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Pad正录着音,邹蓉耳朵也听着话,
但是,等陈阳说完之后,她满脸茫然地看着他,
你说的啥?
什么性质界定、权利保障方式、事故责任划分、监管与限制这些我都懂,
可跟什么数据,什么价值网络联系起来,她就满头雾水了,
那完全不搭嘎好吧。
陈阳看着她笑了笑,直接说道,“再直白一点,工业4.0所面临的法律风险,主要来自六个方面,
数据保护、网络安全、知识产权、生产监督、产品责任,以及安全生产,
根据这六个方面,你认为,主要可能会有哪些类别的法律问题产生?”
邹蓉毕竟是法律专业的高材生,老公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她要是还不明白,那四年大学都白上了,
当即想了想,掰着手指说道,“数据保护涉及滥用私人信息,生产监督涉及人身伤害和财产损失,产品责任界定涉及合同权益风险,安全生产涉及机器失控和人身财产风险,以及侵犯员工权利,最后的知识产权就是知识产权纠纷。”
一只手不够用,她便将iPad放到腿上,举起两只手又数了一遍,抬起头看着老公,“应该是这八个类别!”
“嗯,”
陈阳笑了笑,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不是学法律的,对这方面东西不懂,你自己觉得正确就行,
不过,我想问问,你的论文课题有方向了没有?”
“嗯,”
邹蓉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可以从两个方面着手,第一个,是针对工业4.0的特点,提出现行法律所面临的挑战,
第二个,就是需要针对这个挑战,提出一个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至少是一个可以建立在现行法律基础之上的框架,
当我们不能那么迅速制定出相关法律法规的时候,在现有的法律条文下,如何去解决工业4.0所带来的法律挑战,
嗯,”
说完之后,她还用力地点了点头,似乎在给自己打气,“应该就是这样!”
两个阶段,也是两个课题,正好一个用来做硕士论文,一个做博士论文。
陈阳挑挑眉头,将视线转向黄珊,
这里三个人,如果说邹蓉是学霸,他就是个学渣,学霸的问题,他当然没办法判定,只能向更牛的学神求助,
黄珊可是凭自己的本事,考上的新加坡国大研究生,撇开外挂因素,一只手就可以吊打他们两个!
看见老板的眼神,黄珊笑道,“我不懂法律,不过,思路是共通的,我觉得蓉蓉的思路没问题。”
“好,”
陈阳点点头,转过脸来,对着邹蓉笑道,“那就这么定了,你是选刘教授那边的学校,还是选自己母校?”
“唔,”
邹蓉垮着小脸,愁眉苦脸地说道,“先别急先别急,提问题好说,可是解决方案,我真摸不着头脑,你有没有好的建议啊?”
天可怜见,她就是个毕业才两年的本科生,而且这两年一直在跟商业文书打交道,现在突然让她去搭建一个前所未有概念的法律解决框架,
天,真当她是博士啊!
这个问题嘛,陈阳也没什么好办法,
别看他刚才牛皮哄哄,张嘴法律的三大挑战,闭嘴法律问题的六个方面,那都是上辈子跟叶樱子共事的时候,听她说的,
那时候两人关系还不错,叶樱子也正在写硕士毕业论文,忙不过来便求他帮忙搜集资料,他才了解到这些,
只可惜那个时候,工业4.0的法律问题,已经被业内专家学者都给研究透了,她那篇论文毫无新意,写出来之后也只是得了个合格,
不过,放到现在嘛,
恐怕就是个超级炸弹!
炸不炸先不说,关键是邹蓉的问题该怎么解决,
陈老板还是老办法,有事找黄珊!
看到老板的眼神,黄珊无奈地笑了笑,抬起手揉了揉额头,
真是的,如果我懂法律,是不是也让我给蓉蓉把论文写了算了?!
只可惜,这个概念关乎未来工业新城,甚至是整个彩虹集团的下一步战略规划,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否则的话,直接把课题丢给盈辉律师事务所,他们绝对屁都不放一个地把两篇论文都拿出来!
想了片刻,黄珊才抬起头看向邹蓉,说道,
“具体如何解决,我也不懂,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思路,你看看有没有参考价值。”
邹蓉赶紧连连点头,小脸都笑出花儿来,“谢谢珊姐!”
恩人呐,
这一刻,邹蓉忽然有种大学考试时,有人无私地伸手拉一把的感觉,太难得了!
黄珊笑了笑,说道,“首先呢,工业4.0出现之后,所面临的复杂法律问题,并不只是法律专家的事,
相比之下,比如技术开发人员、生产管理人员这些‘门外汉’,才是最需要了解这方面知识的第一手需求者,
所以,你这个解决方案框架的基础,应该定位在简单直白,可以迅速上手这方面。”
邹蓉边想边点头,“对,应该是这样!”
黄珊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其次,我觉得,这个解决方案框架,应该具备三个维度,
一,工业4.0应用过程中,所涉及到的所有环节,二,这些环节所可能面临的法律风险,三,与这些风险相对应,相关知识所处的法律领域。”
另一边,黄珊没说一点,陈阳就在空中画出一条虚线,等三条线画完,他立刻说道,
“这个框架就非常好,哪怕是不懂法律的人,当遇到相关问题的时候,也能根据问题所处环节,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相对应的法律条文,不至于完全茫然无措,
嗯,我看可以!”
这个框架真要做出来,自然不是主要给技术人员那些“门外汉”自己看的,
当然,那些技术、生产人员,或者说外行人也可以看,只不过,就算他们能找到相应的法律文件,恐怕也很难弄明白复杂的法律条文意思,
反而这个框架,会更方便相关企业的法务部门,有针对性地做出法律风险防范措施,不至于每次都要请律师出手,
很贵的!
邹蓉也满脸兴奋地连连点头,“可以可以,太可以了,”
说着对黄珊比了个大拇指,“珊姐真牛!”
“先别忙着拍马屁,”
黄珊看着她笑道,“你要搭建这个框架,首先你自己就要先把工业4.0这个概念弄懂,最好还要能弄明白其中的每一个环节,然后才能有针对性地找出相应的法律条款,
但是,工业4.0这个概念太大了,制造业这个大类下面,还有许许多多的子类目,而每一个类目,都需要找出相应的法律风险和条文出来,
更别说等工业4.0实施之后,还会有新的类目产生出来,
这种情况下,单靠你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搭建起整个框架体系的!”
面对黄珊的提醒,邹蓉点了点头,笑嘻嘻地说道,
“放心吧珊姐,我不傻,写论文嘛,课题可大可小,大的就大而泛之,主要论述概念和思路,最多写一两个案例加以论证就好,
回头我就照着你给的思路去写,再具体的框架搭建,嘿嘿,”
她说着咧嘴直笑,“总要给别人留点汤喝嘛!”
不管是互联网+,还是工业4.0,又或者工业4.0时代的法律风险,这每一个概念,都能催生出无数的研究论文出来,
她当然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就把这个概念研究透,只需要抓住首发的机会,率先提出整体框架解决方案,那么,后面凡是写这个课题的研究者,都不可能绕过她的论文另立山头,
这样一来,等于后来人都是在捡汤喝,而她也将在法律的这一细分领域,成为最权威的专家,
她既轻松,又占了最肥的那块肉,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
十月一日,星期三,
又是一年国庆佳节,
今年国庆放假比较早,从二十九号,也就是两天前,就已经开始放假了,
所以昨天陈老板去参加未来工业新城的剪彩仪式,可以算是加班,
有加班费的!
可惜今天没有班加,
陈阳窝在家里有点无聊,
前两天刚去过爸妈那里,跑得太勤了,老人家会嫌弃,上次老妈就说过,没事别老往那边跑,耽误他们开店工作,除非给她弄个小孙孙出来,她反过来到你们家来住着都行,
所以不能去!
看电视吧,今年没有阅兵大典,晚会也没意思,不想看,
出去玩?
天呐,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在国庆节出游?!
更何况,前两个月玩得够久的了,先是在北金待了二十多天,回来后又在海上漂了好久,再出去玩,也有点腻,
所以,难得的好天气,陈阳只能窝在家里吹冷气,
无聊啊!
什么?
邹蓉?
当然是在查资料准备写论文啊!
小丫头决定要跟老公做校友,陈阳便委托刘教授,给她找了个本校国内法学界的大拿做博导,
本来那位老先生起初还不太乐意,如果是陈老板本人倒也勉强够格,裙带关系嘛,
哼哼,
直到看见刘教授转交的课题,
既然是要写论文,自然不可能瞒着导师,还好,身为顶级学者,又是面对陈老板这样的商界巨擘,最基本的职业操守还是有保证的,不用担心他们泄密,
于是,老先生在同刘教授探讨了好几个小时的‘工业4.0’话题之后,二话不说,便特招了邹蓉这个小弟子,并理所当然地,将这个概念作为自己的研究课题之一,
如果不出意外,智能化时代的法律风险防范框架奠基人,应该是邹蓉和他两个人!
对此陈老板和邹蓉都没意见,
就像陈阳和黄珊的课题,不也有刘教授加入进来了么,
有个权威专家入伙,才更有说服力嘛!
所以,这个时候,邹蓉正对着资料抓头发呢,
希望别掉发!
陈阳靠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抓起遥控器,不停地换着台,并开始反思,
自己干嘛要蓉蓉去写什么博士论文?
没事了陪着自己做点爱做的事,不是很好吗!
何苦来哉?!
就在他即将把遥控器按坏的时候,丢到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
陈阳猛地翻身,几乎以最快的速度将手机抓到手里,
太难得了,终于有人给我打电话,
不过,
为什么是姚董?
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陈阳有点迷,沉吟两秒,便接通电话放到耳边,“喂,姚董,您好啊!”
“陈总您好您好,”
姚董显得非常客气,“抱歉抱歉,冒昧地给您打电话,打扰了,您现在方便吗?”
说这话的时候,姚董心里真是百般滋味,
遥想当年,自己是堂堂地产开发商,身家十几个亿,而陈阳只不过是个初入地产中介行业的毛头小子,他当年起家的第一批楼盘,还是从东河地产这里买入的,
却没想到,短短两年,竟然已经物是人非,两人的际遇,堪称天差地别,
他,先做实业后做金融,从一台小小的手机着手,迅速成长为国内商界的领军人物,身家财富更是不知趁了多少个亿,
再看自己,放着好好的房地产不做,孤注一掷地去炒股,结果碰上个王八蛋骗子,把大半辈子的积蓄,赔得是干干净净,
也就是那个混球进了号子,否则的话,非得从他身上啃块肉,都难解心头之恨!
后来呢,为了东山再起,自己是腆着老脸,去找陈阳,把当初借给他的房产开发团队给要了回来,
虽说那个团队的员工,最后大多都辞职去了恒立,但终究也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帮自己开发了一个新楼盘,
只可惜,却又遇上了金融危机,遭遇地产寒冬,楼盘砸在手里一年多,也没能卖出去几套,
最后还是只能找安家地产的老熟人,当年陈阳的小助理张春丽帮忙,低价处理给他们,才总算没有赔本,
唉,
自己这是走了什么霉运,才混到今天这个地步啊!
想到这里,姚董又忍不住无声地仰天长叹,老泪纵横,
现在自己是山穷水尽,几乎到了穷途末路,思来想去,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求到陈老板头上,
现在只希望,他不要计较当年自己突然把团队召回去的事,好歹放自己一码,
否则的话,几十年的家业,就真的要烟消云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