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权力的再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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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郭诵的做法,刘沈很是赞同。

  卢水胡人在秦州有很多,如果持续地杀下去,他们与汉人间的仇恨会越来越深,更是会对梁州的武威军充满敌意,如此不利于梁州府今后的扩张。

  一处篝火旁,刘沈转头望了一眼郭诵,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留在梁州做苦奴?还是放他们回去?”

  仇池山有盐矿,也有部分的铁矿,这都需要大量的人员来劳作。

  梁州的百姓是以正常劳工的形式在盐铁矿上工,赚取应得报酬,而其他州府的矿场多用战俘或胡奴来采矿提炼,仅是提供活命的口粮,如此便能降低成本,获取更大的利润。

  刘沈觉得郭诵留下那些卢水胡人的命,或许是想将他们用到矿场上,毕竟梁州府不像其他官府那样苛刻,这些卢水胡人留下来采矿能吃饱饭,也算是一条活路。

  郭诵笑了笑,摇头道:“我想让他们做选择,愿意留下做工的人,就和其他的工匠一样领工钱,做咱们的梁州百姓。想要回秦州的人,可以送他们一点路上吃的口粮,总得有命走回家才行。”

  刘沈听着郭诵的话,赞许地点了点头,感慨道:“如今能这样做的官府,恐怕也只有咱们梁州府,能有这样仁心的人,也只有咱们武威军了。”

  郭诵笑道:“李二郎常说,人都是一样的,不该有胡汉的歧视,杀该杀之人,不以胡人还是汉人为界定,我也觉得应该如此。”

  说着,郭诵回头望了一眼,苦笑道:“我问过那个少年,他就是想给家里赚些口粮,能让家中挨饿的弟弟妹妹活下来,这样的人该怎样判断他的对错?杀了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唉...”刘沈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其实,苦命的汉人胡人都是如此,为了能活下来,为了能找到一口活命的干粮,大家都是在用命来换。”

  郭诵点了一下头,继而又摇头笑道:“不过,咱们也不是大善人,我就是让他们知道哪里才有活路,如何才能吃饱肚子,让秦州的卢水胡人在武威军与汉国军间做出选择。”

  “哈哈哈...”刘沈听到郭诵的话,笑了起来。

  都说慈不掌兵,并非是说掌兵之人不能有仁爱之心,只是不宜仁慈过度。

  郭诵与李峻一样,都有着仁爱之心,但刘沈知道这份仁爱是有界限的,也有其深层的目的性,这不是虚伪与做作,而是一个上位者该有的心机与筹谋。

  “郭诵呀!咱们不说这个了,既然凝之给了态度,我觉得...”

  刘沈将口中的话停顿了一下,笑望着郭诵,继续道:“你们两人的事情也需要定个日子了,世回可都儿女成双啦!你弟弟郭方也都有了儿子,你呢?”

  谈起家事,郭诵完全换了一副表情,向刘沈的身侧靠了靠,笑道:“岳父,小婿也着急呀!咱们这还打着仗,弟兄们都在南边,也不能回来贺喜呀!”

  “哎呀...”郭诵说着,愁苦地摇头道:“虽说李二郎在南郑城中,可也不能在我大婚之日就他一个迎亲之人呀!小婿要给郭方下道军令,让他抓紧解决了大成国,不能再耽搁兄长的婚事了。”

  刘沈笑着点头道:“说得也是,早些解决了,咱们梁州也能过上一个舒心的岁首呀!”

  说着话,刘沈将脚下的一块枯树干扔进了火堆中,溅起了火星一片,燃烧起来的枯树干发出了橙红色的火焰,将这个黑夜又照亮了几分。

  ★★★

  汉中郡,南郑城,李府。

  李秀一直说李峻是府中最无事可做的人,这话有些委屈人了。

  为了能照顾月子里的裴璎,李峻的确一直留在家中,也一直在各种吃食上忙碌着。

  可是,每日里送到他手中的军报常常会让他思虑到深夜,也常常会在书房内与周靖等人商议许久,而身为武将的李秀其实也都看在眼里,关切于心。

  书房内,李秀将盛满韭叶般的面片汤递给李峻,轻声地说道:“二郎,这么晚了,我煮了点面汤给你,快趁热喝了吧。”

  此时,李秀早已换下了戎装,一身白底绣花的袄衫上俭下丰,紧身合体,袖口肥大,长长的折裥裙曳地,下摆宽松,装扮的整个人都显得那样地俊俏潇洒。

  李峻放下手中的军报,将李秀递来的汤碗放在书桌上,拉着李秀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笑道:“你都会做面汤啦!是不是偷偷地在学呀?”

  李秀不善锅灶之事,女红手工类的更是一窍不通,但进入李府后却一直想要学习,也会常常缠着宋袆问些相关的技巧。

  这些事情,李峻都看在眼里,也都记在了心上。

  此刻,书房内只有夫妇二人,李秀没有了在外人前的强势,她揽住李峻的身子,将头埋在夫君的胸前,轻声道:“妾身是女将,却也是二郎的女人,也应该要会些女人应作的事情呀!”

  李峻用手指在李秀圆润的俏鼻上点了点,笑道:“小憨包,这世上还规定女人必须要做什么事情吗?你只需做能做的事情,想要做的事情,如此就可以了。”

  “不过,有一件事情还真得需要你来做。”李峻用下巴上得硬胡茬在李秀得脸颊上蹭了一下,却没有将话继续下去。

  李秀笑着躲了一下,急声问道:“什么事情?是打算让我领兵攻打成都城吗?”

  李峻摇头笑道:“你是我的夫人,咱们不和郭方他们抢功,我是说...你是不是也该给我养一个小乖乖呀!”

  李秀闻言,羞红着脸将头又埋在了李峻的胸前,低声地嘟囔道:“那...那也得需要你的努力呀!我都...都排不上......”

  “哈哈哈...”李峻笑了起来,捧住李秀的脸,皱眉道:“瞧你委屈的,好像我这些天都在夜夜笙歌一般,我这段日子哪天不在书房里议事?说起来倒是和你这个小憨包待在一起的时间最多,你怎么还埋怨起来啦?”

  李秀狡黠地笑道:“妾身哪里埋怨啦!妾身就是说你整日忙于公务呀!也没有说别的呀!”

  二人正你侬我侬地说着小情话,忽听门外的杜麟轻声唤道:“大将军,南边来了最新的军报,你是否要看?”

  三夫人在书房内,此刻又是深夜,杜麟不确定里面是否得闲,但大将军要求有军情要即刻禀报,故此也只能开口问上一句。

  “送进来,我看看。”李峻吩咐了一句,李秀也赶忙从夫君的身上离开,跪坐在了一旁。

  “哦,已经围过去了。”李峻看罢了第一封军报,递给了身旁的李秀,又拆开了一封密函。

  “李雄死啦!”看到密函的内容,李峻不禁读出了声音,口中继续道:“成都城里已经乱了,李期竟然杀了继位者,听说那个李班是李雄的侄儿,李荡的儿子,为人还是不错的。”

  听到李峻的话,李秀也不禁一怔,问道:“怎么?他们内部乱起来了吗?”

  李峻放下手中的密函,缓声道:“是呀,乱起来了,李雄病死,李骧也战死了,他们那批打江山的人都死光了,就剩个李寿在坐镇,他保不住李班,也敌不过李越与李期的同盟,更何况还有范贲的支持。”

  略作思忖后,李峻站起身,对杜麟吩咐道:“去请周靖和江霸到府中,鲁先生那...”

  李峻摇了摇头,继续道:“算了,太晚了,就别惊动老先生了,就让他们二人先到府中商议,随后再告知鲁先生也可。”

  待杜麟离开,李峻对李秀道:“明日我要去阆中,你随我一同前往,督府衙门的事情你命人做好交代,莫要疏忽了。”

  李秀点了点头,听李峻又说道:“咱们此行不需要领多少兵马,我会让周靖抽调出三千步骑交给你掌辖,以后这三千步骑也归于你的营中,让他们作为你在军中的根本。”

  以后,武威军会壮大,兵力会远远超过的现在的规模,这就需要更多的稳妥之人来领兵。

  这个稳妥是指有能力领兵的人,更是指能够紧紧跟随李峻的人。兵权是立世的根本,李峻要想让武威军走得更长远,让这个铁拳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就必须要让自己信任的人领兵。

  李秀善战,也会带兵,这是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武威军中有不少人都知晓。然而,李秀毕竟是自己的女人,李峻不可能过于明显地将某些军权分拨给李秀。

  故此,李峻要给李秀火种,就像当年的李家庄护卫队一样,成为发展壮大的基础,逐步地扩充成军,建立起忠心于李秀的兵马,让李秀在军中有其自己的地位。

  这支兵马忠于李秀,也必然就会忠于李峻,因为李秀的心中只有李峻,她是李峻的女人。

  权利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也是一个很残酷的杀器。

  武威军是一个整体,但其中还是多少有些差异,李峻对于这些差异都在细微处做了相应的调整。

  比如张景与梁志属李峻为牙门将时的旧部,是原平阳军的将领,当平阳军并入武威军后,李峻拆分了平阳军,也将张景与梁志分属两部,并在各自的军中配备了老纵队的基层军校。

  再比如说刘沈,武都郡中多数的官员都是刘沈之前的属下,但驻守武都郡的兵马中却是以仇池纵队的人员为主,郭方与吕青女夫妇的治军重点也在武都郡与阴平郡一线。

  至于江霸,李瑰等领兵之将,他们皆是出自李家庄,都是武威军的核心人员,也是李峻最为信得过的人,但在他们的军中同样也有别属的军将。

  如此一来,李峻既能及时了解各部的军况,也能对某些危险在露出苗头的时候做出必要的应对。

  军中如此,梁州的政务与商务亦是相同。

  虽然梁州的政务多交由别驾鲁胜来打理,但各郡府的官员也都与李峻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就连负责商贸税赋的度支衙门,在裴家兄弟的下面也有郑敏儿的夫婿何充、郭诵的父亲郭然等人的共同参与。

  因此,李秀获得兵权,李峻也是在多方考虑下才做出的决定。

  李峻不愿在权利的分配中做出过多的勾心斗角,但人性在权利的面前是脆弱的,更是可怜的,所以他才要将权利的分配交错化,避免出现不必要的失衡。

  不过,这些只是权力构建的过程中最基本的防范,李峻的着重点并非是放在这里,梁州当前的战事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