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湛妈究竟有没有去跟李阿姨说那些话，李湛并不知道。

　　但就在李湛妈被李湛喷了一身水的这天晚上，李阿姨和赵氤氲也进行了一场母女俩之间的对话。

　　比起总是会跑偏，时不时又会一惊一乍的李湛妈，李阿姨很清楚自己的女儿遇到的是什么事。

　　她只是觉得愁苦，丈夫已经不在了，三个儿子都不省心，小女儿本来是很懂事的，但随着她渐渐长大，自己在年轻的时候遇到过的那些困扰，她怎么会遇不到呢？可是她年轻的时候，那个社会并不像今天这样五光十色，每天都在发生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变化呢！她本来也不是个很有主见，很善于解决问题的人，所以，当她听到小区里那些传言满天飞的时候，她坐在女儿的床上，还没开口，眼泪已经流下来了。

　　“小妹，张二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赵氤氲摇了摇头。

　　李阿姨松了口气，说：“我也知道不会是真的，他们家俩小子都不是好人，就会往我们小妹身上泼脏水。”

　　赵氤氲说：“妈，要是真的，也没什么不好。”

　　“……小妹……”

　　“妈，你知道吗？当时李湛哥满头是血，他揪着张大的衣领问他服不服气，不服气的话他们就继续打。妈，李湛哥是为我才打这一架的。”

　　“小妹，你还小，你不知道，男孩子这种时候只是争强好胜而已。”

　　“妈，你知道吗？李湛哥当时的样子可吓人了，我看着浑身都在发抖。我以为他伤得很重了，我甚至害怕他会死了。”

　　“傻孩子，小孩子打架而已，怎么可能那么严重。”

　　“后来我才发现，我更害怕一件事，我害怕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哥哥为我做这样的事情了。”

　　“小妹，女孩子长得漂亮了，男孩子为她打架是很常见的事情，你长大了，见得多了，就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了。李湛这孩子不错，尤其是最近一段日子，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很懂事。但你们真的都还小，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你也是，等你长大了，追求你的男孩子多了，你就会觉得李湛其实也很普通……”

　　“不许你这么说李湛哥！”

　　“小妹！你怎么能这样跟妈说话！？”

　　“就是不许！就是不许！妈你知道吗？张二对李湛哥说‘你有本事就护着她一辈子好了，否则我总会要她好看的。’然后李湛哥说‘那我就护着她一辈子给你看吧。’我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字都没漏掉。”

　　“我说了，你们都还小！这种小孩子说的话，根本就不能当真！”

　　“我就当真了！”

　　“你才多大？我不许你早恋！你要这样，以后我都不让你再跟李家的姐弟俩一起去上学了！”

　　“然后你就看着我一个人上学，在路上被张家的兄弟拦住？你觉得他们会只是吓唬吓唬我？还是打我一顿？我那天看到张大看我的眼神，和他爸看你的眼神是一样的！”

　　“小妹！……呜……我们女人，生来就是苦命的，早知道……”

　　“早知道就不该把我生下来是吗？我大哥是这么说的，我三哥是这么说的，我二哥虽然没这么说，可他也管不了我，我有3个哥哥，可我差点被对面两个混小子欺负！我知道我还小，所以妈你放心，我不会早恋的。我要好好读书，我还要上高中考大学呢。

　　李湛哥说，今后十年二十年，世界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一个人如果不够强大，就只能像尘埃一样匍匐在地上。我不是很懂他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世界到底会怎么变化。我只知道他说了要好好读书，那我就好好读书，他说要考大学，那我就要考大学。

　　我知道我还小，他也还小，要是我们早恋了，学校会开除他，那我是害了他。但是，我们都会长大的，不是吗？”

　　“小妹啊……”

　　女孩子一般都早慧，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李阿姨本来是盘问赵氤氲到底有没有早恋的，结果母女俩一番话说下来，早不早恋反而已经不是问题。她发现自己的女儿自从和李家姐弟一起上学放学这些天后，似乎就发生了一些变化，她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样的变化，但想好好读书，总还是好的的吧？

　　当然了，早恋就要被学校开除什么的，那就是赵氤氲被李湛吓唬的。李湛也不是在吓唬她，是在吓唬李莞尔，只不过被赵氤氲听进去了。

　　不光是这句话，李湛满脸是血的对张二说“那我就护着她一辈子给你看”那句话，她更是一字不落的听进去了。

　　而李湛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还觉得有点尬，还观察了一下，觉得应该没有人在意他说什么的。结果不但赵氤氲在意了，其实张二也在意了。李湛也不知道他妈有没有去说什么娃娃亲之类的话，但是谣言这种东西，当事人不在意的话，旁观者看热闹就会失去很多乐趣，既然没有乐趣了，自然也就渐渐散了。

　　所以之后每天上学放学，李湛和李莞尔依然带着赵氤氲一起。只是反正谣言都传过了，也无所谓了，赵氤氲索性也就赖着李湛的老二八，不再在放学的路上坐李莞尔的山地车了。

　　接下来的两周，李湛的高中生活过得可以说是波澜不惊。李湛现在很需要这样的波澜不惊。至少，他可以安静地去适应高中阶段的学习，把他脑子里积累的人生经验、看过的无数杂书以及无数电影电视得到的收获和高中的学习融会贯通。

　　豪不夸张地说，李湛现在就是一个积累了40年的内功的高手，现在要做的是重新去学习那些基本的招式。这和一边学招式，一边修炼内功的同龄人一比较，起点就是不一样的。

　　开学这一段时间下来，李湛也更加坚定了自己走文科的这条路的想法。

　　其实这短时间从头接触数理化，也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这就是理解能力带来的优势，但这个优势在文科上面就更加突出了。毕竟他前世里读的书，基本也都是文史哲的，放着现成的积累不要，非要拿脑袋去撞数理化，那又何苦来哉？

　　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着，虽然生活还没有什么实质的改变，这让李湛多少有点觉得对不起重生众，但这样的生活却也让他觉得很舒适。

　　不过，前世里李湛是做什么都很难打起水花的人，现在他却发现，自己就想这么低调地生活着，低调却不想紧紧地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