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庄之内,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激烈战斗留下的痕迹。浓郁的恶臭与血腥味儿在空气里回荡,昔日别致的江南小镇,俨然变成了一座废弃的屠宰场。
韩丕与叶知秋谨慎前行,可不出数步便出现了异状。彩色的露珠在空中飘荡,就像水滴化成的蒲公英漫天飞舞。
不知不觉,韩丕的衣衫已然湿透。水滴穿过衣裳,渗到他的皮肤之上,隐隐中竟有股温暖的感觉,让法医无比舒适。
“这露珠是什么?”
韩丕的右手轻轻托起一枚露珠,丝丝能量竟顺着指尖涌入身体。可与此同时,叶知秋却面带愁容,痛苦的说道:
“好像是种生物孢子。”
韩丕回头。他双眼一扫,立即发现叶知秋的双手溃烂,裸露的皮肤上到处都是泛着脓血的疮口。
“你的手怎么了?”
法医问道,中年男人却艰难地摇了摇头。情急之下,韩丕立即用身体挡住露水,并同时搀着叶知秋向路边跑去。片刻之后,两人终于躲进了一栋废弃的小楼,叶知秋的伤势也因浑身的露水,更加严重。
房间内,叶知秋面色苍白、气若游丝。他靠在墙角,仅这片刻,溃烂的皮肤上便全是白色的肉虫。
“这恐怕是种寄生生物。可是为什么我不受影响?”
韩丕满脸诧异,叶知秋却艰难地答道:“你现在这幅身体,是不是从缄默者那复制来的?”
话音落下,法医恍然大悟。为了防止身份暴露,自打进入禁区,他便一直以虬柳的面目示人。虽说九子之一的虬柳并非缄默者,但却是修炼魔族功法的龙族。如今看来,正是这点,歪打正着地救了他。
“你不能留在这里,我必须送你出去!”
韩丕急迫地说道。他看了看地板上的中年男人,又望向窗外弥漫的露珠,一时竟不知如何离开。
“没用的。我们恐怕很难出去了。如果这些孢子都是缄默者的杰作,那么他们现在恐怕已经发现我们了。”
叶知秋再次开口,韩丕也顺势看向窗外。天空中,彩色的露珠依旧如烟似雾,四处弥漫。而当法医的视线继续向上,这才看清,天穹之上竟漂浮着数只硕大无朋,宛如水母的巨型生物。
彩色的水母,身形飘逸,柔软的触须飘飘荡荡。九天之上,它们就像朵朵祥云,又似天外圣兽,远远望去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这是什么?”
“恐怕又是缄默者的生物战舰。”
法医再问,叶知秋则缓缓答道。可话未说完,便有无数飞虫自水母的躯体溢出,成群结队、铺天盖地。虫群向废弃小楼的方向飞来,而不远处的街巷里,也有数十头骨衣野狼,仿佛嗅到血腥的鲨鱼,向这边移动。
法医面色凝重,叶知秋也更加虚弱。危机关头,韩丕拔出白规,只想孤注一掷,突围而出,可中年男人却在此刻说道:
“不用管我!你自出去,凭你这幅魔族身体,应该可以瞒过他们。”
“那你呢?”
韩丕眉头紧锁,叶知秋却按下胸口盔甲上的按钮,轻声道:“没事。黑甲的护身轻甲都拥有生物救援系统。只需个把小时,我就能将这些异虫驱除。”
男子说罢,法医却死活不信。可同一时刻,一道环形激光忽从叶知秋的盔甲溢出。那光环自男人的头顶扫过,最终没至脚底。当激光扫过,叶知秋的血肉青烟直冒,溃烂的伤口也被烤成焦糊,但与此同时那些肉虫也相继死去。
豆大的汗珠不断自叶知秋的额头涌出,可他却始终未出一声。韩丕仍不愿走,叶知秋却不断摇头。眼看飞虫与狼群即将赶来,韩丕终于下定决心,咬牙离开了小楼。
刚一走进大街,飞虫和狼群便将韩丕团团围住。骨衣野兽流着口水,紧贴法医的身体嗅着,仿佛正在寻找先前那一晃而逝的生人味道。飞虫爬满了韩丕的皮肤与发梢,弄的他奇痒难耐。但纵使如此,韩丕却笑不出声来。此刻他心弦紧绷,化作虬柳的身体也在不知不觉间渐渐龙化。额上的龙角与身上的鳞片,愈发明显。
野兽与虫群的敌意慢慢消失,但依旧徘徊不散。眼看数头野狼正向小楼的方向逼近,韩丕索性彻底爆发。浓郁的魔性引来了更多飞虫,就连天空的巨型水母也不禁向他飘去。关键时刻,法医仰天长啸,一声龙吟响彻四周。顷刻间,齐庄内的野兽皆被惊动,而韩丕也化作一条蟠龙,带着身后密密麻麻的飞虫与狼群,向城镇的中央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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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中,蟠龙摇头摆尾,巨型水母则紧随其后。不知不觉,水母战舰越集越多,它们用触角将巨龙缠住,但周身能量却源源不断地涌入法医的体内。
虚拟宇宙里,青木上的枫叶天书与沧木上的神木白槐熠熠生辉。在两枚神器与外界能量的共同作用下,韩丕体内的恒星与黑洞愈发稳固,境界也提高了少许。
巨龙拖着水母快速前行,法医也趁机观察起齐庄这座死城。
鬼眼冥瞳缓缓开启,地面的景物也逐渐清晰。韩丕自空中俯瞰,这才发现自西向东,齐庄竟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部分。
西边的城镇小桥流水,一片水乡风格,东边的城镇则是高楼林立,一副都市做派。可不久之后,当巨龙刚刚降低高度,法医立即毛骨悚然。
城镇的西侧,蜿蜒的水道里,不再有轻舟飘荡,只有潜伏的水栖野兽。而废弃的小楼中,到处都挂满了被蛛丝裹住的尸体。尸体的腹部不断蠕动,仿佛正有虫胎在其中蠕动。
毫无疑问,这座昔日的江南水乡已彻底沦为了缄默者的孵化场。
“该死的魔族!”
韩丕心中咒骂,可就在这时,他却看到一个人影自下方闪过。法医紧随而至,但身后的水母与地面的兽群却不依不饶,如跗骨之蛆,紧追不舍。
迫于高阶龙族的魔威,这些野兽始终没有对韩丕出手,但这并不表示,它们会任由韩丕离去。由于速度被水母战舰严重拖慢,巨龙下方那人影竟越来越远,眼看就要进入齐庄的东侧。
关键时刻,韩丕再也按捺不住。他重新化作人型,缠在身上的水母触角,也随之落空。如同脱缰野马,韩丕御剑疾驰,不断在房间屋顶穿梭。而他身后,那数千兽群,也终被彻底激怒,一齐向法医扑来。
震天的咆哮如同排山倒海,兽群所过之处,更是一片狼藉。而就在野狼与飞虫即将合围之际,法医终于跳入了齐庄的东侧。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城镇东西之间,竟似有一道无形的高墙,将追兵尽皆拦在了后方。
韩丕身后,骨衣狼群不断低吼,却始终不敢跃雷池一步。眼见此幕,法医终于松了口气,可他刚要继续追击,却又见无数机械野兽和钢筋铁骨的神使战士自东边杀来。此时此刻,韩丕终于明白,这齐庄竟是被缄默者与血剑一分为二,各守一边。而离开城镇西侧,他魔族的身份也再无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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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集的子弹如同道道火蛇,紧追韩丕的脚步。法医背后,街道和房屋被打成了筛子,而百余只机械猎豹也疾如闪电,步步逼近,眼看就要将韩丕从飞剑上拉下,撕成碎片。
瞬息之间,韩丕忽然回身横劈。一道剑光闪过,十余头野兽便被拦腰斩断。但机械怪物没有感情,更不惧刀剑。它们悍不畏死,继续扑来,顷刻便将空缺填满。而神剑白规也在此刻一分为百,化为漫天剑雨,向追兵射去。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彻小镇,耀眼的火花更如绚烂的烟火四处绽放。与机器的战斗,让韩丕难受无比,神剑白规的骨刺、通灵甚至衰老领域,在机器面前都彻底失去了作用。
法医且战且退,不消片刻便已周身浴血,但那神秘的人影也离他越来越近。
就在刹那之间,神秘人忽然钻入了一栋高约三层的废弃大楼,而韩丕也飞身直追,紧随其后奔进了大楼之中。
神使战士穷追不舍,机械狼群当然也不会放弃。可韩丕刚刚进入大楼,便有一道蓝色脉冲以大楼为中心,向四周散去。那脉冲就像湖面上的涟漪,层层叠叠,而当脉冲掠过,被它扫到的机器士兵竟全部失灵,一动不动地停在原地。
法医有些诧异,却不敢回头查看,深怕中了敌人的埋伏。大楼里,他继续深入,立即发现这里与小镇西侧一样,到处都是赤身裸体的死人。
地板上的尸体层层叠叠,有男有女。韩丕上前查看,却发现他们周身并无伤痕,却全是皮包骨头的模样,仿佛被活活饿死。
法医继续向上,当他来到高楼的第二层,则发现这里遍布武器和生活垃圾。只是那些武器,都已损坏,无法使用。
片刻之后,韩丕终于来到了大楼的最后一层。刚一进入,一股发霉的味道和食物的腐臭便扑鼻而来。大厅中排满了帐篷与床铺,就像是一所临时搭建的难民营。而当法医漫步其中,却始终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那人呢?”
韩丕心中嘀咕。思索之后,他将目标放在了方才蓝色脉冲的核心处。法医细细寻找,半晌之后,终于在一张废弃的床铺上发现了一个闪着微光的简陋仪器。
那仪器状如油灯,似乎是被人临时拼接而成。法医上前查看,而就在这时,那油灯状的仪器竟又射出了一道脉冲。显然正是它,保住了这栋大楼不被血剑的机械士兵占领。
“会是谁呢?”
韩丕楠楠自语。而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窸窣声忽从远处的楼道处传来。法医装作没有听见,继续查看床上的装置。可就在一切重回平静的片刻,他忽地飞身而起。这一次,韩丕正中下怀,一个佝偻驼背,面色苍白,宛如饿殍的男人,出现在了法医的面前。
“你是谁?”
韩丕揪着那人的衣领问道。
“我!~~~”
男人有些紧张,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似乎太久没有开口,已经忘记了说话。为了缓解对方的紧张,韩丕松开了右手,表情也变得缓和。他轻声道:
“我是联邦的士兵,是来救你们的。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话音落下,那人竟显得无比激动。他眼含泪光,良久之后才艰难地说道:
“我~~我是联邦的公民,我叫孙伦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