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云云虽然听郝修阳说了很多,但还是不明白为何王师的兵势没能覆盖到河湟地区。
在穿过祁连山脉之后,她亲身经历过才终于明白了。
简单来说,赵宋为了开拓河湟之地,历经神宗、哲宗、徽宗三朝,耗时三十二年,最终也不算成功。
这里越走越高,越走越冷,四野荒无人烟。
严云云说话已能吐出一口白气来。
郝修阳摇了摇头,以示对目前的不屑,道:
严云云知道日月山,但未亲眼见到,终究难以想像那所谓风物不同是何样光景。
因说了这几句话,两人更加气喘吁吁,于是闭上了嘴继续走。
他们这队人马只有六百余人,绝大部分都是李丙麾下的骑兵。
这些骑兵熟悉地势且久经战阵,因此能护送着使团中的重要官员们逃出战场。
但东面的道路已被封堵,只能向西继续行进。
暂时还没讨论去哪,需要等到完全脱离危险。
战马在狂奔之后已累极,所有人都下马牵着缰绳走着。
严云云也已累极小腿肚子都在抖,恨不能立即停下来倒在地上躺着。
但她是队伍中官位最高的一个,不愿叫人看轻了,只能咬牙坚持,韩无非想过来扶也被她一把推开。
终于,李丙开口说话了。
他们不敢进入西宁州也是如此。
严云云此行本来想与西宁州的蕃人贸易,原本有强大的国力在背后撑着无妨。但身后一出现元军,贸然前往必然就不安全了。
严云云与郝修阳对视一眼,都想到李瑕命名的。
只听李丙继续道:
话到这里,他再次抱拳,道:
郝修阳从头到尾并不惊慌,抚须颔首,以示对这个年轻部将的勉励。
严云云则沉着一张脸,不知在想着什么,显得很难相处。
......
他们带的辎重不多,入夜后便坐在山林中冷得瑟瑟发抖。
郝修阳道:
严云云问道:
因没想到郝修阳能说出这样的话,严云云语气一滞。
沉默了一会之后,气氛才严肃了些许。
严云云道,
盘膝而坐的郝修阳闭上眼,掐指一算,也不知在算什么。
严云云又问道:
郝修阳微微叹惜了一声,缓缓道:
郝修阳话到这里,摆了摆手,叹道:
他曾西行过一遭,来回万里,归来犹精神矍铄。
但在这一刻,卸下了伪装之后他却是忽然苍老了起来。
八思巴虽极年轻,在修行者中却已是盛名已久的一代宗师;郝修阳虽年长,其实是垂垂老矣的碌碌无为之辈。
还未相见,八思巴的名望就已经击败了郝修阳的心防。
严云云忽然道:
郝修阳掐指一算。
严云云不等他开口又说些糊弄人的话,径直道:
天很冷,冷得人像是要被冻成冰。
但严云云却骄傲地仰了仰头。
说到这里,她吸了吸鼻子。
郝修阳睁开眼不知在想什么。
严云云道:
郝修阳抚须笑问道。
严云云站起身,搓着手在地上跳起来。
郝修阳大笑,已明白严云云这句话的意思。
置身于这个高原荒野又冷又饿又危险重重,旁人只觉凶险,严云云却看到了机会。
郝修阳遂觉得,这便是成大事者与普通人之间的区别···..·
严云云已转身去把李丙招了过来。
话到这里,李丙已经有些接不住了。
严云云竟是逼近了一步,直视着李丙的眼。
李丙被严云云看着已退后一步,再听到那,手指头都麻了一下。
「请严相公
吩咐!」
他声音有些抖,却是掷地有声。
严云云点了点头,道:
她说了很久,最后郑重地看了看郝修阳,又看了看李丙。
~~
的名字是宋朝廷起的。
相比于汉武帝起的名字,诸如的张掖、的武威,宋廷起名字似乎就透着股淡淡的疲惫。
就好像在说,,其实这西宁才过祁连山不远,到开封的距离比凉州到开封还近。
蒙古占据西宁州之后,成吉思汗将西宁州分给了赤古驸马作为封地。
三十多年过去,如今在西宁州的则是赤古驸马的孙子章吉驸马。
他们这一支是成吉思汗的岳父特薛禅的子孙,世代与黄金家族联姻。
而在坐镇西宁州的这三十余年间,他们早已与当地的蕃人融合,有了许多别的特点,比如疏于骑射、崇尚佛法。
至少在李瑕接连吞并陇西、河西走廊之际,章吉驸马并没有出兵攻打李瑕。
当然,他也未必召集得了西宁州为数不多的牧民组成军队。
反正李瑕也从来没有出兵西宁州,能太平着就太平着。
还有一点很重要的是······在章吉眼里,蒙古国的大汗是谁还没定呢。
最后如果要奉六盘山那位昔里吉为大汗,章吉也不是不能答应,总之他没仔细想过,只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直到元军进入西宁州时,章吉驸马在城门迎接,见到了那个坐在牛马上的身影。
蓦地,他精神一振,终于热情了起来,双手合什,虔诚地行了一礼。
这一刻、在青海,谁也说不清是蒙古征服了吐蕃,还是吐蕃征服了蒙古。
但他们的信仰已融合,甚至能具化在某一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