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日中金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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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悟空之胆色,本三界无双,一生盗宝窃丹、踢天弄井,端的是孤胆纵横。而此时,却偏偏被那眼前之物吓得不轻。原来,方才悟空玩耍之处,从这半空之中向下看时,方看得真切。

  那行者立在半空,毛骨悚然,急切动不得身。惊道:“那不是湖!亦不是石,却......却是一只眼!!”

  悟空直楞楞的看着那只“眼”。见那眼大如山岳,其色湛蓝如海,在那无边火海之中,透着隐隐寒光,孤零零地与悟空对望。说是对望,却又不尽然,悟空虽是看得真切,而那火海中的蓝眼却又太过巨大,相比之下,立在那半空之中的悟空,只如凡人眼前的一粒尘埃。

  “呀!——”

  忽听得一声长嘶,恰似凤鸣之音,一时间,憾天动地。

  旋即,那“眼”动了,而后下方四周,方圆数万余里的火海,尽皆涌动。

  “啊——!”

  那行者直觉一阵撕心裂肺之痛,急将双手抱住脑袋!双脚在那空中乱蹬。

  凤鸣之音直长嘶了片刻,方渐渐远去。悟空始觉那撕心裂肺之痛渐渐平息。

  行者必思道:“这是何音?一嘶之下,不及防备,竟如此难挡?!我三界之中,可曾有此等妖物?”

  再看之时,见那下方一片火云,铺天盖地,向左疾行。那疾行中的火云,又与烈日之火色彩相同,那火云行进之处,又搅得烈日之火奔腾涌动,直如巨浪淘天。

  悟空正欲纵身跟上前去,却觉全身筋骨酥麻,驾不得筋斗云。没可奈何,行者只得慌忙在那半空之中调息坐定,聚气凝神。

  约有一柱香功夫之后,那行者方觉神气恢复了大半。急起身将身子晃一晃,长伸了一个腰。又见那下方火云依旧连绵不绝,望不到尽头。

  “究竟是何物?俺老孙定要分个明白!”

  说罢,脚下一跺,即化一道金光,赶上那流动的火云。行者按落云头,落在那火云之上,再定睛而望之时,方看得真切。原来这流云却不是火,倒像是晶石之物。

  行者躬身向下,仔细拨开,却见内里似有无数毛片状的物事。那毛片状之物,长约数丈,色彩十分红艳。

  “难怪俺老孙从下而望之时,以为是这日中之火,原来这物却已火色相同。”

  行者再看之时,又见有无数一丈有余的圆柱。那圆柱亦是晶石之状,一头伸入内里,另一头又延伸向外,约有数百丈长。

  悟空循着另一头望云,方看得真切,原来这眼前之物,倒像是一条硕大的羽毛。

  “真奇事也!难道火云还能长羽毛的么?”那行者愈发疑惑。

  而后,悟空站在那羽状之物上,摇摇身,即将身子变作万丈之高。

  你看那行者此时是何等模样?万丈之身、头如泰山、眼似汪洋、口似血池、牙似宫门。

  行者将身化作这擎天之将,立在那火云之中,前后一望,不觉心中大惊。

  原来这行者所立之处,却是一似凤凰之物的背上。这“凤凰”足有数千个行者法象之长,粗略估算之下,头尾长有数万里远近。左右一望,翅展更是巨大,约摸足有十数万里长。

  行者自思道:“似这般巨大,俺老孙一个筋斗云,却才刚好跃过其背也!”

  悟空急收了法身,纵一道金光,飞向前去。半盏茶的工夫,方飞临那“凤凰”头顶上方约千里开外。行者再向下一看之时,方知原来误以为湖水的地方,却是这“凤凰”之眼,左右一对。再细看之下,那“凤凰”,鸡冠、燕颔、蛇颈一应俱全。

  悟空暗自思道:“这火中岂有凤凰?凤凰乃羽虫之长,却只是三界之物,绝长不到这般巨大。不消说了,这定是临行前老官与我说的‘日中金乌’了。怪不得这般巨大,若不是这般巨大,我三界之众生,又如何能遥遥得见?而三界之中能见者,皆这金乌之背也,这背亦是一片火色,只是不及那烈日之火光亮,故而遥遥望之,似一片乌黑之色。那尘世之人,谓之曰‘金乌’诚为谬也,实不知此物,乃火凤也!”

  悟空又思到:“这老官多心了,临行之时,叮嘱我着意小心这金乌,莫惊动于它。似这般巨大,俺老孙即便是撑开了法象,也只如其身上一羽毛也。如不撑开法象,在那金乌眼中,岂不是细如尘埃?方才在它眼珠上玩耍,也不见怎地!”

  那悟空思罢,又纵身向下,立到那金乌头顶。恰如汪洋大海之中的一粒细沙。

  悟空大喜道:“此处确才无火色,正好作耍子。......不好不好!这斯身形如此巨大,振翅一飞,不知将行几万里。俺老孙这般细小,四周景物皆被羽毛所遮挡,正不知将被这金乌带向何方。”

  那行者急摇摇身,又变作高有万丈的齐天大圣。大圣又盘膝而坐,立在那金乌之顶,却才像是巨象头上一蜜蜂儿。

  悟空左右视之,见这金乌缓缓滑翔于这火日之中,偶又见金乌轻轻振翅。振翅之时,扇动那日表之火,那日表之火即腾起数万丈火苗。行者至此方知这日中腾空之火,原来多半是这金乌之翅扇动而起的。

  那行者在金乌之冠处,端坐良久,任凭那金乌展翅,翱翔于那烈日之中。时又听得那金乌一声长啸,悟空急将二耳一扯,将耳朵掩住。又将身摇一摇,激起一气盾,护在周身,再不惧那金乌嘶鸣之音。

  正不知行够几十万里,那行者忽想得火凝丹之事。思道:“临行之前,道祖曾言‘火凝丹只在此物之间’。此物之间却是何处?”

  行者急起身,收了法象,跳至半天之中,向下而望。彼时,方见这金乌全貌:鸡冠、燕颔、蛇颈、全身绯红,却如一片火色。头尾长有数万里,翅展约摸有十万里长短。翱翔于这烈日三昧真火之中。

  “这般巨大,却去何处寻那火凝丹?这等宝物也是奇怪,如何都生于这异境之中?炼凝草生于极寒,这火凝丹又生于极热。一寒一热,正不知耗费俺老孙多少心神!......罢罢罢!世人皆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那行者又猛的一扎身,向那前行之中的金乌背上飞去。

  悟空在贴着了金乌之背,一边疾飞,一边又用火眼金晴仔细观望。从头至背,又从左翅到右羽,反复观看,寻了一日有余,仍不见那火凝丹踪影。

  悟空心焦道:“七日之期,想已过了四五日,却仍旧不知那火凝丹所踪,却如何是好?这烈日之中,独我孤身在此,却向何人问询?”

  “那老官,语焉不详,忒地惜字如金!却空耗我许多精神。苦苦苦啊!”

  行者复又立在那金乌头顶。正埋怨之间,忽见那金乌去停了。将身伏在烈火之上,双翅垫在凤冠之上,却从口头吐出几粒金光熠熠之物,放在羽毛之中。又见那金乌口中伸出几条金丝出来,在那金光熠熠之物之上仔细舔了舔。行者定晴看时,见那几粒金光熠熠之物却像是几粒金蛋。

  悟空大喜道:“莫非这就是火凝丹?”那行者急欲跳上前去,忽又思道:“不好不好!此金乌恁的巨大,又如晶石一般浑然一体。那嘶鸣之声已是极难抵挡,若在它眼前下手,不知将生出何等祸端。却待它睡下,方好动手!”

  那悟空又思道:“此物会睡么?这几天不曾见他睡!若不睡怎生是好!?若是三界之内,凡尘之间,俺老孙只需几个瞌睡虫就足够干事。可这日中之神物,岂是这般容易的?难难难!”

  行者一心七上八下,左右不知何为,又急切不敢动手,守在那金乌头顶处,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彷徨许久,那悟空忽道:“莫不如俺老孙再变小些,摸到它眼角处,睡与不睡,方能看得真切!左右不睡时,待其眨眼之间,俺老孙驾筋斗云一把抱住,走他娘的!”

  主意即定,那行者果真身又缩小一半,却真如一攀山猿猴。三纵二跳,不一时到得那金乌之眼上方,又抓住那金乌睫毛边上,悄悄的爬了下去。

  那悟空步步小心,蹑手蹑脚,许久才到得那金乌眼角之处。

  “此处正好,眨眼之时,只是上下眼打架。此处却不动,正好干事。”

  行者立在那金乌眼角之端,往前一望,见那金乌之眼,果真美轮美奂。只见那透明如晶石的眼表,恰似一轮弯月扣在地上。那眼表又映着这烈日之盈盈火光。眼表之下,一颗如星球般大小的眼珠,却是湛蓝如海。转动间,又如玄机变幻、真真深不可测。

  悟空道:“俺老孙这火眼金睛,也是三界翘楚、出类拔萃之物。若与此眼相比,却如顽石比美玉、萤光比明月也。这宇宙之造化,何其深远伟大也?”

  那行者心绪飘飞之际,那金乌眨了眨眼。又似二道腾空烈火相互碰撞,旋即又分开,复又露出那如宝石之眼。悟空抖擞精神,正欲待其再泛之时,就此动手。忽见那二道如烈火般的眼皮分开处,从眼角挤落一颗似眼泪一般晶莹剔透的水滴来。那水滴又沿着那金乌眼角睫毛,轻轻滑落至毛尖处。到得睫毛尖处之时,那水滴即被这烈日之中的热气蒸发殆尽。

  那悟空定晴一看,却见那水气蒸发殆尽之处,睫毛尖尖之上,留有几粒非常微小的晶石。那晶石也一般的也火一般的红色,只是其大小也这金凤之眼相比,几至微乎其微、难以察觉。

  行者诧异道:“看那模样,倒有几分像是火凝草炼出来的九转丹!待俺老孙摸到跟前去看看。”

  说罢,那行者即如老猿攀木,悄悄地爬至那金凤眼下睫毛上,将身藏在那睫毛下方。

  行者再一看,那物果然与九转丹有几分相似,只是其表面却如有一层凝脂。

  悟空大喜道:“造化造化!莫非此物才是火凝丹?!你看此物,外如凝脂、内如烈日,其大小形状又与仙丹相似!噫,方才那金乌口中所吐却是何物?”

  悟空左右思之,又道:“先采上几颗,然后再将那金乌眼前之物盗他一颗,一并带回老官那,走他娘!”

  说罢,将手一伸,就欲去采,忽而又感一阵天摇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