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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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误战机的罪名可大了,刘招孙也不敢耽误,赵和在边上看了半天,发现刘招孙有些犹豫到底听不听命令,赵和赶紧跑到刘招孙身边低声说道:“刘大哥,反正咱们今天不是要进攻赫图阿拉吗?这样何不按照既定计划先走,然后派人去通知大帅不就好了吗?”

  刘招孙一听也对,对那个千总说道:“好,既然是总制大人的军令,我等自当遵奉!请诸位兄弟留在军中,等碰到杜大人的军队时,也好有个协调!”

  那千户点头答应带人下去,刘招孙这里则是赶紧派人去后队中军通知刘綎,让他快速赶来,要不功劳都让杜松占了,同时收拢营盘开始行军。刘招孙的五千前锋营在那三百杜松军的带领下,沿着山岗下的一处山沟,赶往赫图阿拉。

  赵和对这些杜松军十分好奇,他们话语很少,也不与周围人说话,一个个都神情肃穆骑着马。不过这帮家伙装备很好,除了明军的基本装备外,每人还各自装备了个性武器,比如三眼铳、破甲锤、狼牙棒之类的武器。为首的那个千总更是厉害,除了穿了一身明军制式札甲外,里面还套了一层锁子甲,这两层甲胄足有六七十斤,不是精锐将领绝对穿不起来。

  赵和越看这帮家伙越起疑,按理说杜松军下面如果有这么厉害的武将,怎能只是一个小小千总,像刘招孙、曹宝这样早已经是中高级军官了。这家伙看样子武力值半点不次于曹宝,难道也是因为倒霉被降职了?

  赵和骑马来到这家伙面前,笑着问道:“兄弟,你叫什么?弟弟我在杜松军那边人头很熟,怎么没见过你?”

  那千总听赵和这么说有些慌乱,回答道:“这位老弟,哥哥不是杜大帅的直系,哥哥以前在清河堡当兵!”

  赵和越想越不对,这家伙很可疑,清河归沈阳中卫管理,可这次来作战的都是外来军队,辽东本地军户并没有动用,在加上这家伙看样子这么厉害,在清河必须是个都司游击才行,怎能跑到杜松手下当个千总?

  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赵和的身份,赵和现在是配军,穿了一身明军最普通的鸳鸯服,虽然他在刘招孙军中闲逛没啥事,可这千户并不知道赵和的身份,对一个贼配军这么恭敬,肯定其中有问题!

  赵和感觉其中有问题,催动马匹回到中军来到刘招孙身边,低声说道:“刘大哥,小弟感觉那些人有问题,特别是那个千总,一身装备可不是千总能装备起的,与刘大哥您穿的也差不了多少!”

  刘招孙一听有些道理,对身边的亲兵说道:“你去前面将那个千户叫回来,还有让前队的杨都司做好防备,别着了女真人的道!”

  那亲兵点头刚要去传达命令,就看前队发生骚乱,那三百骑兵脱离大队疾行而去,前队的士兵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队形被这些骑兵冲的有些乱。

  刘招孙一看不好,这帮家伙肯定是女真人的探子,不知道从那里弄到了杜松的令旗,目的肯定是带领明军进入伏击圈,想到这刘招孙赶紧命令全军停止行军。可是这时候干什么都已经晚了,前锋营已经深入到一处山谷中,周围都是原始深林,不过好在前队进入山谷不深,刘招孙赶紧对亲兵说让他去前队传令退出山谷。

  就在亲兵要去传达命令的时候,四周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炮声,前队的明军触不及防被打倒一大片。

  赵和站在刘招孙身边被这种情况下愣了,在他的理解中古代战争不都是列好队伍,然后先是带兵将领互殴,接着士兵群殴,最后输的落荒而逃,赢得鸣金收兵吗?怎么这帮女真鞑子不讲武德,一点消息都没有都动上了手?

  就在赵和发愣的时候,周围的原始深林中冲出来无数身穿各色棉甲的士兵,这帮家伙手拿各式武器,有的还拿着三眼火铳,一边奔跑一边乱叫着,冲着乱成一堆苍蝇的明军冲了过来。刘招孙虽然是经验丰富的将领,但碰到这种情况也有些发蒙,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抓住身边一个千总叫道:“快!快让士兵列阵,刀盾手在前,火铳在后,一定要顶住!”

  刘招孙在奋力的组织抵抗,可是明军却乱了阵脚,刘綎的手下都是训练有数的士兵不假,但刚才他们还在行军队列,一时间难以转变队形变成防守,在加上这次遭遇埋伏太突然,很多火器还在后面马车上,士兵手中只有最基本的刀枪。

  那些女真人穿着与明军差不多,但因为是辽东人的关系,身高比四川人高一些,刘綎手下的四川人都是老兵,但这些女真人也差不了多少,在打空手中的火铳后,马上掏出各式五花八门的冷兵器,冲着明军开始招呼。

  不过就这样这些明军还是表现出了良好的素质,一些士兵在基层军官什长五长的指挥下,马上几个人一个小组排出了防御阵型,与山上冲下来的女真人动上了手。

  赵和骑在马上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前队,发现那些女真人已经与明军交上了火,如同炒豆一样的枪声传了过来,临死前的惨叫与拼命时的呐喊都传入赵和的耳中,赵和虽然预想过无数次战争的情况,但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被吓傻了。

  赵和亲眼看到自己不远处一个明军被女真人一刀捅穿了肚子,花花绿绿的肠子流了一地,但那个明军还没有立刻死亡,躺在地上抱着肠子在喊叫,可是这时候周围的战友那有空管他,很快那个明军的惨叫声没有了,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被踩的昏了过去。

  赵和看了看周围,女真人数量非常多,源源不绝的从树林中冲了出来,前队的明军眼看要顶不住了。赵和赶紧拉着刘招孙叫道:“刘大哥,怎么办?”

  刘招孙这时那有空顾赵和,一把甩开他骂道:“老子哪知道,自己顾自己!”刘招孙说完带着亲兵也投入战斗中。

  赵和一看这样不行,女真人的数量远比明军要多,现在明军还乱成一团,留在这里只有等死。赵和拉过身边的齐守魁说道:“老齐,带上咱们的人,跑!”

  齐守魁虽然是军人,但他那里见过这种阵仗,早已经被吓傻了,听赵和让自己跑,点点头开始带着手下夺路狂奔。

  赵和看到这家伙跑的倒快,气的大骂:“王八蛋,你倒是等等老子!”不过齐守魁等人倒是为赵和在乱军中趟开一条路,赵和骑着马带着宋献策,跟在齐守魁后面冲出了包围圈。当然这不是赵和等人厉害,而是刚才明军还没有全部进入女真人的埋伏圈,女真人提早发动了袭击,所以明军后队还在包围圈外面,赵和等人自然很容易跑了出来。

  赵和逃出来后看了一眼明军,心中默念刘招孙你自求多福吧!说完带着手下骑马往五里外的刘綎中军跑去。

  就在赵和逃跑的时候,距离明军一里远的树林中,一伙女真人中最精锐的白牙喇正骑着马观看山谷中的战斗。这伙女真人排成了扇形队列,将中间一员五十多岁的女真武将牢牢护卫,这员武将正是女真人的首领,新晋大金可汗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出生在嘉靖三十八年,今年正好六十,作为活了一甲子的老怪物,努尔哈赤见证了辽东明军从强大走向了没落的全部过程。

  努尔哈赤出生在建州卫一个小部落酋长家中,虽然清史稿记载努尔哈赤的六世祖是猛哥帖木儿,但这都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其实努尔哈赤家与建州女真的始祖猛哥帖木儿搭不上半点关系,他家只是女真人的一个小贵族,他祖父父亲都是依附当时明朝生存的小部落首领,与其他同族人没什么不同。

  如果按照正常发展,努尔哈赤长大后能继承父亲酋长的职位,然后带着自己部落中几百个成年战士为辽东明军征战一生,不是死在战场上就是死在明军手里。对!诸位没看错,辽东的明军根本没拿这些女真人当人,大概也就比牲畜强一些有限,有用了就让他们去打蒙古人,没有用了或者自己闲的手痒,明军甚至亲自动手屠灭一些女真的小部落。

  努尔哈赤的父亲塔克世就是这么一个倒霉蛋,万历十一年,努尔哈赤的外祖父,明朝建州右卫指挥使王杲被李成梁用减户的名义杀了,王杲之子阿台报父仇,屡袭明军。明辽东总兵官李成梁带兵围阿台藏身的古勒城,阿台的妻子与努尔哈赤是堂兄妹,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为使孙女免于战乱,便与努尔哈赤的父亲塔克世入城劝说阿台投降。

  那知道城外那些辽东明军不讲武德,趁着阿台和谈之际,冲进了古勒城大杀特杀,自然努尔哈赤的祖父与父亲就这样死在明军手中。

  当时的努尔哈赤已经二十五岁,是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他虽然心中想要报仇,但深知自己与李成梁根本不在一个水平上,所以只能将仇恨藏在自己心中,同时躲在李成梁府上跟着李成梁学习各种兵法武术。

  当然这是历史上记载的,后世满清灭亡后,很多汉人历史学家给努尔哈赤泼脏水,说他的老娘其实早就与李成梁通奸,努尔哈赤就是李成梁的私生子,所以李成梁才没有杀努尔哈赤。其实这有些过分了,李成梁当年是辽东王,那能看上一个小部落酋长的老婆,真正历史中努尔哈赤的生母在他十岁的时候就死了,努尔哈赤与弟弟舒尔哈齐、雅尔哈齐,是祖父觉昌安抚养长大的。

  不管怎样努尔哈赤终于靠死了李成梁,但没想到接替李成梁的是更厉害的李如松,努尔哈赤在李成梁府上长大,深知李如松这位大少爷可不是什么善茬,所以在李如松手下更加小心,生怕被这个杀人魔王看出自己的小心思。

  不过可惜的是,能压制努尔哈赤的李如松在四十九岁就死了,没了李如松的压制,努尔哈赤马上如鱼得水返回建州老家,开始招兵买马为将来做准备。在努尔哈赤的眼中,李成梁是个魔王,李如松是个小魔王,但其他的李家人就不行了,李如柏李如梅之流并没有被努尔哈赤放在眼中。

  返回家中的努尔哈赤收拢父亲祖父的旧部,利用自己在李成梁手下的所学,在二十年内统一了建州女真,同时还兼并了海西女真大部,逐渐成为辽东明军的心腹大敌。

  如果这时候辽东能有一个李成梁一样的将领,肯定不能眼看着努尔哈赤做大,可是这时候偏偏碰到朝廷中党争不断,皇帝与大臣为了权利问题互相扯皮不干活,那有空顾得上千里之外的辽东。还有辽东这二十年间的巡抚都是文人,虽然当官的本事一个赛一个,但在也没有李成梁李如松那种战略眼光了。

  努尔哈赤十年生聚十年准备,终于在万历四十六称帝,他那时已经五十九岁,按照明代来说完全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了,不过在努尔哈赤心中今天的称帝只是起点,他要占领全部辽东,同时还要一血前耻,报明军杀害自己祖父父亲之仇!当然这时候的努尔哈赤没想到自己能越做越大,不止占了辽东,自己的儿子孙子更是进了中原,占了花花江山二百七十年。

  努尔哈赤称帝时就已经准备好对付明军的进剿,可是他在赫图阿拉足足等了一年,在第二年的二月份才等到明军的到来。

  努尔哈赤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跟着李成梁李如松这种级别的将领学习,书呆子杨镐之流怎能是他的对手?在四路明军出动之前,作战企图就已经被努尔哈赤知晓。

  努尔哈赤探知明军行动后,认为明军南东二路道路险阻,路途遥远,不能即至,宜先败其中路之兵,于是决定采取“凭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集中兵力、逐路击破的作战方针,将手中六万兵力集结于都城附近,准备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