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范围的聚会开始了。他们人数不等地组织到一起,到预定好的会馆过通宵。走过今晚,有些人甚至今生都不可能再见面;人的命运本就不同,都面临想象不到的明天,相聚到一起也是一种缘分。本博连读下来,至少八年,再好的年华都已过了而立之年。时间消磨了岁月,原来不曾经历的旅程将出现在眼前。此时的有情纵酒,境由心生的失落,都是真情的表现,不免使人落泪。
夏永续已结婚,年纪也是系里最大的,他有两种选择,家里人让他去中科院,想想后还是算了。虽然中科院的项目更与实际结合紧密些,但学术氛围远远不如大学,毕竟不是专业教学,他选择了留学校任教。米棣用一句话调侃:“人生几何,对酒当歌。”夏永续脸色微红:“我是大虾我怕谁?”
阿什莉自不必说,身前身后会有很多人追捧。天文系本来女同学就少,等读到博士以后也是寥寥可数。她拉着索菲和傅玉姝,端着高脚杯走过来,借助玫瑰紫镭射灯光,如临仙境般使得男同学灵魂出窍。索菲有足球运动员般的体魄,结实得令男生都自愧不如。
亚麻色的头发里透着些许黑丝,一双大大的灰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眶内,挺直的鼻梁下面半开的红唇闭成一条线,典型的盎格鲁-撒克逊人种的后裔。傅玉姝有着东方女人独特的风韵,虽做不到气质脱俗,也有江南女子的娇弱,单凭一米六五的身高,足以使许多中国女人艳羡了。
亨利、哈伦达、郝秋岩、夏永续急忙站起来。服务生推着餐车走过来,接连打开几瓶红酒与酒精度数不高的白酒放在餐座上,并依次将手中的酒杯倒上。此时都是按酒量的多少去喝,谁也不会少喝,几轮下来,都有些微醉了。
阿什莉轻轻摇晃了几下高脚杯,举起酒杯提议:“祝愿北大的同学,今后事业有成,万事如意。也祝福今天的 Sex party ,幸福永久!”夏永续感觉过了头:“阿什莉,是不是玩大了?”阿什莉抢着说:“NO,NO,NO,老兄,我感谢这些年与大家在一起的日子,也是一生中最留恋的时刻,希望今晚能留下回忆。”
她泣不成声,她哭了。阿什莉有意提的,她要的就是米棣。郝秋岩醉意朦胧了,僵硬着舌头:“狼多肉少。”环顾一下四周,会馆里的人剩下一半儿。郝秋岩走到米棣身旁嚷嚷着:“天王盖地虎。”米棣也在吼:“宝塔镇河妖。”郝秋岩阴阳怪气地说:“野鸡闷头钻,哪能上天王山!”米棣使劲拍拍胸脯:“地上有的是米,喂呀,有根底!”郝秋岩做着同样的动作:“拜见过阿妈啦?”
米棣:“他房上没瓦,非否非,否非否!”郝秋岩:“嘛哈嘛哈?”米棣扳着郝秋岩的脖子说:“正晌午说话,谁还没有家?”郝秋岩喷着满嘴的酒气说:“好叭哒!”米棣摇着头说:“天下大耷拉!”郝秋岩回答不上来了,醉意朦胧地问:“下句什么?”米棣惺忪着眼睛说:“脸红什么?”秋岩肆意豪放地喊着:“喝多了。”
大家见他俩玩的有意思,改了一下酒令:老虎、棒子、鸡、虫。经过豪饮,几乎没有清醒的,已经辨不清谁是谁。大厅的灯光不知是被谁闭到了微光,显得更加的神秘,音乐也变成了神秘园音乐。身边发生的事,心中的情感,朴实通俗的音乐,世界没有距离。郝秋岩躺在傅玉姝身边,享受平日里得不到的温馨,她下意识的挪到另一个长椅上去。
米棣也东歪西晃,拿不成一体,便找个角落倒在长椅上。他感到身下有些软儿,有女人的声音:“你来了。”米棣真想掰开阿什莉的手,酒精早已融入血液,无法再挣脱阿什莉的怀抱。他努力回想记忆,意识已经模糊,只感觉脑袋胀得像个箩筐。冥冥中,有重体在自己的身上起伏,又那么轻,又那么重。有感觉后突然坐起来,阿什莉也顺势将他抱住。
他想挣脱,她就是死命地抱着不放。米棣稍有些意识问:“为什么?”阿什莉双手交叉扣住脖颈,将他摁在怀里,痴痴地说:“我痴,我狂,我颠。”米棣要往外挣:“我是守规矩的人。”可是他现在完全被阿什莉俘获,无法在挣脱出去,在这样的情欲熔炉里,几乎没有人能够掌控自己。阿什莉轻轻地在他耳边说:“规矩......”
次日,已经天色大亮,大家相互招呼着起来,送往机场。机场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每天上演无数的相聚与别离。到达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大家连拖带拽把行李运到另一个托运柜台,办理好行李托运手续,等待登机。索菲乘坐是北京直飞伦敦的航班,阿什莉乘坐是北京直飞纽约的航班,亨利乘坐是北京直飞巴黎的航班......照了些照片,索菲就开始哭,傅玉姝本来就受不了这种离别的场面,也跟着哽咽,阿什莉虽坚强,也忍不住了,姐妹们抱在一起。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是最感染人的。
索菲先登机,众人将她送到登机口,众人拥抱告别。下一个是阿什莉,众人走到登机口,每个人都停住脚步,米棣黯然着眼神;难过是真的,眼泪是真的,心疼也是真的。空气中充满小心翼翼的僵持感,傅玉姝一直缄默不语。阿什莉转过头对她说:“事到如今,什么都过去了,什么也来不及了,祝福你们今后一切都美满。”傅玉姝给阿什莉擦拭着眼里流下的泪水,而她自己的眼圈红了,泪水充满了眼眶,流到脸上。
夏永续提醒说,“要登机了。”对每一个平凡的个体来说,离别依然是最大的心碎。阿什莉来到米棣面前,眼里流露出喜悦说:“I wanna kiss you. ”难过就是难过,分离就是分离,很纯粹,都是真的,他俩进行了长时间的亲吻。阿什莉过了安检,还没来得及穿鞋,便回头挥手告别,同学们也在挥手。忽然,米棣开始沿着候机大厅的落地窗奔跑,原来他看见停机坪的那头,摆渡车已经在下客,想离得再近一点,看着阿什莉登机。
有一种爱,就是越走越远。用了几天时间,将外国的留学生陆陆续续地送走;依依不舍的情景让人动情,随着飞机的影子带去了千里万里。
几日连续饮酒熬夜,身体确实有些吃不消,回到公寓去补睡眠。
此时,偌大的北京城只载着他们两个人,也是一幅无意的临摹画。唯一不同的是这幅画最近的主角是米棣和傅玉姝,曾经来自轨道边缘的人。他们的心感觉很疲惫,却不时会发出爽朗的笑声,勾勒出的是和谐,没有丝毫杂物。那时候的沉默,扛着所有的寄托,期待最后的满载。虽然白天的燥热令人懊恼,但不可否认,夜晚的北京确是非常迷人的。
气候宜人、凉爽、常有微风拂面。长安街上沿街的建筑物景观灯全部打开来,和着川流的车辆灯光,形成了一个流光溢彩的世界。没有敏感的时刻了,傅玉姝不再感到压力。站在桥廊上,傅玉姝有份期待,期待眼神的交流。米棣站在身旁,把手放在石栏上。
米棣问:“你在想什么?”傅玉姝眼望远处的立交桥说:“我在想,你同阿什莉是怎么一回事?”米棣回答:“很简单,让我同她去美国,我没同意;她又说可以嫁到中国来,我也没同意。”傅玉姝很诧异了:“很多人盼都盼不来,阿什莉是富豪家庭,你是知道的,第一选择就是去美国。”米棣言语淡淡地回答说:“那又怎样?金钱要自己赚到才行,美国人处理金钱的方式同中国人不一样;到了美国,谁知道爱情永远是爱情,婚姻永远是婚姻。”
傅玉姝看着米棣,故意问:“阿什莉对你是真心的,你觉得中国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米棣:“中国也一样,我没想过永恒,但至少和你在一起踏实。”傅玉姝:“真这样认为?”米棣:“一直都是。”傅玉姝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感到米棣的肩膀很宽厚,给了她想要的安全感。米棣伸手捋着她肩上的长发,这份感情非常的惬意,不需要那么轰轰烈烈。双手按在傅玉姝的双肩上说:“答应我,嫁给我好吗?”傅玉姝点点头,俩人相拥在一起。
繁华的城市灯光下,仿佛一瞬间北京的街上充满了鲜花和爱情,幸福相依的情人们显得分外动人。“求你将我放在心上如印记……”
凌晨的北京很安静,却不死寂,这座城市拥有激情、梦想和挑战,同时也修建着许许多多的历史文化古迹。但是此刻,你无暇顾及这些名胜古迹,需要的仅仅是汗水过后的掌声和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