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布姆与六花依旧在城内闲逛。而与此同时,西塞王宫内却迎来了一辆辆马车,晚宴即将开始。
高庭作为西塞公国的主城,其繁华程度远超纽克城、帕玛城、晶堡。而所谓的“不夜城”,则是形容它昼夜无休的景况。
整个高庭就好似一只海豚,左侧大脑支撑着白天的繁荣,而右侧大脑则维系了夜晚的奢靡与挥霍。
与奥古大陆的其他公国相比,高庭就犹如一个永远也不知疲倦的风车,始终都在风中缓缓转动。
而在那一股股被牵扯的水流里,则浸泡了无数的交易与不齿勾当。宴会之名,权利与贪欲的平衡,极尽贵族之能事。
只见今天的西塞大公格里尔斯,身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锦袍。正与某个侯爵有说有笑的站在角落中。
没有任何繁杂冗长的开场白,更没有什么向众神祷告的仪式。近百贵族纷纷围成小圈,寻觅着自己的攀谈对象。
如果说异族不信仰众神,是因为他们有自己的神灵。那西塞的这种做法,就显得十分违背常理。
但世人皆知,西塞大公格里尔斯曾在他继位时说过:相信众神的人可能会被饿死,但站在我这边的,则至少还能吃饱饭。
此番言论一处,奥古大陆一片哗然。摩罗尼尔公国的学者们,更是直接将西塞高庭视作了“背神之地”。
而西塞给出的回应,则是直接怼了回去,并且公然与王城奥古城宣战。可最终此事却不了了之,或许除了那些当事人外,无人再知晓其中的隐情。
也就是从那天起,西塞上至大公格里尔斯,下至许多贫民,变得极少再信仰众神。在他们眼中,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远没有一枚铜币来得真实。
因此就算是在王宫举办的晚宴上,贵族们的言行也极为恶劣。时而某位妇人惊声尖叫,时而有仇怨的死对头相互怒骂。
但众人却没有任何打算动手的意思,这是格里尔斯的底线,也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玩归玩,闹归闹,别拿西塞大公开玩笑。
将近三十余米的长木桌上摆满了食物,四周的雕花金架上托满了葡萄酒。雪茄的烟雾在水晶灯旁徘徊不断,呕吐的酸臭被仆从们快速清除。
如果说猪猡场是最肮脏的地方,那此时的西塞王宫内,却显得更胜一筹。只不过前者为走兽,后者为贵族。
随着一阵清脆的铜铃声响起,原本喧闹无比的大厅内逐渐安静了下来。大门开启,余兴节目即将登场。
十几个杂耍艺人蹦蹦跳跳的走到场地中央,他们或光着膀子,或身着小丑服。甚至其后还牵着几只野兽,以及无数道具木箱。
贵族们因传统的喷火表演而嘘声不断,因骗小孩的魔术表演而冷下了脸,因尴尬的玩笑怒目而视,因所谓的“驯兽术”归于寂静。
“这些人是哪里找来的?”一个年轻的伯爵问道。
“回禀大人,他们是刚成立不久的马戏团。”侍者轻声回答道。
“那就都杀掉吧,既然不能取悦观众,活着也毫无意义。”另一个声音再次响起,可这人的目光却投向了大公格里尔斯。
“等...等等!我们其实还有一个节目,如果还不能令各位大人满意的话,那我们会自行了断。”
马戏团团长满脸冷汗的喊道,没人想救这样死掉,死得一点价值也没有。
此话一出,格里尔斯那原本即将下落的手停滞不动。他好奇的打量着此人,而好奇则是他最享受的感觉之一。
宴会厅大门再次开启,众人的目光也被来者所吸引。那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少年,全身散发着一股阴柔的气质。
西塞虽然不信仰众神,可却还是保留下了无数古老的习俗。而其中一条便是,女性无法参加唱诗班,也不被允许登上舞台。
而所谓的“阉伶歌手”,则正是因此而诞生的产物。他们均为嗓音洪亮的男童,在进入青春期前通过残忍的阉割手术来改变他们发育后的声音。
因体内雄性激素衰竭,他们的声道会一天天变窄,而音域则随着时间不断扩张。再加上巨大的肺活量与声理体积,使他们拥有了超过了常人数倍的非凡嗓音。
这些“阉伶歌手”大多出身贫民家庭,摆在眼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成为这种“不完整”的人继续活下去,要么就被饿死。
尽管这种行为有违众神的旨意,但对于这些被阉割过的孩子而言,确实前景美好。虽然并非所有的人都会最终得到一副惊艳的嗓音,但每个人都会获得在其他境况中难以企及的完善教育。
清脆、动听、无与伦比,有力而又甜美的歌喉,好似来自英灵殿的圣兽。咏叹调脱口而出,此时宴会厅内再无任何响动。
矜持端庄的瑟音,好似圣徒般严谨;圆润干净的连音,仿若流水般完整;快速反复的震音,不似人类,但更胜一筹。
至于结尾处的即兴华彩段,已然将宴会厅变成了舞台。而那些陶醉其内的贵族们,则是最忠诚的听众。
这是男子的体格和肺活量,与童声时期的声带和喉头的完美结合。更兼具了女子的纯净、轻柔、精巧的声音。
一曲终了,再次开口。少年没有任何停顿,更没有任何休息,他活着的意义只有两个,一为展示自己的歌声,二为给父母多赚取金币。
他从未想过自己某天能脱离这样的生活,因为其并非自由之身,而是那位马戏团团长的奴隶。
三曲唱罢,少年躬身施礼,显得既不卑微,又无丝毫焦躁。掌声雷动,贵族们纷纷满意地点起了头。
“阉伶歌手,很少见的东西了,不知你是否愿意割爱呢?”西塞大公格里尔斯轻声问道。
“能获得大公的赏识,是他的荣幸。”马戏团团长虽然不愿,可却也只能如此回应。相较于财物,他更看重自己的小命。
“来人,给他十枚晶币,也算是一点补偿吧。”格里尔斯眨巴着眼睛,不断扫视着对方。
“至于你嘛,以后就是宴会的主角了,晶币我有,自由也可以给你。但这些东西,全要取决于观众们的掌声。”
格里尔斯再次说道,此话令少年喜极而泣,但最后的警告却又不寒而栗。
晚宴再次归于正常,无数贵族女子围在这位阉伶歌手身边。可她们的眼光,却不是欣赏,而是仿佛正打量着一件新奇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