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天已大亮。温暖的晨辉里,万物复苏。鸟语花香间,韩丕这才发现,这清浊小筑,竟与自己那栋厂房改造的陋室一样,被一片花圃环绕。
在夏城的日子,姚岚最爱花草,每逢闲暇,她总会在圃中劳作,修建枝叶。而此时此刻,相隔万里,韩丕却发现眼前这位与女友截然不同的美丽女子,竟会有着相同的爱好。
青木之下,城市的轮廓依稀可见,可看着脚下的长安,法医却有些恍惚,不知此刻是在梦中,还是那安逸的往昔,才是一场黄粱。
“那么韩先生,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苏浊清的声音,终于将韩丕从思绪中拉回,而短暂的思索后,法医淡淡地说道:
“我想查查宁其峰。小棠的死让所有线索都断了。如果天书真是被宁其峰盗走,那么他是否与舟人有关,便成了关键。对了,他皮肤上的纹身你了解吗?”
说道这里,韩丕忽然想起了那诡异的蓝月图案,而苏浊清却未直接回答,而是将他带回了毛竹小屋内。
蒲团上,少女跏跌而坐,双眼微眯。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脖颈间羊脂白玉般的皮肤,更显得无比温暖。
呼吸间,苏浊清的胸口起起伏伏,而韩丕却揉了揉双眼。不知是否是错觉,法医只觉,有股淡淡的蓝光自少女周身浮起。
蓝光愈发明亮,渐渐汇成莹莹细线,隐于苏浊清的皮肤之下。细丝彼此交缠,慢慢融合,最后竟汇成了蓝色的清泉在苏浊清的血肉中流淌。
韩丕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他盯着眼前的一幕目瞪口呆。蓝色的清泉越来越多,仿佛是在苏浊清的身上舞蹈。它们时而汇于肩头,又时而分于臂膀,更多的则是匿于衣裙之下。此时的少女早已玲珑毕现,而法医也已面红耳赤,不由咽了咽口水。
“你也有那纹身?”韩丕惊呼。
“你看到的纹身我与妹妹都有。“
竹屋里,苏浊清缓缓睁眼,白皙的面庞泛着红晕。
“那是明日族特有的体质,当你体内的封印被解开,我想也会有这种纹身出现。”
“你是说我?”
韩丕有些不可思议,他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躯干和双手,而少女则继续说道:
“与其他觉醒者不同,明日族的力量并非来自本命星球,而是灵蛇纹身。虽然,通过修炼,明日族人也能开启本命星辰,获得不同的能力,但其最为强大的力量,还是通过纹身外化出的湿奴灵蛇。之前你身后的蓝蛟,便是如此。
“本命星辰?湿奴灵蛇?“韩丕愈发不解,继续问道:
“而且既然是蛇,为何我的背后会是蛟的模样?”
“关于本命星辰,日后若有机会见到其他神通者,我会向你解释。但关于你身后的蓝蛟,却极有讲究。”
苏浊清娓娓道来,似是在为韩丕开启一扇新的大门。
“在明日族,人们一旦灵蛇觉醒,便会通过纹身,于身后凝出能量化为的灵蛇。而其力量的大小,则由灵蛇的数量区分。最低为一条,最高则为八条。
说道这里,少女又看向了法医,语气也变得严肃。
“然后有些人却不同,他们的纹身能够进化。这些人,其灵先为蛇,后化蛟,而炼至极致,便会变为苍龙,最大灵蛇的数量也会提升到九条。而你刚刚觉醒,灵蛇虽只有一条,却已脱胎为蛟,实为罕见。我想,便是在明日族中,你的血统也极为高贵。”
“可我的父母却并非明日族?”
“是的。目前我的力量还无法解开你身上的封印,但有朝一日,你体内禁制破解,或许会找到答案。”
苏浊清凝视着满脸愕然的韩丕,可她的脸上却更加凝重。
“但目前最让我奇怪的并非你。”
“难道是宁其峰?”法医再问,而少女也点了点头道:
“是的,因为在我所知幸存的明日族人中,并没有他。”
“明天我会去趟宁其峰的家里。”
韩丕眉头紧锁,随着苏浊清的分析,他的心中亦是疑窦丛生。目前看来,想要找到姚岚,就必须找到天书。而天书下落的关键,又无疑落在宁其峰的真实身份上。
“我与你同去”,苏浊清说道,仿佛理所当然。不久之后,她便在清浊小筑的浮岛上,开启了一道诡异的传送门,不过须臾,两人便回到了夏城,那栋楚风小院之中。
之后两人匆匆作别,韩丕并未休息,而是赶回警局,调查宁其峰的地址。苏浊清则与他相约下午,在宁其峰家碰面。
……
当日下午,当韩丕赶到宁其峰家附近时,苏浊清已经等在了那里。
此刻的法医,憔悴不堪,黑眼圈也愈发浓重,可面前的少女,却不显一丝疲惫。
静怡的小区里,她身着一套深色衣裙,如墨的长发垂下肩头。乌黑的裙摆没过膝盖,莲藕般的小腿踩着一双精致的黑色皮鞋。苏浊清面色沉静,眉眼中一丝忧郁隐于其间。
“需要歇会儿吗?”看着狼狈的法医,女子淡淡的说道。
“不用,我没事儿。由于火灾的影响,这两天应该都不会有警察来这里,我们正好过去看看。”韩丕答道。
宁其峰生前住在夏城文昌区一片普通的教师小区里。与河阳区不同,这里没有市井的烟火,只有成荫的绿树和夏日的蝉鸣。
韩丕和苏浊清很快便来到了一栋20层的公寓前。公寓的居民多是大学教师,而宁其峰的住所便在这栋公寓的15层。
韩丕与苏浊清没有说话,一会儿便抵达了死者生前住宅的门口。韩丕掏出撬锁工具,打算故技重施。而一旁的苏浊清却好似眉头微蹙,仿佛在考虑要不要换把锁。正在这时,韩丕忽然放下了手上的工具,面露疑惑地看着大门的一角。
“怎么?小偷也有怯场的时候?”苏浊清调侃道。
“本大盗从不怯场,只是偶尔会良心发现。”韩丕依旧盯着大门
“哦,是么?那昨天在我家,你的良心哪去了?”苏浊清笑道。
“因为你家的门上,可没有这个。”韩丕向门框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指了指,五枚血色指印赫然其上。
苏浊清面露警色,不知何时那翡翠利剑也已在手中。
“有人来过?”苏浊清警惕的问道。
“嗯”韩丕点了点头。他用手机熟练的拍下了五枚血指印,之后便用一只手扶住指印,另一只手去摸钥匙孔。
“果然没错。”他望着苏浊清小声说道:
“我之前仔细的观察过钥匙孔,没有被撬的痕迹。这说明先我们而来的人有钥匙。而这五枚指印则说明他还受了很重的伤,因此开门的时候用手扶住了门框。”
“真不愧是神探。”苏浊清由衷的称赞道。
“这口气可不像你妹妹。”韩丕脱口而出,可瞬间便觉不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她的。”
“没关系,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苏浊清笑了笑,神情中的忧伤一闪而过,而脸上却尽是专注和警惕。她拍了拍韩丕的肩膀,轻声说道:
“小心点。”
韩丕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撬动着锁内的簧片。“啪”的一声,铁门应声而开。
苏浊清单手持剑,上前一步,将韩丕挡在了身后。铁门缓缓的开启,而此刻的法医却似乎有些尴尬。他很不习惯站在女人的身后,可想到昨夜那惊悚的一幕,这份自尊便变得毫无意义。
房间很安静,屋里也并无第三个人潜伏。不过与昨夜韩丕的经历恰恰相反,这本该多日无人居住的公寓却到处都是生活的气息。茶几上满是烟头的烟灰缸,桌上吃剩的碗碟和卧室里凌乱的被褥,似乎都昭示着,就在上午这所公寓里还有人居住。
韩丕有些疑惑,更有些茫然。这几日接二连三的奇遇让他早已练就了见怪不怪的本事。看着身边同样疑惑的苏浊清,韩丕突然调侃地说道:
“或许宁其峰也有位双胞胎的哥哥?只是不知道我今天会不会再喝上一杯毒药。”
“哈哈哈哈!韩法医,您可真有意思。没想到法医也可以这么幽默。”
听到韩丕的嘲讽,苏浊清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捂住肚子前仰后合。利剑在她的手中到处飞舞,吓得韩丕冷汗直流。
“韩法医,其实我还有很多口味儿的毒药没有机会展示。如果您意犹未尽,我不介意今天再亲手为您调制一款水果味儿的典藏版。哈哈哈哈。”
苏浊清意犹未尽,说罢便笑盈盈的走到了另一个房间,把韩丕撂在了门口。
这下轮到韩丕尴尬了。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借机扳回一局,讽刺一下苏浊清昨夜粗暴的做法。可他万万没想到苏浊清的画风竟如此清奇,末了反被将了一军。
“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真是个疯婆子。”
韩丕自言自语道。他此刻愈发觉得对于这位神秘的女子,自己是无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