自己这个老子在,到时候人情恐怕剩不下几分,说什么重振家族的荣耀,也只不过是让朱夫人有一个念想,不能让她跟着自己而去了。
“让您见笑了于大人,家里还得做些准备,就不留您在这沾染晦气了。
末将虽然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可也知道家国天下,第三军就拜托给您了!”朱瑛郑重向于谦行礼,朱夫人跟马副将见状连忙跟随。
于谦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甚至他的感性在一方面还要比三人更多,肃然对三人一一回礼。
“伯爷,您能跟我说说皇上是为什么要赐你食盒吗?”于谦有些不合时宜的问。
朱瑛一愣,万没想到于谦有此一问,自己也纳闷的思索道:“金总管一字都没有透露,不过应该……”
“应该什么?”于谦追问道。
“应该是跟我挪用官银,以走私粮草被人发现了吧,唉!”朱瑛语气也不是很确定。
“伯爷,那你是在皇上检阅之后依然不改?”于谦又问。
朱瑛这时坚定的摇头道:“那肯定不是,我又不傻,在这种时候触怒皇上那不是找死吗?肯定要暂停一段时间啊,挣钱也不着急这几天的。”
挣钱不丢人这句话,朱瑛此刻做出了完美的诠释,甚至还有些骄傲和洋洋得意。
于谦:……
“伯爷后悔吗?”于谦的冒出这么一句话,这个场面下显得有些幼稚。
朱瑛一愣:“后悔?怎么会不后悔?我爹拼死得来的爵位,说不定就要丢在我手里了。
这时候我才明白,什么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有多少算多?
好好陪陪夫人孩子,享受享受天伦之乐多好,何必瞎折腾呢?
还让手下的弟兄说不定怎么背地里骂我,何必啊何必。”
“那伯爷想活吗?”于谦一改刚才神色,郑重的注视着朱瑛。
朱瑛又是一愣,脑子已经有些不够用了:“部堂大人不是没有求得圣旨吗?怎么……”
朱夫人最清楚经过,此时也最纳闷,马副将是唯一一个眼中有希望之色燃烧的。
“伯爷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想不想活?”
朱瑛还以为于谦在逗他,僵硬的说:“谁还能想死怎么?部堂大人就不要跟我这个将死之人开玩笑了吧。皇命难违,我老朱已经认命了。”
于谦神秘一笑说:“那这样,我只好将法子留给有缘人了。”
“啊啊啊,哎呦夫人夫人,您别掐了!”
朱夫人五指一起用力掐在朱瑛的软肋,瞪了朱瑛一眼后连连答道:“想想想,还请于大人救救我们一家,武进伯府以后定然以于大人马首是瞻。”
朱瑛再也反应了过来,一个兵部尚书,皇上的宠臣,怎么会无聊到跟自己开这种玩笑?
跟着夫人一起跪了下来,面带希翼的磕了一个头说:“请于大人救我!您以后就是末将的再生父母,上刀山下油锅,只要您一句话,我朱瑛保管拍着胸脯上!”
于谦早就从金英嘴里得到了朱瑛被治罪的原因,此时再问,只不过想知道这朱瑛有没有悔改之心。
再就是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探知到底有没有在皇上下令之后,仍是不知收敛。
如果是的话,那就是死有余辜了,自己不但不会阻拦,还要监督送他朱瑛一程。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而且朱瑛的说法,实在是太真实了,于谦这才决定帮上一帮。
“伯爷,要想活命,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朱瑛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您就是我、我们家的再生父母,只要您吩咐,不管什么事,我都只会去做。”
“无需如此,伯爷请起,夫人请起。只要伯爷记得今天的诺言,我于谦自然会力保伯爷无恙。”
于谦扶起三人说:“我要请伯爷答应我,以后在军中再无私情,只留公心,不知伯爷可能做到?”
“嗨,这……”朱瑛满不在乎的准备答应,可见于谦认真模样,原本已经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还犹豫什么?于大人给你机会,老爷千万不要糊涂!”朱夫人焦急的说道。
于谦见朱瑛犹豫,脸上出现一丝笑容,在这个时候还犹豫,说明朱瑛真的在仔细考虑自己的条件。
“伯爷慢慢想,正巧没有吃饭,这一大桌的山珍海味,我在家可是吃不到啊!”
于谦笑着坐在凳子上,捡起一双筷子,夹了一口鱼腹,入口肉质滑 嫩,调味正好将与本身的鲜美衬托出来,虽是河鱼可一丝土腥味都没有。
“只是天色已深,再等就该上早朝了,届时再想用这个法子,恐怕就来不及了。”于谦含混不清的说。
朱瑛来到于谦身边,举起酒壶咣咣咣喝了个干净,然后将酒壶拍在桌子上拍了个粉碎,被割裂的手掌,在桌子上画出一条红色丝线,顺着桌布缓缓流下。
“无论什么时候,末将都会记得今天您的交代,以后的军中,我朱瑛有公无私。”
于谦也站起身子,端起一只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调转杯底,啪的一声按在桌面上。
“伯爷是大丈夫,自然会牢牢记得今天的诺言!”
“于大人,到底是什么法子,您是不是该说了?
要是需要进宫,那我们可得早些出发了,等到了百官上朝的时候,恐怕就不好办了。”朱夫人急问,已经是设想了好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可于谦闻言只是一笑道:“进宫干嘛?皇上依然已经送了食盒,那自然是不可能收回的,留好它,时时刻刻要提醒自己今日之祸。”
“那是?”朱瑛揣着小心问。
“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