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青的瓦片盖着白雪。
雪越下越大,在亭前盖了层厚重的帘,亭内亭外像是隔了两个世界。
另一个侍女也怯生生地开口,她往仙子的背后凑了凑,躲起来,说:
侍女小心翼翼地转过头,看向身旁的白衣仙子。
风雪虽急,却未惊动仙容。
白衣仙子轻抬玉臂,将灯笼挂在了檐角,灯光照出的暖晕里,雪花像是湍急的河流。
接着,她微提裙摆,走入了这座亭子里。
侍女跟上了她的脚步。
她们走入亭中。
白裳包裹的林守溪仰起脸。
与哀咏之神的一战里,他受伤很重,面上被神浊腐蚀出了数条深可见骨的疤痕,他试图焚烧过自己,脖颈至胸膛处也是黑漆漆的疤痕,他仰起头时,两位侍女皆如见厉鬼,失声尖叫,其中一位甚至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侍女惊叫。
她提着的那个灯笼倾翻,火焰瞬间将其吞没,烧的只剩一个木架。
另一个侍女说。
侍女心惊胆颤。
两位小侍女缩在一旁。
唯有白衣仙子静静地立在那里,与这厉鬼般模样的男人对视。
大量地雪往八面透风的亭子里灌,栏杆长椅石桌早已盖上了一层厚重的白色,可是某一刻,雪花却都静止了,那是纯粹的静,静到雪花上的纹路都纤毫可见,两人的目光似也凝在了空中,拆成了这满天静止的雪。
檐角的灯笼让光流了过来,仙子的肩头铺着一层淡淡的橘色,她背着光,所以看不清脸,只能看到柔美的脸颊曲线。
这一刻像是幻觉。
不知是谁眨了下眼。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风雪急匆匆地飞过。
白衣仙子问。
林守溪颔首。
白衣仙子继续问。
林守溪回答。
林守溪回想起了哀咏之神的歌声,眉骨痉挛般地一颤,他的嘴唇动了动,习惯性地哼起了歌,魅惑的声音传了出来,两个小侍女一下子木住了,她们竟情不自禁地开始歌唱。
仙子以指点住了他的嘴唇,停住了歌声。
她说。
林守溪无奈地笑了笑。
仙子问。
侍女回过神,听到这个问题,只觉得有些傻,放眼天下,谁人不识这位道门仙子呢?
林守溪虚弱地回答。
楚映婵直截了当地说。
两位侍女还未反应过来,便见自家的门主大人转过身,离开了亭子,那个伤痕累累的男人艰难起身,跟了上来。
灯笼映照下,这一幕很是诡异——白衣美人雪天夜行,身后跟着一头厉鬼。
她们也不好说什么,只提着残破的灯笼,拢紧衣裳,跟了上去。
楚映婵止步。
两位侍女心
头一紧,心想他竟敢当着道门门主的面撒谎,真是胆大。
楚映婵问。
林守溪解下了几乎被毁坏殆尽的弟子令牌,递给了她。
楚映婵接过,翻看,随后轻轻摇首,平静地说:
林守溪轻声说。
楚映婵轻柔地问了一声,却未多语,她缓缓地走过雪地,说:
侍女一惊。
楚映婵启唇,平静的声音像是泻向人间的月光:
林守溪抬起了枯焦的手臂,抱拳,道:
侍女们很是嫉妒。
楚映婵问。
楚映婵轻轻点头,说:
林守溪跟在她的身后。
雪夜里。
他们去了很多地方。
他们去看了一座堆累起的白骨纪念碑,上面写着镇灾厄'三字,那是当年灾厄魔神现身之处,邪魔肆虐之下,人族死伤无数。
他们去了诸神庙,庙宇中的邪神之像早已被尽数打碎、撤走,龙王殿倒是翻修过,里面的龙王更显威严。其中一头龙的脑袋上,还雕了一只卧睡的猫。
离开了龙王庙,继续向后走去,可以看到一片灯火通明的雪雕世界,整个世界由冰雪构筑而成,那是真正的琼楼玉宇,飘在上空的光像是仙女凌空舞蹈的裙袂,更远处,是一座奢美的仙楼,楼上人影晃动,终夜不歇。
楚映婵不疾不徐地说。
林守溪想起被她追杀的夜晚,想起了虚空中的花朵与血脚印…一切好像都还近在眼前。
随着靠近邀月楼,周围的光也越来越亮。
楚映婵的雪裙落上了光,曼妙的曲线也愈发分明,只是,她的气质比这满天的雪更冷,她走近这栋楼,整栋楼的风尘像是被她隔绝在外,热热闹闹的楼因为她的到来,渐渐地静了下去。
林守溪凝望着她的身影。
侍女走过时,呵斥了一声。
呵斥完后,侍女倒是怔了怔。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发现,先前还厉鬼般可怖的男人,脸上的伤竟已好了大半,虽还
有伤痕裂纹,却已远不似刚刚那般狰狞恐怖,乍一看竟还有些清秀。
邀月楼上,四人落座。
楚映婵直接将点菜的玉牌递给了林守溪,林守溪摘下了几块,递还回去。
侍女心中惊疑,心想为何他点的都是门主喜欢的菜肴,这是有意在讨好门主大人么?看来此子心机颇深,一点也不简单,说不定是苦肉计,刻意想要打入道门的。她本想出声提醒,可转念一想,自己都能想通的事,冰雪聪明的楚仙子又岂能想不明白呢。
侍女欲言又止。
楚映婵也并未说什么,也未动筷,只是隔着菜肴腾起的白气,淡淡地问了些问题,林守溪一一答过。
吃过了饭菜。
林守溪的脸色又好了些,原本有些像厉鬼的他已显出几分俊朗。
他的伤势恢复得很快,快的令人咋舌。
吃过饭。
楼外亮起了烟火。
一簇簇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长卷斑斓,令人流连忘返。
林守溪说。
楚映婵垂眸静思,柔柔一笑,道:
林守溪说。
万众的目光里,他们就这样平静地离开了邀月楼。
路上,楚映婵摒退了侍女,让她们先回去消息,侍女有些担心,临走前还是不忘提醒门主大人小心这个怪人,楚映婵轻轻颔首,并未多言。
侍女走后,周围又安静了很多,只剩下夜风吹雪发出的响动。
他们从繁华的灯影中走远,来到了幽静无人的巷弄里。
巷弄弯弯曲折。
走了很久。
林守溪问。
楚映婵问。
楚映婵轻柔地说:
林守溪递出了手。
他的手上伤疤纵横,粗糙得像一块石雕。
楚映婵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却是抬起衣袖,缓缓伸出那双细嫩玉白的柔荑,轻轻放在了林守溪的掌上,她缓缓抚摸着,用指的肌肤去感受那种粗粝的质感,她抚摸了许久后,手指才轻轻地穿过了他的指间,温柔地握住。
楚映婵问。
林守溪摇了摇头。
林守溪牵着她的手,走过幽寂无人的雪巷,原本虚浮的脚步也越来越坚定。
王主城很大。
这片巷弄又曲折万分,他未用仙术,只凭着直觉在里面兜兜转转,却是又绕回了原地。
林守溪无奈道。
楚映婵一本正经地说。
林守溪却是再也忍不住,他一把抓住了楚映婵的肩臂,将她直接按在了一旁的雪墙下。
雪墙被惊动,压在瓦檐上的雪簌地滑落。
一些雪直接滑入了仙子的衣襟之内,寒雪触碰肌肤,仙躯颤抖,一时轻吟。
林守溪想吻住她发出这诱人吟声的唇,却是被推开了,只见楚映婵淡摇螓首,缓缓说:
林守溪说。
楚映婵亦不让步,她靠在墙壁上,静静地注视着林守溪,殷红的唇薄薄地抿着。
林守溪将手环上了她的腰肢。
楚映婵轻哼着问。
林守溪恭恭敬敬地说。
楚映婵想了一会儿,将一绺青丝挽至耳后,幽幽道:
她一点点背过了身去。
素束微解,衣裙轻漾。
林守溪的从身后缓缓抱住她,手臂穿过衣裳,细细地寻找起来,之后取出,敬献给了楚映婵。
楚映婵望着这两个小巧的雪球,隐隐嗅到了一丝幽香。
她闭上眼眸,用红唇将冰雪一点点抿化。
再次睁开眼眸时,她的仙颜已重归清冷,不惊一丝波澜。
她走在前面,纤腰束素,及臀的青丝轻轻拂动着,雪风间翻飞的裙袂里,隐约可以晶莹剔透的腿儿。与之前不同,她缥缈似仙的脚步中竟透起了一丝轻佻,这丝轻佻好似魅惑,又好似一阵无意的山风,恰好将雪中的莲花惊动。
林守溪小心翼翼地走到她的身边,揽住了她的腰肢。楚映婵投来了冷冰冰的视线。
他本以为她又要训斥,谁知,楚映婵只是微微严厉地质问:
林守溪的手向下滑去。
他们一路走到了道门。
道门的庭院静立于雪,像是一块完整雕塑的青玉,端庄古秀,一如这位皎皎出尘的女子。
时辰差不多了,守门的侍女刚准备离去,回房歇息就看到门主大人回来,不仅如此,她还看到了极为吓人'的一幕,只见仙子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那男人的手…她忙揉了下眼,再睁开时,男子正毕恭毕敬跟在仙子身边。
侍女松了口气,款款一礼,喊了声:楚映婵说。
侍女心中感动。
楚映婵带着林守溪来到了真国的道门。
林守溪就要往楼中走去。
楚映婵问。
林守溪停步。
楚映婵悠悠道:
林守溪压下了心中的气血,默默跟了过去。
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楚映婵摒退了所有人。
接着。
楚映婵关上了门,随后,她坐在了主考官的位置上,玉腿交迭,玉掌托面,看着有些娇慵。
林守溪朝她走去,却被她喝住。
楚映婵取来了纸与笔,竟真的开始记录他的姓名、年龄、来历,然后对他进行一项项的关卡考核,这些考核与云空山的考核大同小异,其中许多基本是照办的,哪怕如此,在楚映婵的刻意刁难之下,林守溪完成的也并不算快
。
楚映婵也不催促,只坐在那里静静看着,仿佛永远也看不厌倦。
终于,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时间,林守溪完成了所有的考核。
楚映婵称赞了一句,轻柔一笑,说:
林守溪走上前去。
楚映婵上下寻了寻,却道:
林守溪很想说,师父你身后墙壁上挂着的不就是么,但他忍住了。
林守溪问。
楚映婵平静地说:
林守溪点头答应,又问:
楚映婵说。
房门打开,灯火亮起,屋内布局雅致。
楚映婵褪下雪白外裳,随手将它挂在了玉树般的架上,之后,她真寻来了一块空白的弟子牌,开始刻录名字。
楚映婵发出质询的声音时,林守溪已将她紧紧搂住,封住了她柔软的樱唇,楚映婵挣扎着将他推开,恼道:
林守溪哪里还理会她,只将她死死地压在桌上,忘情而吻,索取着仙子樱唇的一切,楚映婵的仙躯一点点软了下去。
楚映婵娇嗔了一声,眉目愠恼,道:
楚映婵挣扎着,清叱着,扭动着,却依旧被死死钳制,她面颊又羞又怒,咬着樱唇,看上去很是不悦。
雪风碾过窗户,灯烛一晃而灭。
风声撕裂般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