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淄州孙家所引发的这次风暴,证明了朱慈烺管那事,是管对了。
这不但是因为他父皇这么做了,还因为他在民间听到了的反馈,都是对此歌功颂德!
因此,他很开心,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北返途中,因为已经到了十二月份,越往北,寒风越是肆虐。
但是,才二十岁的朱慈烺,却依旧选择了骑马逆风而行,甚至在寒风中兴致一起来,还会高声吟诗作赋。
对此,方正化倒也没有拦着,甚至还有点欣慰。
此时的太子和刚出京时候的太子,已经有明显不同了。至少如今的太子,有一腔热血,意气风发,不畏严寒,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柔弱的太子爷了!
这一日,朱慈烺拐到了南直隶常州府的宜兴,特意去参观了大明忠烈堂三公之一的卢象升故居。
卢象升战死的时候,他还很小,并且没法出宫,因此并没有见过卢象升。
在设立忠烈堂,并且塑卢象升像时,他倒是去过,也全面了解了卢象升的事迹。
说实话,他非常地好奇,一个人是怎么做到勇冠三军,却又能中进士的?
至少在大明朝,似乎就只有卢象升这么一个真正的文武双全的人!
到了江南,他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出了这么一个卢象升!
满足了好奇心之后,他才继续北上,过武进县入镇江,再过长江。
一路上,他是有点感慨地对方正化说道:“我以为,先贤所倡之四书五经六艺皆要,才是一个人才之标准。”
这个年代,已经是只有四书五经,而无六艺,特别是六艺中的骑射,更是没有书生去做了。
听到这话,方正化笑眯眯地回答道:“如今老爷其实已经在推行这个,只不过没有提倡六艺而已,可能是六艺之说,已过时也!”
“哦?”朱慈烺一听,当即有点意外地问道,“此话怎么讲?”
方正化在这护送的一路上,已经和朱慈烺的关系非常好了,便直言说道:“公子所说这射,古为骑射。可如今我大明朝,已经以火器为主,骑射已不是主流。但是,老爷推行义务兵役制,人人皆要服兵役,便在于练这个射,亦是兵之意思也!”
“不错,这一点上,我大明朝确实与时俱进了!”朱慈烺听了,想了想点点头赞同道。
于是,方正化又接着说道:“六艺中的礼,乃是礼制!前两年的时候,朝廷便有重修,在礼制逾越这块,更是重点强调,以令大明上下遵行,这也是礼在我大明朝的体现了!”
“没错!社会风气为之一靖!”朱慈烺听了,想了下,又是点点头。
然后方正化继续对他说道:“数这个,老爷推出了格物学,不但包括了数,而且更为精深,从所未有,并且还开花结果,对我大明起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或者说,乐、御、书、数皆有包括,也不为过!”
朱慈烺听了,便又是点点头。
别人对于格物学如果不是很了解的话,作为抄录格物学的负责人之一,朱慈烺是最了解不过了。格物学分有很多分支,那是包括天下万事万物的格物,音乐方面,有新的乐器出来,书,简化书写也算,御,等以后便是开车技术吧!
至少朱慈烺是知道的,内燃机可以用于马车上,便是一种新车,在仙界是要通过专门训练才能开这种车。
两个人正在说着这事时,忽然,前方有快马返回,却是一名前方开道的锦衣卫校尉,来到了朱慈烺面前,翻身下马禀告道:“公子,前面百姓聚集,群情激奋,或绕道而行为好?”
他们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全。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发现有情况可能会影响到太子殿下的安全,就会及时示警,由朱慈烺来定夺。
一般而言,像这样的事情,一路南下以来,非常少,就只遇到过一次。
那是两个大的村子抢水,发生了村子之间的械斗。
对于这种事情,朱慈烺一行人便没有前行,最终等到械斗结束再过去了解了情况。
蒸汽机为动力的抽水机不是万能的,干旱之下,也得有水抽才行。
如果水不足的话,有蒸汽机也没用。
毕竟大明实在太大了,有的地方是涝死,有的地方却是旱死,亏了如今朝廷有钱,各地多有救灾仓,能及时赈灾,要不然,一样会有饿死人的事情发生。
此时,听到锦衣卫校尉禀告的话,要是换了刚出京时候都他,估计会谨慎避开,但是此时,他和刚出京时候的心态完全两样了。
这不,就听他只是微皱了眉头问道:“到底出了何事?”
那锦衣卫校尉听了,略微犹豫了一下说道:“似乎……似乎是前面在行族法,浸猪笼!”
一听这话,朱慈烺不由得略微一愣,浸猪笼,何以要群情激愤?
于是,他又追问道:“杀猪么?很多?”
他毕竟是太子,出身皇宫,且从未出过皇宫,所见所闻都是国家大事之类的,对于浸猪笼是什么概念,却是一无所知。
边上的方正化见了,便在边上解释道:“该是有人犯了族法,要被族里处死,用猪笼装了浸水里淹死!”
这种事情,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怕是成为一个常识了。毕竟自古以来,皇权不下县,在县以下,都是地方乡绅自治为主。很多时候,族法大于天!
但是,这种约定俗成的规矩,对朱慈烺这个太子来说,却觉得不可理喻了。
断人生死,这是官府才有的权力,甚至可以说,是皇帝才能有多权力。地方上,竟然敢私自草菅人命,这还了得?
不过此时的朱慈烺,已经是在外历练了几个月的,看到方正化和身边锦衣卫校尉的反应,他就知道可能有自己没有理解的方面,便皱着眉头问方正化道:“看你们不惊不怒,可有什么隐情?”
方正化听了,立刻便回答道:“公子不知,地方上的事情,不报官,一般官府是不管的。这种地方,族里能解决了,又没有苦主闹事,那就当是公正了。自古以来,皆是如此,以解朝廷人手之不足!”
在县一级,享受朝廷俸禄的,才区区几个人,其他都是服役的方式,崇祯朝虽然已经有革新,但是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
朱慈烺听了,顿时就不满意了。如果没遇到,也就算了,如今遇到地方上私自处置人命关天的大事,他肯定不会熟视无睹的。
于是,他双腿一夹马腹,当即驱马前行。
方正化见了,立刻一挥手,便带着锦衣卫校尉立刻跟上,提高了警惕之心。
要说他们怕这些地方百姓,那倒也未必。毕竟这里可是大明国土,人人都是武装到牙齿,之前时候,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一旦太子殿下有了决定,他们必然得用心了。
前面路上,拐了个弯,就看到远处大约有两百来人聚集在道路边上的河边,男女老少都有。喧哗声远远地传了过来。
或许是这边骑马订人多,也吸引了那边人都注意,有不少人纷纷看了过来。
前行的五名锦衣卫校尉先一步赶到,隐隐做出防御姿态散开,并不说话。
朱慈烺赶到之后,刚好在他们护卫多中间,却又不妨碍朱慈烺的视线。
赶到的朱慈烺冷着脸,只是扫视了一下,便看到了大概的情况。
就见这些人有的在河边,有的在路边,全都围着一个几个穿着不错的老者,在他们的面前,真有一个猪笼,里面捆着一个女人,反绑着手,嘴上还塞着一块布,泪流满面地在挣扎,却无济于事。
这时候,刚好有两个人往猪笼里面放了大块的石头,然后开始封猪笼了。估计等封完猪笼,就会扔到河里去了。
见此情况,朱慈烺便冷喝道:“住手,你等这是干什么?”
这些村民,看到朱慈烺这一行人都架势,便知道非富即贵。因此,倒也没有因为朱慈烺管闲事就恼怒。
为首的那个老者,往朱慈烺这边走前两步抱拳说道:“这位公子请了,这是我刘家庄出了奸夫淫妇,正行族法,维护法纪纲常,以为他人戒!”
听到这话,朱慈烺不由得一愣,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
这时候,他也才注意到,河边还有一个男的,也被五花大绑,身上同样有石头,正准备装到猪笼里去。
不过有一点奇怪的是,这个男的对此并没有多大反应,甚至脸上都还有笑容,但是,脸上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傻傻的那种。
再看那个女的,或许是看到有人来了,拼命挣扎起来,让朱慈烺看得清楚,那脸上全是不甘之色,挣扎地更厉害了。
看到这个情况,朱慈烺扫视了围观的人群,略微一思索,随即便冷喝一声道:“人命关天的大事,岂是你们私下能处置的?放出来押送衙门,自有官府定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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