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八，午时初刻，京师南镇抚司诏狱，地下实验室。

　　朱由检身穿防护服，戴防护手套，全身上下只有一双小眼睛露在外面，他手举注射器，缓缓推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皇帝手中。

　　他小心翼翼注视着注射器内的药物剂量，努力不让注射器中的液体泄露出来。

　　纯黄色的病毒制剂从冰窖中取出，在针筒内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如果知道药剂杀伤力，就能理解朱由检如此小心翼翼的原因。

　　仅仅是一小滴，就有数以百万计的炭疽大肠杆菌病毒，注射进入人体，可以在两个时辰内致人死地。

　　病毒通过空气传播，在挥发前都具有毒性，换句话说，如果不小心洒一滴到地上，诏狱里的锦衣卫蕃子们就要提前殉国了。

　　所以朱由检每个动作都必须小心翼翼。

　　地下室光线昏暗，空间狭小，却不失阴森，甚至有些哥特式建筑风格，嗯，地下室建造由毕懋康的儿子毕抚坚负责，在朱由检指导下修建成的。

　　东厂驱赶囚徒，日夜劳作，用了足足两个月时间，才完成总体工程量的一小部分，开凿出来的十多个房间，被作为临时实验室，提供给皇帝陛下制作鼠疫病毒使用。

　　按照计划，诏狱内部将会被毕抚坚这个挖洞狂挖空，至于毕千户是如何做到这一点，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了。

　　鼠疫病毒实验室中，朱由检反复检查，确定自己操作无误，这才转身望向身边狂叫哀嚎的0187号。

　　0187号是一名年轻力壮的青皮，曾在京师叛乱中表现抢眼，死在他手上的明军不计其数。

　　此时，他被用牛皮绳五花大绑，满眼惊恐的望向朝他走来的朱由检，双腿颤抖，在他眼中，朱由检就是魔鬼一样的存在。

　　“不要害怕，不要担忧，忧伤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

　　皇上轻声念起俄国诗人普希金的诗篇，来到0187面前，挥拳将对方打昏，用注射器将药剂缓缓推入实验体动脉血管中。

　　“朕会保佑你，保佑你慢慢死去，希望这次成功，时间拖了这么久，也该做一个了解了，你说是吗？”

　　朱由检已经失败了无数次，在187前面，已经有一百八十六位志愿者为中兴大明做出了贡献，朱由检不能忘记他们。

　　留给崇祯皇帝的时间不多了，在0187前面，已经有一百多个犯人受尽折磨，死在不见天日的诏狱中。无论穿越者是否接受，诏狱闹鬼的传说已经在紫禁城中流传开来，近几日更是闹得沸沸扬扬，一些锦衣卫蕃子口口声声说在里面见到了被他们折磨至死的鬼魂。

　　在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的强烈建议下，就在几天前，朱由检极不情愿请京郊回龙观的蓝神仙前来做法，据说老道士围着鼠疫实验室转了一圈，将手中桃木剑舞的虎虎生风，四处贴了符咒，嘴里大叫一声，吓得匆忙逃走。

　　克服重重困难，经历一次次失败，一支由炭疽梅毒大肠杆菌混合杂交的病毒，作为终极病毒样本，终于被皇上发现。

　　找到合适的病毒样本还不能算是成功，要想准确控制鼠疫病毒，必须掌握合适的剂量。

　　那么，什么才是合适的剂量？答案也很简单，只要鼠疫病毒能在样本体内潜伏超过半月时间便可。因为半个月或是十五天，是从感染到死亡最合适的时间。

　　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段，是因为从京师到辽东一趟，所需时间，大概也就是十天左右，十五天后病毒发作是最好的结果。

　　病毒剂量很难精确判定，要么是过多要么就是过少，反复试验后，病毒剂量正在无限朝着最优量靠近。不过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一百八十六人先后死去。

　　大明中兴后，朱由检会在镇抚司前为这些牺牲者们立块石碑，将这些渣渣们的生平事迹书写一遍，然后让蓝神仙，让张天师或是黄大师在石碑上刻几道符咒，用以镇邪。

　　试验样品在进入诏狱前皆是无恶不作，杀人如麻之徒。他们中，有发国难财的晋商，有连婴儿也不放过的鞑子，有食用人肉的流贼，还有逼良为娼杀人越货的青皮。

　　崇祯十七年的春天，额人们褪去令人眼花缭乱表象，不约而同来到大明镇抚司诏狱，做一只小白鼠，一只单纯的的小白鼠，在无尽的痛苦中，忏悔自己罪恶的人生，完成人性的涅槃。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皇上，饶命，饶命啊！皇上！”

　　实验室中，响彻不似人声的惨叫。

　　乔家大院的管家——乔氏三兄弟的智囊——被大汉奸范文程称为是可造之材的汪忠义，此刻被麻绳捆绑在铁床上。

　　他什么都不是，只是编号0188。

　　朱由检眉头紧锁，额间渗透着细密汗珠，隔着头罩也能看见他专注的表情。如同所有称职的外科医生一样，朱由检对病人疼痛表现出极度蔑视，如同漠视大明疾苦，他目光落在0188上，云淡风轻道：

　　“算你走运，不会痛的，”

　　面对实验样本求饶或是咒骂，朱由检总是尽最大耐心向他们解释，告诉他们试验过陈并不痛苦，当然皇皇上从不会记得自己说过了什么。

　　此时此刻，0188号早已不再是自己仇敌，甚至不再是个人，只是他为数众多的实验品之一。

　　“皇上，饶过小人这次吧，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给鞑子做奸细了！皇上，我把晋商底细都告诉你，都·····“

　　汪忠义像一条垂死的狗，用哀求的目光望向崇祯皇帝，他本来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半个月前，他的主子乔盛禹听信陈演等人鬼话，说什么大明气数已尽，皇帝命不久矣，只要攻下慈宁宫活捉朱由检，高官厚禄不在话下，于是才留在京城，围攻慈宁宫，绑架太子，御膳房投毒，行刺皇上，他都有参与。实际上，就在叛乱当天，他还亲手射杀了两名藩王军士兵，兵败之后，汪忠义很快被抓获，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每日在死囚鬼哭狼嚎中胆战心惊。

　　”皇上，不要杀我！皇上！我还有用，我还有用！我知道张家口建奴细作部署！“

　　”皇上，天·津西边有个绸缎商，表面是做绸缎生意，其实是鞑子眼线，店子里的伙计都是包衣奴才，临清砖场二掌柜老姚，他们烧的砖全部卖给辽东，砖都是空心的，里面是·······不要杀我，保定南街卖羊肉的孙义，他给鞑子卖······”

　　汪忠义呼吸急促，神志渐渐开始变得不清，他念念叨叨，将他所掌握的秘密情报一股脑说出来，希望以此能换取一条性命。

　　他希望以此换回自己这条老命。这当然只是妄想，不论情报是否属实，他手中沾染着数百条冤魂，朱由检绝不会放过此人。

　　没有凌迟处死已算是开恩。

　　朱由检微微一笑，神色和蔼，将注射器缓缓插·入老管家左臂动脉中，注视着病毒进入他身体。皇上绷紧的神色稍稍舒缓，脸上露出欣慰笑容。

　　“朕说过，不痛的，怎样，没骗你吧，”

　　汪忠义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脸上露出令人惊恐得表情，嘴巴张大，鼻孔，眼睛，耳朵缓缓渗出血迹，王承恩连忙将一块抹布塞到晋商管家口中，却被朱由检喝止。

　　“让他叫！”

　　边说给老管家测了体温，确定一切正常后，朱由检转身缓步走出实验室，径直走到诏狱尽头，对把守门口的方正化道：

　　“看好0188号，若是有什么反应，立即向朕禀告，他的死亡将会是一个漫长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