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柳殿左侧,另一座大殿之前,韩丕负手而立,表情却有些犹豫。无疑这座宫殿,应是九子之一,那位从未露面的蒲牢所属,可进或不进,法医却有些踌躇。
海妖依旧源源不绝,而韩丕还是那副人鱼少女的模样。蓝色的果实,被这些昔日的海中精灵,不断地送进三座宫殿之中,可韩丕却有了不同的想法。
“九子大战,嘲风以为负屃与霸下已死,故而没有让螭吻将他俩唤醒。不过听口气,这两货,应该也会站在嘲风一边。可蒲牢呢?他又是何立场,九子两派,他又站在谁一方呢?“
韩丕自言自语,心中却有了答案。海妖运送果实,除了皇宫,只选了三座宫殿,而这其中便包括眼前的蒲牢殿。那么如此看来,这蒲牢应属于烛龙阵营。
而之前,自己在睚眦殿中,对抗剑意,榨干了大量果实,这其中便包括蒲牢殿中那些。由此可见,蒲牢如果此刻还在殿中,必会被自己惊动。此时这殿中全无动静,要么浦牢不在,要么便是遇到了麻烦。
想到这里韩丕终于松了口气。在他看来,船夫设下计谋,将他引自这里,必有图谋。此刻自己任务未完,他也不会让自己轻易死去。既然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法医也终于放下心来,偷偷摸摸地走了进去。
与睚眦殿不同,蒲牢殿中,虽也分为内外两层,却并无屏风,而是被一道巨大的铜墙所隔。
韩丕四处查看,果然与他所料一样,铜墙外空无一人,仅有小山般的神树果实,而且多已被他榨取干净。
在反复确认没有机关之后,法医还是伸手推向了墙上铜门。一阵金属摩擦的轰鸣,那千斤巨门竟被韩丕轻易推开。
巨门之前,法医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自己的力气竟会如此之大,但更为奇怪的是,这铜门竟未锁上,仿佛早有人来过。
“莫不是那蒲牢真在其中?”
韩丕暗自嘀咕,心中也不由再次警惕起来。
可当他进入,却发现这铜墙后,竟是一间硕大的兵器库。刀枪剑戟,样样齐全,更有许多韩丕从未见过的远程枪械,摆放其中。
而最引人瞩目的,还是库房末端。一把铁椅之前,一口青铜巨钟,突兀地砸在了地面之上。
“这钟也是兵器吗?只是如此硕大,谁又能使得呢?”
铜钟前,韩丕啧啧称奇,可当他上前查看,却发现钟壁之上,竟满是剑痕。惊骇之余,韩丕又望向周围。一番勘察,他这才发现,与墙外不同,这铜室之内,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
好在这库房,整体皆由青铜浇筑而成,若非如此,那一个个小坑与划痕,恐怕早就将这大殿拆的干净。
或许是好奇,又或是想试试自己的力气,短暂的思索之后,韩丕还是按捺不住,将铜钟抱住,试图举起。
一声大喝传来,法医周身青筋之暴,肌肉也如磐石一般,绷的紧紧。可饶是如此,那铜钟却如焊在地面一般,纹丝不动。韩丕几乎将牙齿咬碎,可依旧无法撼动这巨钟分毫。
几滴冷汗从法医额头落下。自打他轻松将那铜门推开,韩丕本以为自己的力量大胜从前。可这看似小试牛刀的举动,却是铩羽而归。
不过韩丕本就不是武夫,他倒也不太在意,反倒研究起一旁的兵器。
自从噬灵受损,剑灵休眠,一路而来,韩丕便再无趁手兵刃。此时,他自认剑法初成,便自然而然打起了这兵器库里诸多宝剑的主意。
剑架之前,法医细细审视。他虽不懂兵刃,但却依旧能够感到这数百把古剑上,传来的杀气与剑意。
铜室中,韩丕随意取了一把。古剑在手,滔天战意油然而生。他挥剑而舞,心中则是无比畅快。可是不过一招,那古剑竟似轰然破碎,化为铁片,落得满地都是。
法医诧异,剑架之上,他又取数把,却都未撑过一招,便化为碎屑。
“什么情况?”
铜室内,韩丕一脸茫然。方才举钟,他自恃不凡,却吃了个瘪。此刻试剑,他万不相信自己的力量,已至凡剑难以承受。
“看来古董虽好,年头太久,还是中看不中用。”
然而无剑在手,韩丕还是觉得没有底气。这次他直接略过那剑架之上,百余古剑,来到了铜室最末,七柄单独存放,有名有姓的利剑之上。
“承影?好名字!“
七剑之中,韩丕首先挑中了一把青光长剑。剑架上,承影两字,赫然眼前,而这利刃也是剑如其名,握于手中,竟似时有时无,半实半虚。
“好剑!”韩丕大喜。
剑光闪烁,韩丕再次舞起。伴着无数虚影,法医竟似幽魂一般,闪现于铜室各处。可剑意刚刚挥洒,却听“叮”的一声,那名剑承影还是在韩丕使出第十招时,崩成两段。
“可惜啊,可惜,此剑宛如鬼魅,攻敌出其不意,只是强度太差。”
法医将断刃抛在一旁,又取了口名为赤霄的朱红长剑。
这次舞剑,韩丕气势更盛之前,滔天火光之中,更是煞气纵横。然而刚刚十一招,凶剑赤霄应声断裂,一代名剑还是被法医折腾成了断剑。
在那之后,韩丕又试四剑,从鱼肠到纯钧,从巨阙到胜邪,虽是异像连连,星光闪烁,但这些名器,却无一能够撑到廿招之后。
半晌之后,七把名剑便被韩丕糟蹋的仅余一把。而他不知,如若蒲牢正在此处,眼见多年搜藏,一朝被毁,定会气的七窍生烟,口呕鲜血。
可对于韩丕,他却看得极开。仿佛既已暴殄天物,便不差这最后一把。兵器库中,那把名为湛卢的黑剑,被至于铁座之后,显是这诸多兵刃的翘楚,蒲牢殿中的镇殿之宝。
铜钟之前,韩丕持剑而立。当湛卢刚刚落于他的手中,一股浩然的王者之气,竟赫然自剑锋溢出,流淌至法医全身。
星无光,月无华,金芒之下,幽幽冥界似在颤栗,万里阴间也在哭嚎。可一片鬼泣声中,那龙宫王城却似慢慢复苏,隐约间韩丕只觉自己化身君王,俯视着这片海底宫阙。
龙吟阵阵,湛卢神剑终于在法医手中复活。迎着漫天霞光,这柄黑剑,竟改变了颜色,紫气缭绕,如同神龙降临。
时光流逝,韩丕却是恍然无觉。铜室之中,他纵情挥洒,数个小时竟是一晃而过,而睚眦神殿,那屏风上的龙渊剑法,更是被韩完完整整地舞了一遍。便是那最后四成生涩的篇章,也终于被他舞的行云流水,仿佛为这湛卢定制的一般。
不知不觉,法医身后,本命浮现,那股浩然之气,也在他胸中越积越多,让他难受至极,仿佛不吐不快!
“破!”韩丕终于忍耐不住,他嘶声大吼,一位带着枷锁的龙族剑灵,竟从剑身飞出,与法医一同向着殿内铜钟劈去。
无声无息,却又光芒耀眼。顷刻间,那铜钟竟被从中劈开,漫天金芒更是穿透大殿的铜墙铁壁,为整个冥海,带来了片刻光明。
“是烛龙?他苏醒了?”
龙宫外,巨树下,还在恶斗的睚眦五人忽然停手。他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呼,随后便一齐望向了城市中王城的方向。
“不,那不是烛龙。那是他曾经的气息?现在的他早已没有这种君王之气了。”
金芒一闪而过,冥海恢复如常,而嘲风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话音落下,以一敌四的睚眦也似有感应,大惊道:“是湛卢,难道是老四?”
“确实是湛卢,但唤醒他的绝不是浦牢,他没这个气魄。”
少年对面,剑客嘲风微微摇头,但脸上却仍旧划过了一丝忧虑。
而于此同时,浦牢殿内,韩丕面前,金色光华也已散去,那位龙族剑灵依旧站在他的身边。
可此时此刻,两人竟都无暇说话。他俩目瞪口呆,而他们对面,那破钟之内,一位黑衣少女正手握白色骨剑,将身下一位男子的心脏洞穿。而那男子手中,一柄长枪,也刺穿了少女的喉咙。
“白瑰?”
韩丕不可思议地喊道,而他身旁剑灵也挑起了眉头,愕然道:
“浦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