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收破烂的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展示折叠触屏手机和全息投影成像时，庄周这条咸鱼开始沸腾了。
此刻，窗帘已经挂上，拉到一边。
其实就是块破布，上、左、右都有富余，只能遮住最重要的中间位置。庄周很嫌弃，决定明天买个新的。
自己也需要隐私的！
他伏案疾书，写了“和平共处原则”几个字，道：“以后就要做邻居了，基本条款确定一下。首先，我为表示诚意，主动承诺去另一间卧室睡。”
“谢谢！”
“其次，未经允许不得踏入对方领地，不得窥视对方生活。”
“同意！”
“你有补充么？”
阿沅想了想，道：“公平自愿，我们可以进行一些互助。”
“嗯，同意！”
他暂写了三条。
都不傻，阿沅寄人篱下，但她能联网，底气又有了，庄周的态度也更客气，这是互助的基础。
他用胶布把贴在桌上，开始询问：“你这种情况，家人朋友那边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我没朋友。”
她顿了顿，又道：“我只有一个爷爷，已经过世了。”
“那你没上学么？”
“没考上大学。”
这小可怜见的！
庄周没有继续，转移话题：“你那个手机吧，我这边也有，但一直解决不了折痕和屏幕韧度的问题，没有大范围普及。”
“我这是老款的，功能少，最新款都是MR了。”
“MR？”
“AR+VR。”
他不明觉厉，好奇道：“你那边大概是什么科技水准？”
“太笼统了。”
“5G、6G有没有？”
“有。”
“刹车不失灵的自动驾驶新能源汽车？”
“有。”
“百分百真实度的虚拟现实游戏？”
“有啊，但还做不到百分百。”
“太好了！”
庄周一拍大腿，兴奋道：“你不是能联网么，来套光刻机研发资料！”
“……”
阿沅翻白眼。
“新能源也行啊，要不EDA？最好是全套的5G应用技术！”
“你看我，看我！”
她指着自己的小圆脸：“你觉得我像有嘛？再说谁会把核心技术放网上？你太不靠谱了！”
“我只是一颗红心向祖国，你那边简直是宝藏啊！”
强国梦的咸鱼庄周长吁短叹。
“咕咕……咕咕！”
正说着，忽听到一阵怪响，他目光转了转，落到她的肚子上。
阿沅有点慌，露出一丝难为情，默默低下头，头发遮脸，而这一丝难为情迅速扩大，变得难堪且尴尬。
庄周拿起手机，一边操作一边再度转移话题：“你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户口，我得想办法给你弄个身份，不然你屋子都出不了。”
“我也没想出去，你那边不是我的家。”
她低着头道。
“你还能一辈子不出来么？你连个厕所都没有！
咱俩刚刚认识，我说可能不合适，但既然是这种情况，就得积极面对。你才多大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再说我又不是什么怪物，我这人特好相处。”
“……”
她不言语，肩膀一耸一耸，又要哭。
“行了行了，我给你倒点水吧，你有杯子么？”
她抽搭着翻出一个搪瓷缸子。
“嚯，你那边也有这玩意？”
“我爷爷的。”
“老人家走几年了？”
“前年，60多岁。”
60多岁？
庄周算了一下，“你是2049年，如果在我这边，老爷子算80后……我是90后。”
他倒了点热水，一人坐一小板凳，哧溜哧溜的喝，那只摆盘的地瓜早抛在脑后。
“我简单讲讲这里吧，我们的世界大抵和平，国际形势复杂，疫情还在继续。我的国家很强大，国民内卷，房价吓死人，头发秃了没法治，年轻人不想结婚，大部分人活的很辛苦。”
“那你怎么游手好闲的？”
“这也能看出来？”
“很明显哦。”
“我家算小康吧，父母离婚，留给我一点产业，就不用那么辛苦，每天也是无所事事，到处瞎玩，哎对了！”
庄周想起同样被抛在脑后的卡座，看磁带还在里面，道：“这是我今天买的，还没听。”
“歌么？”
“嗯。”
他按下开关。
“沙沙……沙沙……”
磁带转动，带着独特的底噪声，有点像风，像水流动，像小时看电视看到睡着了，屏幕上出现的雪花。
前奏响起，一把好温柔的嗓子：
“那南风吹来清凉，那夜莺啼声歌唱，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
哦，是这首。
他是95年生人，但极爱老歌、老电影。
起初是受父母的熏陶，后来审美观形成，又主动去了解。特别是他的工作，成天吹那些垃圾玩意，反倒形成了一种逆反心理，就更加喜欢。
卖他磁带的男人说过，磁带是模拟音，CD、MP3什么的都是数字音。模拟音的音质虽然不行，但音色要柔、要暖，数字音发硬，听久了累耳朵。
觉得很玄妙，音色还分暖、硬？
可此刻听来，不知是设备的功效，还是演唱者的风情，亦或是这个奇妙的夜晚，的确有一股无形的柔软摩挲着耳鼓，在夜色中缓缓流淌。
“我爱这夜色茫茫，也爱这夜莺歌唱，更爱那花一般的梦，拥抱著夜来香……”
阿沅面露惊奇，似乎极少听这种风格的歌曲，但很快被吸引，托着脸蛋，一晃一晃的。
卧室的灯光很暖，雨依然在下。
一曲终了，她拍手：“真好听，谁唱的？”
“邓丽君。”
“你这边的歌手？”
“去世20多年了，但经典永恒。哎，你那边有什么明星？”
“我这边娱乐产业可发达了，基本全是虚拟明星。”
“哈？”
“就是虚拟明星啊！流行二十年了，真人演员、歌手只能活跃在话剧、歌剧、晚会舞台上。大家都暗地猜测，这里肯定有政府推波助澜。”
“为什么？”
“真人明星不事生产，没文化，浪费资源，偏偏赚的又多，天生是公众焦点，容易和资本勾结，影响群众，臭鱼烂虾，带动各种不良风气。”
这番话，像是思想政治课教的，阿沅背的很熟：“但虚拟明星就不一样了，长得好，业务能力强，性格完美不塌房，节省资源，还能教导小朋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庄周啪啪鼓掌。
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