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滋啦。
是电流打在空气上的声音。
覆盖了整个视野的白光终于褪去，云帆抬起头，打量着周围。
眼前，是一间狭小的房间，墙上涂抹上了颜色各异的油漆，且涂得乱糟糟的，根本没有半点规律可言。
屋内孤零零的，只有一张铁床和一台破旧的老式电视机。
电视屏幕上还不时出现雪花，刚才的电流声正是电视内部发出的。
而铁床上，正坐着一个身穿白大褂、微低着头的人，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
但云帆此时的视角看不到他的正脸。
“本台播报，本市著名企业家莱尔昨日晚莫名失踪，该案件正在调查中，请市民们放心。”
“拉尔科基金会会长伊娃女士今日清晨在家中神秘消失，有专家怀疑，该案件疑似与企业家莱尔的案件高度相关。作案者或是同一人。”
电视屏幕里，一个身穿正式制服的女主人手握着麦克风娓娓道来。
“嗯哼哼哼，哒啦啦！”
电视机前，那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拖住自己的下颚，嘴里哼着小曲，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这一幕。
突然，云帆的耳边响起了充满磁性的男人嗓音。
而这时...
“据...据...本台...播...”
女主持人的说话声突然变得有如磁带卡带了一样。
滋！
电视屏幕忽然扭曲了起来，而后变成了一片雪花。
“你也病了吗？”
男人缓缓起身，走到电视机前，伸出手轻轻拍打着电视。
啪、啪。
但即使他几经敲打，电视屏幕依旧布满了雪花，没有半点要恢复的迹象。
啪！
啪！
砰！
而云帆看到了，男人的动作变得越来越重，最终变成了近乎发泄式的乱砸。
“你需要接受治疗了，先生。”
男人的语气听上去十分疯狂，他咧开嘴，无声地笑着。
嗖！
而他的袖口里，一道黑影滑落到他的手心。
下一刻...
砰、滋啦！
带着巨大的力道，男人手中黑影猛然挥出，“砰”的一声将电视屏幕凿烂。
借助昏暗的光芒，云帆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只足有三十公分的锤子，锤头银白，反射着森然的冷光。
咔嚓。
缓缓抽出手，男人的手掌上扎满了细小的玻璃碎片，还有被电流打伤的焦黑痕迹。
“你已经恢复健康，可以出院了。”
那只满是伤痕的手落在电视机的外壳上，轻柔地抚摸着。
云帆看到，男人仿佛笑得更开心了。
“有趣。”
而处于旁观视角的云帆，也将嘴角咧开，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意。
啪嗒、啪嗒。
皮鞋踏在冰冷的地板上，将锤子收回，男人推门走出。
而云帆的视角也跟随着男人移动，来到了另一间屋子内。
推开厚重的铁门，男人一屁股坐在了一张椅子上，他面前是一台亮着的笔记本电脑。
咔。
咔。
他用力攥住鼠标点了几下，而这也使得玻璃碎片扎得更深了。
鲜血滴滴滚落，但男人依然浑然不觉。
而这时...
电脑屏内，突然出现了一个同样身穿白大褂的人影，不过看上去远比云帆面前的男子气质柔和的多。
“杜勒斯先生，你这身打扮...”
屏幕对面的人先发话了，他眯起眼睛扫视着男子，语气有些迟疑。
“安东尼医生，我现在成了你的同行，你看！”
男人拉起自己白大褂的一角，递到了屏幕前，就像小孩子展示他最心爱的玩具一样激动。
云帆看到，他低垂下去的脸庞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胡闹！”被称为安东尼医生的人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而后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无奈，“杜勒斯先生，你真的有按照医嘱服用药物吗？”
而听到这话，杜勒斯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即从衣服口袋内摸出一个小白瓶递到屏幕前，轻轻地摇晃着。
“我一直在吃，你看！”
杜勒斯拧开瓶盖，从中倒出几颗白色的小片，塞入了自己的嘴里。
“你服用的是维生素C！”
那头，安东尼医生大声咆哮起来。
随后，他痛苦地吸着气，闭上眼睛用力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但毕竟是医生，没过多久，安东尼就打起了精神，继续发问：“杜勒斯先生，你最近还能听到那种奇怪的声音吗？”
“你是说恶魔的低语吗？”
杜勒斯舔了舔嘴唇，看样子似乎是起了兴致。
“它变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清晰，现在我随时都能听到来自恶魔的指导，安东尼先生！”
“它告诉我，要审判，有罪之人。”
杜勒斯的逐渐加大了音量。
“到底什么是有罪之人？今天，我终于得到了答案！”
“这个世界里，有太多太多的人，他们的心理和精神问题已经变得非常严重，却仍然装成正常人的模样！”
“而我才是唯一清醒之人，我才是医生。”
“有问题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像你这种对待自己的心理问题羞于启齿的家伙，应该受到最残酷的折磨，安东尼！”
杜勒斯双手交叉拖住下颚，向安东尼诉说着他的世界观。
而当他还想再说下去的时候，却被安东尼医生打断了。
“恕我直言，你现在不仅仅是幻听，而且精神上也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杜勒斯先生。”
安东尼从身侧拿起一沓纸单，在上面勾勾画画。
“再这样下去，你恐怕...”
安东尼医生并没有说完。
“你认为我说的一切都是精神病的妄想？”
突然，杜勒斯的语气变得无比平静。
“安东尼医生，八年前，你究竟对那个小女孩做了什么？”
“你自称是受到了污蔑，但那，真的是污蔑吗？”
杜勒斯的语气突然夹杂上了一丝戏谑之意。
“你怎么知道？不...你真的是疯了，杜勒斯！”
安东尼不由自主地念叨着，但当他说到一半时，却立刻收回了自己的话，转而指着杜勒斯吼叫起来。
“哈哈哈，所以说，你真是病得太重了。”
“不敢面对现实，你已经陷入到自己为自己构建好的假象中了。”
“你要接受治疗了，假冒医生的安东尼，我可怜的患者！”
杜勒斯抬起了头，而云帆的视角也逐渐拉近，来到了他的面前。
下一刻，出现在云帆眼前的，是一张光洁无比、没有任何东西的脸。
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五官仿佛从未在这张脸上出现在过。
随后，云帆身前浮现出了血红色的大字。
“有罪之人，就是你们这些得了病不敢承认的家伙啊！”
咕叽。
杜勒斯的脸上，原本应该是嘴巴的位置出现了一条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