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朱慈烺说完之后,却没有人听他的话,甚至为首那个老者还耷拉了脸,刚才的笑容全都没了,冷声回应朱慈烺道:“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此等伤风败俗之事,实乃我刘家村的耻辱,这位公子,打脸不打脸,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这个话,在这个时代下,似乎好像也是有理的。
可偏偏管事的是当今太子朱慈烺,说出去的话,那就是泼出去的水,又岂会因为这种约定俗成的东西而改。
顿时,他的脸色就更冷了,俯视着这个说话的老者喝道:“再说一遍,人命关天的大事,不得私下处置,难不成,你敢视于无物?”
一听朱慈烺搬出了,这个老者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他身边的青壮,也有点意外,甚至有几个人,明显有了畏惧。
要是还了以前,还不至于这么有震慑力。但是,就在之前,因为淄州孙家一案,导致朝廷格外重视,连大明首辅都因此丢官去职,皇帝可是说了的,敢触犯者,跑再远都没有用。新设立的天捕司,可不是摆设!
那淄州孙家是官宦世家,投靠的又是当今皇帝的亲儿子,还不是被朝廷抓回来了!
“这位公子!”那老者在稍微愣了下之后,向后看了一眼,然后转回头对朱慈烺说道,“我等乃是大明良民,自然是遵守。这奸夫淫妇是当场抓奸,罪证确凿,官府也是知道的。”
说着话,他侧身一指他身边的两个年轻人说道:“看,他们两人,便是官府捕快,代表的,便是官府!”
他这话一说完,被他指着的那两个年轻人便站了出来,其中一人大声说道:“我便是武进县捕头,这位外乡人休得多管闲事!”
说完之后,他拿出了一块腰牌,示意了下就收了回去。
另外那个年轻人也是跟着喝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不要看着这淫妇长得漂亮就想英雄救美,还不快走!”
一直不说话的方正化,听到这个话,顿时冷喝一声道:“大胆……”
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被朱慈烺给伸手拦住了。
方正化转头看向朱慈烺,发现朱慈烺脸色阴冷,虽然没有大怒,但是了解朱慈烺的他知道,太子殿下确实是怒了。
“区区杂役就能代表官府处死人?谁给你们的胆子?武进县令呢?”只听朱慈烺说完之后,提高了一点嗓音,再用手一指道,“堵人嘴,不敢让人说话。还有他们,她们,皆无痛恨之色,反而以怜悯更多。要我看,是你们这些人要这两人死,可是有不可告人之事?”
一听这话,被朱慈烺指着的那些围观百姓,顿时连连后退,特别是那老者以及他身边的人转头看去时,脸上更是有惶恐之色了。
第一个说话的捕快,似乎是恼羞成怒,当即指着朱慈烺喝道:“你一个外乡人知道个啥,竟然如此多管闲事,莫非是想留下来不成?”
那老者也是冷声说道:“老朽添为刘家庄刘氏族长,按族规处置奸夫淫妇,自古以来,都是合情合理!这位公子,莫要仗着家里就在外多管闲事,老朽儿子可是在朝当御史的!”
听到他这话,他身后的一群年轻人便往前拥,逼近朱慈烺这边几步,一个个的脸上,都露出那种恐吓之意。
意思很明显,这是威胁了。
在朝有个当御史的官,他们如今又是地头蛇,人比这些外乡人多多了,再要多管闲事,他们就要不客气了。
要是普通有钱人家,在这些人威胁之后,肯定好汉不吃眼前亏。如果是家里有当官的公子哥,可能也会顾忌对方有在朝中当御史的官,那可是咬人的官!
围观的人群中,那些之前被朱慈烺所指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露出一种表情,就好像是在说,就知道会这样!外乡人,扛不住的!
然而,眼前这位,可是大明太子,要是被这些乡下人给威胁,那就真是笑话了!
站在朱慈烺面前的锦衣卫校尉,看到那群人竟然敢靠近,便立刻抽刀在手,无声示警:最好别过来了!
可谁知,看到这边抽刀出来之后,这伙年轻人却一点都不怕,在那个族长的示意下,更是再多一些人围了过来。
很显然,估计类似场面有过经历。
那个族长阴沉着脸,再度看向朱慈烺,冷声喝道:“外乡人,你确信要多管闲事?”
言外之意,强龙难压地头蛇,再要多管闲事就不客气了!
朱慈烺见此,只是冷笑一声道:“我是看出来了,此事必有猫腻,我管定了!去放人,我要当场问话!”
听到这话,一名锦衣卫校尉立刻跨步向前,便往猪笼那走去。
“哗啦”一下,那伙年轻人顿时拥过去挡了路,同时,不知道从哪里抄到了家伙,大都是棍子之类的。
“我看谁敢?”那名捕快大喝一声道,“该不会是想要去县衙大牢里过年么?”
他这话刚说完,就见被他们挡住的那个锦衣卫校尉掏出了腰牌,往前一伸,冷喝一声道:“锦衣卫做事,谁敢阻拦?”
只要不暴露朱慈烺的身份,就不违背出京的原则。
一听他这话,这些人顿时就傻眼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是锦衣卫的人。
大明朝的锦衣卫,一般而言,都是针对官吏的,但是,不代表锦衣卫就不能管民间事。
那刘家庄族长自然也听到了,看着那个腰牌,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
他儿子是当朝御史,对于一般的官员有威慑力,但是,对上锦衣卫,反而是他儿子要夹着尾巴做人。
以前的时候,厂卫大都在京畿之地活动。但是从崇祯十五年开始,江南这边也开始有了。
但是,终归而言,厂卫就那么一点人,大明又这么大,很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厂卫,这才是最正常的事情。
但是没想到,他的运气竟然如此之“好”,偏偏遇到了锦衣卫!
锦衣卫可是有赫赫凶名的,不说北方,就是南京城的勋贵,开国以来的那么多勋贵,就差不多被厂卫给一网打尽了!
这些刘家庄的人,就算平时再嚣张,对上了锦衣卫,谁敢乱来?
锦衣卫杀了他们,那都是白杀;他们要敢杀锦衣卫的,那就是杀官造反,逃到外国都没用!
当锦衣卫的这块牌子一亮出来之后,整个场面便一边倒了。
这些只是普通百姓,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如此之多的锦衣卫出手?
疯子都不敢!
于是,就见这些人一个个都是慌乱避开,任由那个锦衣卫大步走到了猪笼那边,拿出一把匕首,把猪笼门挑开,又把里面那个女的绳子挑断,随后走向另外那个男的那里,也把他的绳子给挑断了,然后一起带回太子殿下这边。
不过他们并没有进锦衣卫护卫的防线,而是在外围那边,就让他们停下了。
这个过程,刘家庄的人,全都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人敢干涉。
那女的激动万分,已经自己取下了塞她嘴里的布,一下便跪倒在哪里,激动地大声喊冤道:“青天大老爷啊,民女是被冤枉的,是被诬陷的……”
说到这里,她转头看向那个族长,用手一指,恨得咬牙切齿,然后又转回头,对朱慈烺哭诉道:“青天大老爷,是他,他看上了民女夫家的五十亩粮田,就想要害死民女,抢夺那五十亩粮田!”
或者她怕朱慈烺不信,又连忙用手指着围观的百姓,急忙补充说道:“青天大老爷可以问问他们,问问乡亲们,民女一向恪守妇道,又岂会和一个傻子去苟且!”
听到她的控诉,那族长慌忙反驳道:“放屁,你表面上恪守妇道,实则荡妇而已,你以为老夫不知道,连傻子都不放过……”
听着他们在那争吵,朱慈烺都没理他们,只是转头对方正化道:“就在这刘家庄休息下,你去搞清楚事情真相!”
这种事情,压根不需要他出面,锦衣卫就是这一行的专家。
于是,朱慈烺一行人便带着双方到了刘家庄,自然有锦衣卫校尉伺候他。其他的同僚,很快就分别审讯当事人,并村中其他村民。
不到半个时辰,审问后的事情便摆到了朱慈烺的面前。
这个刘家族长的儿子叫刘光斗,在朝为御史。整个刘家庄,就刘家族长说了算,势力很大。
这种情况,也是正常。
可以说,整个案情其实也简单,大概就是那女的所控诉那样,为了五十亩粮田引发的案子。
如果不是遇到朱慈烺,估计这个刘家族长会得逞,而那女的也背负了脏名浸了猪笼。
事情真相出来之后,接下来的处置自然是很简单的,有关案犯都送去了武进县衙,着令武进县令依律办事,最终案卷要上交到锦衣卫衙门一份。
相信有锦衣卫的招牌在,武进县令不敢不秉公处理!
经过出京历练后的朱慈烺,对于这次的事情,眼光已经不只是局限于这一件事情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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