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副指挥使!这帮人挑衅在先,还打伤了我跟家丁,手段极其残忍!
您可一定要为我们这些百姓做主啊!”关玉见帮手来了,赶紧哭诉道。
刘强盯着朱祁镇几人好一阵看,目光尤其在,郭懋带领的几个锦衣卫身上逗留了很久。
曾经的行伍生涯知觉告诉他,对方是行伍出身,就是不知道退役了,还是依然在军中。
“几位,还不放人吗?”确认不是哪家的公子之后,刘强终于开口,
再强的过江龙,到了他刘副指挥使的一亩三分地,那也得盘着。
朱祁镇冷眼看着刘强,反问道:“刚进门就认定我们寻衅滋事,就凭那个书童的几句话,会不会太武断了?”
刘强也看出来朱祁镇是头头,就对他说:“不管是因为什么,我们是负责维护京师治安的衙门。
我在场你还不放手,就是在藐视大明律法!藐视朝廷!
念你们是初犯,现在听我命令,即刻放开关少爷!不然!”
“不然怎么样?”朱祁镇反问,今天已经听了好多个不然了。
刘强突然狠厉:“拿下!”
一声令下,身后的巡捕抽出手中长刀,一时间楼内都是金铁之声。
原本看热闹的众人,此时也都想尽快离开教坊司了。
“公子!还是放人吧!民不与官斗!到衙门总能说的清的!”
正当郭懋等人准备亮明身份的时候,巡捕身后突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
朱祁镇循声看去,竟发现那兴隆布庄的老板丁晁,此时带着镣铐被拿在后面。
“呃,丁大哥?你怎么被抓了?”朱祁镇阻止郭懋问道。
“唉!一言难尽。”丁晁手指身边的几个二流子说道。
对方满不在意,一脸不屑的看着丁晁,一点也不当回事。
朱祁镇看了看混混跟刘强,刘强跟关玉。
“跟着去看看。”朱祁镇小声跟几人说道。
“那行,丁大哥,我听你的,我们没犯法也不怕去衙门,咱一起去!”
又对郭懋说:“老郭放开这位关少爷,刘副指挥使是吧?走吧!”
关玉揉了揉手腕,恶狠狠的看着朱祁镇几个人。
“刘副指挥使,这几个人当街行凶,残害良善。为防他们再暴起伤人,以防万一是不是要给他们戴上刑具?”
刘强淡淡开口:“当然!撂倒了这么多人,指不定是什么江洋大盗!来人!上镣铐!”
“且慢!刘副指挥使,大明律有明文规定,未定罪之人,不得带枷锁,你是要知法犯法吗?”商辂怒视着刘强。
刘强嗤笑一声:“这人证物证都在,你说没罪?我说你们有罪就是有罪!”
朱祁镇一挑眉,好大的官威啊!
不过还是没有让几人亮明身份,朱祁镇倒要看看这刘强还敢做什么!
没多久,几人就全部被带上了枷锁,朱祁镇看着一身轻松的关玉。
沉声问:“他们为什么不戴?”
刘强一脸轻蔑的回答道:“关公子是受害方,自然不用戴镣铐!”
“呸!还受害方,充其量也就是个互殴,又是他们先挑事在先,怎么就成了我们伤人有罪?”郭懋终于忍不住的骂道。
“哎哟,带上镣铐还这么狂!等到了衙门看我不治你个藐视官差之罪!”刘强不屑的说。
“你!还有没有王法了?”商辂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李贤拉住。
李贤偷偷指了指朱祁镇,小声的说道:“别说话,皇上早有打算,跟着去就行了。”
眼见几人老实下来,刘强随即带着几人就回了东城兵马司。
“哎呦哎呦,怎么就打起来了?”边跑边叫的秦妈妈大声的喊道。
“哎!人呢?”
一进门教坊司已经是恢复了纸醉金迷的状态,可人数却明显少了许多。
“带到兵马司去了,嘿,这回那几个人估计得遭不少罪了!”一个客人搭话道。
秦妈妈愣在原地,这可怎么办才好?为皇上献礼的节目上,出了这档子事,皇上真要是知道了,不得怪罪下来!可不能再闹大了!
呆呆的看着东城兵马司的方向, 秦妈妈不知道怎么跟那位大人交代,这事给办砸了。
朱祁镇在去兵马司的路上,也打听明白了丁晁被抓的原因。
据丁晁所说,据在朱祁镇等人走了之后,布庄里突然就来了群小混混。
丁静丹本来在店里玩耍,这帮混混嘴里不干不净,把丁静丹吓哭了。
丁晁见女儿受欺负,一时情急就跟他们打了起来,可没成想小混混一触即溃,只是一个照面就全军覆没。
本来丁晁还在为自己的战力惊讶,结果兵马司的人马正巧巡逻到了布庄,再然后丁晁就被抓起来了。
朱祁镇就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件事不能说有问题,只能说是有人策划好的。
五城兵马司以城市东西南北中,划分出的其中之一,里面最大的官也就是各司指挥使,正五品的武官,在京师里是连早朝都不能经常上的级别,职责有点像现代的派出所跟消防队的集合。
而教坊司是在东城兵马司辖区,位置就在紫禁城跟教坊司中间,指挥使是一个满脸油亮的胖子,四十多岁,还是朱祁镇的本家,名字叫朱旦。
“堂下何人?”朱旦一拍惊堂木。
“朱大人,属下巡街时发现于演乐胡同处有人斗殴。”刘强指了指丁晁等人。
“那几个人怎么回事?也是一块的?”朱旦指着朱祁镇问道,他隐约觉得这几人有些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朱大人!我是关玉啊!我是广德商号的少东家!前些天还见过呢,您忘了?”关玉满脸堆笑的说道。
朱旦的两只小眼滴溜溜一转,脸上多了一些恍然,怪不得他觉得眼熟。
指着关玉哦哦哦了半晌:“原来是关家公子,我想起来了。怎么回事?这你也在这个布庄打架?”
只见刘强走上前,在朱旦跟前耳语一番,朱旦的小眼在朱祁镇跟关玉身上来回转悠。
李贤靠近了朱祁镇,有些担忧的说道:“公子,我看今天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局,要不现在就表明身份?”
朱祁镇当然也知道有问题,他就是想看看这个指挥使大人要怎么判案,便摇摇头没有同意。
“哎!你们俩偷摸嘀咕什么呢?公堂之上,岂容你们交头接耳!给本官跪下!”了解完来龙去脉的朱旦一拍惊堂木,喝道。
“朱大人,审案不得讲究个先来后到?
兴隆布庄案子在前,我们的事情在后,要审也先审布庄的案子。
再说我们是不是犯了法还没有定罪,怎就要我们跪下听审?是那条大明律规定的?”朱祁镇凝视朱旦说道。
朱旦被问的一愣,竟然有些不知怎么回答,正在这时,堂外聚集的人群中突然传来喊冤声。
“大人!冤枉啊”
只见一个中年妇人怀抱一个女娃,站在人群最前方喊道,身边还有一个状师模样的读书人。
“堂外何人喊冤?”朱旦肥大的额头皱起问。
身边的刘强认出了来人,解释道:“大人,是那布庄店主的妻儿。”
“她们俩也参与殴打他人了?”朱旦又问。
“那倒没有,否则属下就连她们一起抓了。”刘强解释道。
朱旦大脸猛的板起来:“既然是无关人等,那就速速清退,不要影响本官审案。”
说完手一摆就要让门外的衙役将人赶走。
“且慢!”一声断喝。
朱祁镇见有人阻拦,就暂时按捺下了出手的打算。
只见门外的书生昂首挺立,喝退了捕快后又说:“在下董太启,是丁老板一家请的状师。朱大人,我可以进去吧?”
董太启灼灼的目光落在正堂。
朱祁镇暗暗点头,这个董太启身穿一件灰色长袍,打眼一看并不起眼。
可仔细看来气度确实不凡,应该有些本事,就看看这个朱大人怎么处理了。
“大胆!朱大人办案,你敢指手画脚吗?朱大人千万不能受这些贱民的胁迫!”关玉跋扈的说到。
朱旦不喜的看了关玉一眼,自己怎么办还得让你同意?
于是下令:“状师可以进来,家属在堂外等候。”
“大人!我!”关玉还想再说什么。
“你再干扰本官办案,本官就将你也拷了!”朱旦冷冷的说。
关于张张嘴,终究是没敢说话。
刘强赶紧打圆场:“朱大人不要生气,关少爷也是不想让那些人打扰您办案,消消气消消气。”
朱旦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这一幕给朱祁镇看的暗笑,看来这朱旦、关玉、刘强三个人还不是一个鼻孔出气。
“敢问朱大人,这丁晁丁老板到底犯了什么罪?”董太启进门就直奔主题。
“你既然做了状师,好歹是个秀才,说话怎么这么没有礼貌?”朱旦有些不高兴,他嫌弃董太启态度不够好。
这给朱祁镇看的,刚才的笑意也没了,只想一鞋底子抽到他的大脸上。
“大人,衙门是审案的地方,是为无辜者伸冤,使枉法者受罚的光明之地。
大人您是这衙门的主官,自然是以为民做主为先,我也是为了您清正的名声,这才直入主题。
否则再有不知情的人,揣测您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不是影响大人官声了吗?”董太启正义凛然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