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强摘旧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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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人能够一路单纯到底,但是一定要记住,别忘了最初的自己。”

  走在去厂办的路上,李二海这样想。

  中心路笔直宽大,粗大的梧桐树分立两旁,走在这样的路上,让李二海有种检阅的感觉。

  路两边整齐地排列着一幢幢厂房,虽已破烂不堪,但仍然在诉说着当年的辉煌。

  偶尔会有少数工人进出,那也只是一柴闲人,不过是对厂子有些怀旧,不过是对厂子还抱有一些希望,才会经常过来看看而已。

  目光的转移,李二海才发现,从检阅壮观再到检阅悲凉。

  无限感慨:人要遇良人,厂子要遇好领导。

  李二海在心底怒吼一声:“老二厂,好领导来啦!”

  那个貌似保安队长的保安,一路恭敬地引导着,嘴里不时地介绍一些东西。

  李二海看着,觉得此人有些猥琐,前天还在门口横眉冷对自己,甚至口出狂言,谁来了也没用,坚决不开门。

  现在却像一条狗一样地在自己面前摇尾乞怜,令人生厌。

  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座高大建筑,那是一座五层楼房,外面刷着黄色涂料,很新。

  不用说,这就是厂办了。

  但在李二海看来,这幢漂亮的办公楼却与整个厂区格格不入,醒目但十分刺眼。

  进得楼来,上到三层,右拐,一间屋门口处挂着金字牌牌:“厂长办公室”,推门而入,面积很大,能有一百多平方,布置豪华,大板桌,真皮沙发,空调、饮水机等,应有尽有。

  李二海觉得,县委县政府的办公室真是太寒酸了,跟这儿天壤之别,差距太大。

  屋里坐着以柴洪军为首的七八个人,一见李二海进来,柴洪军马上起身,走过来就握住了李二海的手,脸上挂笑地说:“李厂长,欢迎欢迎。我带领老二厂现任班子恭候大驾。”

  另外几个人也乱糟糟地附和着:“欢迎,欢迎。”但明显地感觉到,那些声音里夹杂着不安,甚至有怨气。

  柴洪军把李二海引导到自己坐了四年的那把交椅上,当然心里是万分地不情愿。

  然后,柴洪军退到了对面的一排椅子上,和其他几人坐到了一起。

  李二海坐到了那个宽大柔软的真皮沙发椅子上,来回晃动一下身体,感觉还真怪舒服的。心里暗道:柴洪军,你个老家伙还真会享受。

  坐正,用目光扫视了一下面前几位老二厂的大佬,仍然没有说话。

  下边几个人感到了这个年轻人眼光中的锐利和刚毅,不由得都心中一凛,一个个都正色起来。

  李二海的目光最后定格到柴洪军的脸上。

  柴洪军马上站起身来,声音洪亮地说:“各位,我们都是老二厂的老人了,凡事要懂规矩。现在是改朝换代了,我柴洪军正式下野了,在这里我申明,坚决拥护县委县政府的英明决定,坚决拥护李二海厂长的绝对领导。”

  柴洪军掉过头来,跟李二海说:“李厂长,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交接材料,今天就跟你做好交接,好让你尽快开展工作。”

  然后又转过头去:“周复成周厂长,你负责交接,不能出一点纰漏。”

  那个周复成答应了一声,就走到旁边一个摆满材料的大桌子边,说:“李厂长,请你移步,我介绍一下有关材料。”

  没想到,李二海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他盯着周复成看了要有一分钟,才开口道:“周厂长,你把交接清单拿过来,我先给你签个字,表明你交接过了。这个材料,我暂时不看,现在也没有时间看。”

  包括柴洪军在内,所有人都有种出乎意料的感觉,内心也有点不踏实:现在不看,什么意思?莫非他知道什么底细,不相信我们这堆材料?“

  签完了字,李二海站起身来,再次用目光扫视了一下面前这帮曾经在工人们面前耀武扬威的人,声音不大但有力地说:”我签完了字,就意味着前一任领导班子的工作正式结束了,下边会出台一些相关政策,希望大家在新的领导班子没有配齐之前,继续做好自己手头的工作。无论发生什么状况,大家还是老二厂的一分子嘛!“

  李二海起身,走到柴洪军面前,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不以成败论英雄,柴厂长上任的时候,整体形势已经不好,我们又深处内陆,没有任何优势,到现在没有倒闭,柴厂长和大家还是有功之人。大家说对不对呀?“

  这几句话,柴洪军他们还是受用的,因为李二海说的是实话。

  尽管柴洪军他们有私心,也谋私利。但一开始还是雄心勃勃地想搞好厂子的,只不过厂子越来越不行了,大家也就逐渐没了信心,才都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私心胜者,可以灭公。

  这几年,站这里的几人,私心膨胀,挖了老二厂的墙角,肥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厂里本就没什么订单了,偶尔有之,也被他们挪到自家小厂里去了,老二厂真是雪上加霜。

  “不过,有一点我要强调一下,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再撬一块老二厂的墙砖,如果再有,休怪我李二海翻脸不认人。”

  这句话说得很重,但也很有必要。

  所有人都心里一震,这小子来者不善啊。

  柴洪军已经领教过了李二海的手段,另外几位是今天刚接触,还不知深浅。但从柴洪军180度大转变的态度上,已经猜测到了个八九分,老二厂,来了个狠角色。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交接已经初步完成,前一任领导班子几人告辞出门,一个个惴惴不安,甚至有点恐惧。

  李二海早已让人去请胡明春和那个耿哥等人。

  这会儿他们正等在办公室门口。

  那几位前任领导出门一看,心中一凛:真变天了。

  看着他们垂头丧气地样子,胡明春他们一帮人心情大爽,都在心里为李二海翘起大拇指。

  进得门来,看到李二海正站在门口迎接,大家都有点受宠若惊。

  胡明春激动地说:”李厂长,你知道我们多久没进过这幢大楼了吗?三年多了,三年多了啊!自己厂里的办公楼,自己都不能进,这事说出去,谁信呐?都是那帮不做人事的,专制得很!“

  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是啊,是啊!“

  请大家坐下,李二海就站在那张大板桌前,面对大家:“胡厂长,您是这个厂的老领导,今天把您和大家请过来,就是共商大计。我们要群策群力,千方百计地把老二厂救活,并让她壮大起来,恢复昔日的辉煌。”

  耿哥名叫耿维成,戴着个近视眼镜,是厂里的总调度员。他激动地说:“李厂长,什么都甭说了,跟着你干!”

  看到李二海拿掉了原来厂领导班子,大家都很振奋。听了耿维成这么一说,大家都激动地附和说:“李厂长,跟你干了!”

  长久的压抑,一下子得到了释放,这些为了厂子感到心痛,希望厂子重新振作的人,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都有些躁动不安。

  胡明春心里既有佩服,也有担心。

  没想到,这个臭小子,在厂门口吃了闭门羹却不动声色,转天就能扭转乾坤,给力。

  但毕竟是个小年轻,别说什么经验了,就是世面也没见过多少,能不能成大器,难说。

  不过,好的开头,便是成功的一半,有了希望,总比过去成天绝望强。

  想到这里,胡明春说:“李厂长,我这人,谁都不服,就服干事的人,别看你岁数小,只要你是干事的人,我就跟你后边干,不会倚老卖老,更不会拦水打坝。”

  “这样的厂子,我们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盼星星盼月亮,就是盼个有魄力的领导来,起死回生,救活厂子,给三千多在职和退休工人一条活路。”

  李二海要的就是这股怨气,怨过去的不争,才能跟着自己铆足劲向前奔。

  看时机成熟,李二海征求胡明春和耿维成的意见,想聘胡明春为第一副厂长,聘耿维成为副厂长兼总调度员,由二人主抓生产。

  在场的人一看,这年轻人有气魄,有力度,看问题很准。

  于是大家一致推举了两人。

  接着,大家再议了其他班子成员,很快就把原来厂里的几个骨干都推荐了上去,所推名单和李二海摸底的情况基本一致。

  只要报县政府通过,就成了。

  就这样,老二厂的新班子搭起来了。

  新的希望,在职工们的心中搭起来了。

  据说,当晚很多人来厂门口放鞭炮,艳丽的烟花,把老二厂的天空装扮得异常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