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大哥!不官爷,官爷,您就饶了我吧,我说,我什么都说!”蓝衫被绑在刑架上,嘴里不住地哀嚎求饶。
“早老实点交代不就好了,还多费这个麻烦?”郭懋将手里湿漉漉的软鞭扔在一旁。
“说!”
“大同的都指挥佥事石彪独子,石后是我的同学,是他授意我给他拉客的……”
片刻后,郭懋拿着一份带血的供词找到朱祁镇。
“石后?有没有说国子监中有谁参与?”朱祁镇看着供词问。
郭懋摇摇头说:“能用的手段都用了,想必他确实是小喽啰,接触不到除了石后外的其他人,应该是确实不知道还有谁参与了这件事。”
“不知道?那此前通过这个手段进的国子监的人,他知道几个?”朱祁镇又问。
“皇上,臣所知,瓦剌进犯之时,确实有过捐资进监,甚至是捐官的情况,恐怕单单以这种方式还是没办法定罪。”郭懋犹豫着说。
卖官鬻爵确实是老传统了,朝廷没钱打仗了就让人花钱买 官,不过历朝历代都有节制,比如五品及以上的官就不能买了的类似规定。
甚至有人说,朱元璋之所以兴起各个大狱,就是因为没钱打仗,杀一批官抄一次家打一次仗。
对于老朱的性格来说,确实也有种这可能性。
听见卖官,朱祁镇头不自觉的疼了起来。这个朝代,这种事甚至是官方允许的。
完全把官位作为一种特殊商品,在国家需要钱的时候,光明正大的拿出来卖。
“派人盯着石后,跟他老子,有一点不法的地方,直接拿下!”朱祁镇说着站起身子向诏狱外走去,这里面阴气太重,不能长待。
“是!臣还跟着您保护吧?”郭懋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朱祁镇头也不回道:“不用,去办这事吧,朕回宫了。”
董太启的老师姓于,单名一个友字,名下的书院取登堂入室的寓意,取名为登堂书院,虽然俗,可挣钱嘛不丢人。
董太启跟张岩一路紧赶慢赶,仅仅不足一炷香的时间就来到了书院。
此时于友正坐在教室内,不似往常那般授课,自己也端着书本静静的念着,不时皱眉思索,通顺后豁然开朗的笑上一笑,实在没有答案了,就记在纸上。
张岩与董太启站在门口,虽然着急但还是耐着性子等在门外,不敢打扰教室内的众多学子,时不时的看一眼天色。
“长峰兄,是我耽误了你复习啊!”董太启叹气道。
“康平,趁着这会赶紧背背经义吧,别说话了。”张岩说完马上虚眯双眼,嘴里开始念念有词起来。
董太启张了张嘴,顿感自己不够用功,也马上学着张岩一样将脑子里滚瓜烂熟的经义再复习一遍。
“康平、长峰,进来吧!”
还没等董太启背上两句,教室内就传出了一个洪亮的声音,正是于友。
“底子董康平、张长峰拜见老师。”二人进屋拜见于友,又跟一众学生见礼。
此时的教室内不管有弱冠之年的青年才俊,也有如于友一般,四五十岁处在不惑、天命之年的老儒生。
“既是来了,怎么不直接进来找个位子坐下?”于友语气有些埋怨,可目光中满是慈祥神色。
董太启与张岩对视一眼,傻傻笑了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实话实说显得太装了,要是随便编个理由,又显得不够庄重。
“去坐下吧,你们俩来的正好,为师已经攒了这许多问题,稍后咱们一起探讨。”于友笑容温暖。
“是!谢老师!”
等到二人坐下,于友便开口道:“经义之道在于平日积累,于短期难以大成,大家坐而论道,当首重策论,不知各位可认同?”
“然!”堂下轰然应答。
于友点点头道:“当今天子,少年英主,平瓦剌,削暴藩,铲奸臣,诛国贼。
私窃以为,此次的策论,应是在天下之变之一字上……”
石彪府
“孩儿,你慢点!怎么了这是慌慌张张的?”石夫人正带着丫鬟准备出门逛街,一身的珠光宝气,满是贵人模样。
“哎,娘跟你说话呢,怎么爱答不理的!”
见石后跟丢了魂一样的往后院闯,石夫人更是奇怪。
这宅邸是为了石后读书,石彪特意买的。
平日里只有母子二人,其余全是石家的下人,石彪军务繁忙,往往十天半夜才能回来住上一两天。
石后依然没有理自己的母亲,径直回到自己房中,把里面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丫鬟扔了出来。
“少爷,我是翠环啊少爷,今天该我侍寝了,您怎么把我扔出来了?您怎么这么狠心啊!”丫鬟跪在门外哭求。
门哐当一声又被从里面打开,石后伸手啪的一声打了翠环一巴掌,怒吼道:“滚!”
翠环捂着脸,眼眶里豆大的泪珠滴滴落下,轻掩口鼻,呜咽着就跑走了。
大门又砰的一声关上,石后一个人躲在屋里,脸上已经没了刚才面对丫鬟时的凶狠。
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床脚,浑身颤抖着,嘴里不停念叨:“锦衣卫、锦衣卫、锦衣卫!”
“锦衣卫统领郭懋?怎么、怎么是他!不应该的啊!他平时不可能会管这种事的……”
“难道?”石后想到了一个可能,双眼中满是惊恐的瞪大了,眼中一个公子打扮的人浮现。
虽然石后没有见过朱祁镇,可他却见过太祖太宗的画像,两相印证之下,三人面庞缓缓融合,相似度达到了八成。
“不会的!不会的!”石后疯了一般的从床上站起,然后目光在屋内疯狂寻找着什么。
“后儿,是娘啊,翠环不喜欢就换一个,你别吓着娘了。
有什么事都能跟娘说,就算天塌下来还有娘跟你爹给你顶着!”石夫人站在门外,身边是哭哭啼啼的翠环。
“天塌了!天塌了!”石后好像被母亲的言语刺激到了,不停地念叨着这句话。
他已经从床上下来,双眼没有聚焦,漫无目的的在屋子里打转。
突然他停了下来,看着自己书桌上的一套文房清供,眼中光彩重现。
可着急之下,左脚踩右脚,咕噜噜的就滚到了桌角,然后不顾身上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手抓墨锭狂乱在砚台上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