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四十七年二月二十九日,严阵以待的女真人发现因为大雪关系,刘綎军才从宽甸出发,而这时杜松率领明军主力已出抚顺关东进,但进展过速,孤立突出。努尔哈赤接到情报以后,决定以原在赫图阿拉南驻防的五百兵马迟滞刘綎,乘其他几路明军进展迟缓之机,集中八旗兵力,迎击杜松军。
三月初一,杜松军突出冒进,已进至萨尔浒,分兵为二,以主力驻萨尔浒附近,自率万人进攻吉林崖。努尔哈赤看到杜松军孤军深入,兵力分散,一面派兵增援吉林崖,一面亲率女真兵四万人进攻萨尔浒的杜松军。
次日,两军交战,杜松军在人数战斗力上都弱于女真人,西路军马上全军覆没,杜松本人死在乱军中。努尔哈赤在歼灭杜松军后,即将八旗主力转锋北上,去尚间崖方向迎击马林军,北路军除主将马林率数骑逃回开原外,全军覆没。正在路上准备支援的叶赫贝勒金台石、布扬古听闻明军大败,大惊,迅速撤回叶赫。
这时因为道路通行不便,东路军的刘綎还在长白山中穿行,而努尔哈赤早已经解决了两路明军,将女真人主力迅速调往赫图阿拉东面,准备在这里歼灭刘綎的东路军。
女真人虽然这时已经击败了两路明军,但自己也属于强弩之末,所以努尔哈赤在距离赫图阿拉三十里的阿布达里冈布下了埋伏圈,同时派自己的心腹带着杜松的军令旗号去勾引刘綎军进入埋伏圈。
原本这个计划万无一失,那想到被赵和这个穿越客搅了局,不过虽然刘招孙的前锋营没有全部进入埋伏,但这也足够了。努尔哈赤看到明军觉察了自己的布置,马上命令埋伏在林中的四万大军全部出击,争取第一波攻击就打垮明军。
看到山岗下的明军乱成一团,纷纷被女真兵砍死,努尔哈赤与他的儿子手下们不可避免的陷入狂热中。明军这二百多年简直是女真人的噩梦,努尔哈赤手下这些部落首领谁家中都有人死在明军手中。在去年努尔哈尔准备称帝时,他部族中的一些稳重派是坚决反对的,主要目的就是不要招惹大明。
这时的明朝虽然内部腐败不堪,但边境战事从来没有失败过,三大征的胜利让明军上下充满信心,同时也练就了一大批军事将领与合格的士兵。而这时的女真人只有六万多杂牌军,其中努尔哈赤最为精锐的老营只有五千多人,远远不是十多万精锐明军的对手。
这时的女真人可没有后世入关前的信心,他们被明朝殖民了二百多年,明军的厉害早已经根深蒂固,对明军的恐怖也已经印入骨头中,所以在努尔哈赤要起兵造反时,他的手下大部分都持反对意见。
手下反对,但深知明军内部情况的努尔哈赤却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这时李成梁与李如松已经死了,辽东巡抚是废物杨镐,同时听说汉人的皇帝与大臣不和,没有时间与精力顾及辽东战事,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独立建国,等明朝解决了内部问题反过手来对付自己,努尔哈赤不相信自己能对抗亿万人口的明朝。
事实证明努尔哈赤赌对了,看到自己马不停地的击败了三路明军,他的儿子与手下都用敬畏的木光看着他,努尔哈赤这时才感觉到为君之威。
努尔哈赤压服激动的心情,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代善,你带着一万人解决这些人,阿敏、莽古尔泰,带着你们的人,跟着那些逃跑的明军去攻击刘綎的中军!”
努尔哈赤前期手下四个重要将领,也是满清前期的四大贝勒,除了在他面前的这三人外,还有一个就是未来的清太宗皇太极,不过这时皇太极正带人清剿杜松的残余明军,要过一段时间才能过来。
努尔哈赤的儿子们带人准备,这边赵和则带着人夺路狂奔,刘綎的中军距离前锋营只有五里的路程,赵和这帮家伙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连滚带爬的跑回了刘綎中军。
这时候的刘綎中军还处在行军状态,除了一些警戒的士兵,大部分士兵都没有穿戴盔甲。虽然中军距离前锋营有五里远,但辽东这里都是原始深林,根本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情况。
赵和的突然回来让刘綎十分警觉,他赶紧将赵和召了过来,问道:“赵和,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突然炮声大作?”
中军虽然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但女真的火炮火枪声还是传到了后面,赵和现在丢盔卸甲,喘着粗气,过了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可是就在赵和刚要说前面发生什么状况的时候,不远处出现了大批不明军队。
努尔哈赤的军队出自明军,所以不管穿戴与武器装备都与明军十分相似,刘綎的中军看到不远处出现大批军队,一个个都有些慌了神,军中开始出现骚动,赵和这时也已经缓过气来,指着不远处的军队叫道:“女真鞑胡来了,刘招孙在前面的山谷遭了埋伏,这些人是女真鞑胡!”
赵和的话让刘綎中军一片骚乱,不过这时刘綎可顾不得杀了赵和稳定军心,女真人距离不到一里,现在组织防御才是主要。
虽然刘綎的军队训练有素,但女真人距离实在太近,没等明军反应过来,两方面就接触到一起,一时肢体乱飞鲜血四溅。
刘綎的中军人数有一万五千人,但对面的女真人人数远远超过他们,在加上明军被打一个措手不及,刚一接触就被打的节节败退。
刘綎站在后面一看这可不行,他转头看了看周围,正好边上有一处山岗,上面没有什么树木适合防守,所以高喊着手下慢慢转移到山岗上。
虽然明军单兵战斗力并不次于对面的女真人,可是很多士兵都没有穿盔甲,全身上下最多穿了身棉甲,在加上火炮佛郎机等重装备还在后面车上,所以半个时辰后,明军的情况越发的紧急起来。
刘綎站在山岗上,看到女真人越来越近,距离他只有不到二百米,刘綎一咬牙叫道:“来人,将老子的关刀拿来!”
刘綎号称刘大刀,年轻时能舞动八十二斤的关刀,可以说个人战斗力绝伦。但现在刘綎已经快六十了,晚上要起夜三次上厕所,那里还能与年轻的时候相比?
不过指挥官亲自下场有振奋士气的作用,周围的明军看到主将要亲自动手,马上士气大振,将女真人牢牢顶在了二百米开外。
都司曹宝是刘綎的亲卫,带领着刘綎手下最为精锐六百家丁,这帮家伙都是积年老兵,看主帅要动手,纷纷与女真人脱离接触,围在刘綎身边保护主帅。
赵和刚才就跟在刘綎身边,原本他以为跟在主帅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哪想到刘綎这个王八蛋要亲自砍人,赵和刚要离开这个倒霉鬼,那知道家丁上来将刘綎保护的同时,也将赵和也围在其中,气得赵和站在中间大骂:“放老子出去!”可是这个时节那有人管他说什么。
这些家丁战斗力超强,刚才战斗那么激烈,这些家丁也只损失了一百多人,现在团结到一起更是锋芒毕露,与女真人刚一接触就打的这些女真人节节败退。
赵和现在距离女真人极近,甚至都能看清女真人的后槽牙,赵和心中大骂刘綎这个老王八蛋,要送死为啥拉老子一起来?同时心中气苦,自己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当时非要逞强来什么来辽东?留在天津吃香喝辣不好吗?赵和心中打定主意,只要这次自己逃出升天,以后什么家国大业都是浮云,老子以后都不管了,老老实实吃喝嫖赌安全渡过下半生才是关键。
赵和虽然心中十万个不情愿,但这时刘綎的家丁已经深入女真人中,想要独自退回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没办法赵和只好牢牢跟在刘綎身边,同时心中默念西方耶稣东方如来绿教先知印度三哥等诸天大神保佑自己的安全。
刘綎家丁的表现在战场上十分抢眼,很快引起了女真人将领的注意。现在对面的女真人主将是努尔哈赤的侄子阿敏,这家伙好勇斗狠,自从他爹舒尔哈齐被杀后,就一直想要立功证明自己的存在。现在看到战场的刘綎,身边聚集了一群勇士,知道这必定是明军的主将。
战场上的首功就是斩将夺旗,阿敏看到明军主将现身,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也带着身边的白牙喇亲兵冲了上去。
阿敏是镶蓝旗主,虽然镶蓝旗是下五旗,但却是人数最多的旗之一,也是他爹舒尔哈齐留给阿敏不多的遗产之一。
舒尔哈齐是努尔哈赤的亲弟弟,也是当年十三副盔甲起兵的主事人之一。同时舒尔哈齐这家伙野心很大,在努尔哈赤征服建州女真的同时,很是拉拢了一批忠心手下,这也是后来得罪亲哥哥努尔哈赤的关键。
万历三十七年,努尔哈赤假借舒尔哈齐反对自己,将这个亲弟弟卸磨杀驴,幽禁了两年,在万历三十九年去世。不过就算舒尔哈齐死了,但他在军中的势力还在,所以努尔哈赤只好拉拢阿敏这个亲侄子,让他出任了新组建的镶蓝旗主。
镶蓝旗虽然在八旗中地位最低,但却是人数第二多的,当年努尔哈赤征服建州女真的时候,大批小部落都归顺了舒尔哈齐,所以镶蓝旗有三十三个牛录,人数仅次于努尔哈赤亲自掌管的正黄旗。
人口多了兵员就多,阿敏手中的白牙喇人数也是最多的,达到了三百多人。白牙喇与明军的家丁类似,选取非常严格,八旗中每牛录抽百甲,百甲中又抽五十人为白牙喇,五十人中再抽十人为白甲白牙喇,余四十人为红甲白牙喇。
阿敏这股劲旅投入战斗,马上遏制了刘綎的进攻势头,虽然刘綎的家丁也不含糊,但大部分都是四川人,身高比辽东女真人矮了一些,这样自然在肉搏中不占优势,不过刘綎家丁人数是白牙喇的两倍,一开始倒是打的平分秋色。
不过随着女真人红白牙喇的加入,刘綎这边有些吃力了,刘綎看到自己这边要挺不住,奋力用刀砍死了两个面前的女真人,决定要直接对上阿敏,砍死这个女真人的主将。
但阿敏与刘綎不同,刘綎毕竟六十了,刚才的战斗已经耗费了他大半体力,在对上阿敏这个三十多岁的青壮,马上就吃了亏。
阿敏一刀荡开刘綎的关刀,同时一回手将手中尖刀插入刘綎的软肋。这里可是要害,阿敏这一刀已经触及了刘綎的心脏,再往前半分就会将刘綎心脏刺穿。
阿敏看到自己得手十分高兴,只要拿下这个明军主帅,自己就会在伯父面前更加得宠,到时候就会掌握更多的权利、更多的牛录、更多的女人!可是就在阿敏得意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脚下传来一阵剧痛,阿敏低头一看,一个穿了一身札甲的猥琐明军,正在拿着钢刀砍自己的脚背,自己的右脚掌已经被砍断了一半,剧痛正是伤口处传来的。
这个对他下三路下手的明军正是赵和,赵和跟在刘綎身边,看着阿敏一刀刺入刘綎的软肋,正好阿敏这时的注意力都在刘綎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赵和,看到机会赵和岂能坐视?原本他想一刀也刺进阿敏的身体,但阿敏这家伙穿了三层重甲,除了外面的札甲,里面还穿了两层锁子甲,赵和刺了两次没刺动,没办法只好对阿敏的下三路招呼。
阿敏穿的札甲是一套,腰间有护裙,腿上有护胫,只有脚上没有防备,只是穿了双牛皮靴。虽然牛皮也有一定的防护力,但赵和这一刀下去石头都能剁成两半,更不用说薄薄一层的牛皮靴。
赵和手起刀落,阿敏的半只脚掌应声而落,阿敏大叫一声倒了下去,赵和原本想要上前再补一刀,那知道阿敏身边的白牙喇冲了上来将阿敏护住,刘綎的身边的家丁看到主帅受伤,也无心恋战,将刘綎与赵和护在中间缓缓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