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在任何时代,民心永远是一个国家的基础,民心凝聚无惧任何之敌,民心溃散帝国分崩离析。
秦朝,中华封建史上最强盛的一个时代亦是最具自信与气派的时代,天下无人可阻赳赳老秦人,尤其在秦始皇一统八荒,横扫六国之后,大秦之威更是环视宇内,比之如今的大唐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强盛如秦朝亦不过两代而亡。
究其根本,民心涣散了。
古有易子而食,李世民了解。
但他从未想过在大唐治下,在如今这国泰民安的天下,竟会出现吃人的情况。
吃人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他的统治是失败的。
李世民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除了感叹或许这天下还算不上国泰民安之外,他不知自己该阻止······还是该阻止,毕竟眼前的一幕将人性的丧失毫不遮掩的暴露在了眼前。
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任其发展。
李哲很想看看眼前的景象,却总有身影挡在了他的眼前,推开眼前的身影,又有身影挡在眼前,直到恐怖的景象消失,地上惨嚎的莆田县令再无声息,他眼前的身影才消失。
满脸鲜血,嘴角滴血的女子让李哲打了寒颤,地上的莆田县令脖颈碎裂,身上一排排的牙印和被撕咬的破烂身子,令他呕吐不止,满嘴苦涩。
胆汁吐出来了,真苦······
李世民面色平静的挥了挥手,一队士卒面容苦涩的将尸体抬走了,只见那女子之中的一人,看着呕吐不止的李哲,用一口纯正的关中话说:“小女子谢过小王爷大恩,来世必将结草衔环。”
小女子?
这还能称为小女子?
你可比男人还要男人啊!
一时间,听到这句话人愣了愣,就在他们愣神之际,只见那开口的女子手持长刀抹了脖子。
大唐,封建时代之中民风最为开放的一个时代。
说大唐民风开放并非妄言,如同长安城中的勋贵之家,家中小妾与人偷欢那是常有之事,哪怕贵为公主的一群金枝玉叶同样如此。
但凡事都有列外,若常年受到侮辱依旧让人难以心存活下去的念头,不论民风如何开放,“贞洁”二字是汉家儿女深入到骨子里的认知,而自尽的女人明显乃汉人,就是不知为何被当作僚人作为了发泄的工具。
自尽的女子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敬重······还有怜惜。
文明人和野蛮人是不同的,文明人懂得自重自爱,野蛮人只懂苟活于世。
哪怕同为大唐治下的百姓,李世民和其他人在看到剩下的僚人女子丝毫没一点自尽的想法,也不由得生出了这是一群野人的想法,他们不屑与这些野人待在一个屋子里。
但,李哲和怀恩看待这些女子的想法却不同,在李哲和怀恩看来,自尽的女子虽值得人敬重,但少了一份勇气,一份敢于面对任何苦难的勇气。
不论尚未自尽的女子是出于何种的思想,至少在李哲和怀恩看来,这是王爷曾说过的女子总归比男人要来的坚韧的多。
若只是因为习惯了这样的事,也怪不得她们,只能怪掌权者无能,未能教化她们罢了。
可不管李世民和李哲心里的想法如何不同,总得为活下来的人找一条出路,所以李世民不管如何不喜,依旧开口吩咐着怀恩让这些女子留在鲍鱼养殖基地做工。
在鲍鱼养殖基地安排好了莆田县剩下的事宜,李世民再次出发,仅仅一个基地便有如此惨绝人寰之事发生,那整个闽州又将会是怎样的情况呢!
李世民想要查看闽州各县的情况走,但李哲却不想走了,还有十天便到除夕之夜,再不回闽县便赶不上回台北过除夕了。
“陛下,是不是该回闽县去华国了,毕竟闽州的情况大可等您从华国回来之后再行处决,更何况楚王殿下依旧乃闽州总管,何不让楚王殿下随您一同闽州处置此事。”在离开莆田县的路途之中,连福劝说着李世民。
本来,连福不用开口劝说李世民,但谁让他在一次的夜间听到了李哲和怀恩抱怨呢,作为李氏皇族忠心的仆人,自然得替所有人考虑到。
哪怕不为李哲考虑,也得替李世民考虑。
虽说李世民现在怒火冲天不假,但谁知道李世民赶不上去台北过年之后,会不会因此而责怪他当时没及时提醒。
说到底,闽州的这些情况在李世民这个皇帝眼中,亦不过一件小事罢了。
至少在连福看来,闽州发生的这些事,比不上李世民此行去台湾的目的。
就在连福的话音落下之后,李世民想了想,便认同的点了点头。
一来,因为时间的关系,确实容不得他继续留在闽州,毕竟他也不想在怒火之中度过一个欢庆的除夕夜。
二来,连福的那句楚王依旧是闽州的总管打动了他,或许在他心里,李宽闽州总管的职位大抵才能证明着李宽依旧存是大唐人,是他的儿子,并非华国的皇帝。
见到李世民点头,李哲小脸笑开了花,总算是······大概能及时赶回台北过除夕了吧!
想到有可能赶不回台北过除夕,李哲摆出了自己作为华国皇子的架势,当即吩咐着护卫加快行进的速度,连马车都不坐了,打算骑马前行。
作为一个马上得天下的皇帝,见到六七岁的孙子骑马前行自然高兴,李世民不由分说上马,叫嚣着要让李哲看看他的骑术,要和李哲比一比。
马上皇帝和六七岁的稚子比赛?
真亏大唐陛下能想的出来,这不是欺负人吗?
华国的士卒在心里替李哲抱不平。
一路打马前行,自然比马车要快,从莆田县回到闽县只用了五日的时间,在这一路之中,李世民没时间顾及闽州各地的发生的情况,他显然有些高兴,高兴自己找到了制作军粮的法子。
因为这五日几乎没有停留,众人一路上只能以干粮充饥,而干粮乃李宽当初出征海外之时所弄出来炒米和炒米粉,炒米这东西不仅香,用开水泡一泡还顶饿,关键是这炒米还见着不多,不占地方,实际却能吃上不少的时间。
只吃过一次,李世民便发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听陌刀队的成员说若方法得当,炒米的保存期长达半年之久,李世民自然高兴。
在这个时代,打战不仅打的人数,也打军粮的押运,士卒若吃不饱饭还谈什么打战,哪怕多余敌人一倍之数,亦不过待宰的羔羊。
但有炒米存在,便能免去这样的忧虑,所以在李世民回到闽县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带着大家登船去台湾,而是躲进了书房写信。
将旨意交给了士卒送回长安,李世民也没急着离开,毕竟来了闽县,自然要看看闽县的情况。
不得不说,闽县不愧为闽州郡治所在,闽县的情况闽州其他县城来说,情况不知好了多少,除了闽州学城被废除之外,闽县所属的产业依旧欣欣向荣。
闽县城中的百姓带着笑脸游走于街头,采买着过年的货物,四周的叫卖声,议价声,欢笑声不绝于耳,不时一两个眉心点红的小孩儿从李世民一群人身前跑过。
从未见到过这样场景的兕子,小脸带着欢喜之色,眼神中带着憧憬之色,她很想像眼前的这些小孩儿一样无忧无虑的跑跑跳跳,可她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允许。
安平是个很好的姐姐,见到兕子妹妹的脸色,便拉着兕子找地方玩,毕竟在这闽县,她可比谁都清楚,哪怕李哲这个闽县三号主子也不及她了解。
眼前的景象才是太平盛世该有的景象,李世民笑了笑,好奇的看向了身边平阳公主,问道:“三姐,闽州各县你都未曾放过,为何单单这闽县,你却丝毫未动?”
哪壶不开提哪壶,原本带着笑脸的平阳公主一时间有些气恼。
“这闽县乃闽州郡治所在,宽儿在闽县的威望无人能及,哪怕如今的闽县县令听从姐姐的命令,但闽县的百姓却不会听从县令的意思,台湾时常有商船到达闽县,而领队之人乃宽儿家臣,闽县依旧在楚王府的掌握之中。”
听到平阳公主的解释,李世民面色平静的点头,心中却大为不满,毕竟平阳公主的话中之意表明,其实她原本也想要动闽县的产业,只不过动不了而已。
见李世民一言不发,平阳公主神色复杂的解释道:“其实陛下所见之事,我亦有许多不曾知晓,或许闽州其他各县的产业有公主府派遣的管事打压,但侯官县的养马产业,我却未动分毫。”
不管怎么说,平阳公主好歹是女将军,是大唐的公主,了解马匹对于大唐的重要性,她打压的产业皆乃她认为不会影响大唐根基的产业,只不过她没有想到这些产业对于大唐而言,同样重要罢了。
“朕知晓。”李世民很平静,若非他了解这些情况,在回闽县之时就对平阳公主发火了,岂会像如今这般平静。
李世民平静的态度,让平阳公主夫妻摸不准李世民的意思,只好慢慢悠悠的跟着李世民在闽县城中闲逛。
一路不言不语的气氛,令平阳公主感到窒息,很难受。
“陛下,姐姐虽不知闽州其他各县的情况,但或多或少也能猜到一些,是姐姐对府上的奴仆管教无方,姐姐错了,你要作何处置,姐姐都认了。”
平阳公主突然直言认错,李世民停下了脚步,诧异的看向了她,但一想到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李世民便忍不住想发火。
现在知道认错了,早干嘛去了,仅仅因为一点嫉妒之心,便令整个闽州的百姓对大唐彻底丧失了拥护之心,这是一国公主该有的作为吗?
好在,李世民没被怒火冲昏了最后的理智。
想到平阳公主夫妻这些年立下的功劳,想到平阳公主夫妻在朝中的地位,想到平阳公主是他仅剩的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李世民心中怒气转变为了无奈。
摆摆手,长叹了一口气,“罢了,事到如今朕再追究三姐的罪责又有何用呢?权当此事给三姐提一个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