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陈徐相见的章节名。实话说,这几章的内容是跳出大纲的,是我自己在放肆,我最近情绪一直不好,就想让这对师兄弟见一面,人都是要死的,凭啥不能见一面?我现在太不放肆了,容我写书的时候随着性子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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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冰风暴海的最北方,罡风呼啸而过,带起无数雷鸣般的轰隆声,虚境被压缩到薄薄的一层,雷域里的那些恐怖漩涡变成了极大的色块,反而不再那般吓人。
即便是破海境强者,在这种鬼地方也很难停留太长时间。
而且这里离雪国那座孤立的冰峰不过七千里距离,没有人族修行者敢轻易来此。
这里的海水早已冻结,冰层不知深多少丈,与陆地没有任何区别。
在呼啸的寒风里,一艘宝船的身影若隐若现。
与其说这艘宝船是在破冰而行,倒不如说是靠着晶炉强大的动力在冰面上拖行。
玄阴老祖站在船首,用手捂着头,挡着那些如刀子般的罡风,视线落在右手边微微隆起的雪原上,沉默不语。
已经整整七天时间,他没有说过一个字。
宝船走的太慢了,这些天只是往北走出了数百里,在他这种强者看来,就像是没有怎么移动。
就算真人需要宝船里的晶炉,完全可以拆掉带着,然后一起飞走,为何非要把自己困在这艘船上?
而且一茅斋的荷花已经摘了,火鲤的鳞片已经取了,东西都备齐了,为什么还没有开始?
真人难道在等什么?
这个猜想让他有些不安。
“你在怕什么?”
阴凤站在最高的桅杆顶,低头看了他一眼,满是轻蔑与傲意。
玄阴老祖看着雪原方向,叹息说道:“这里离雪国太近,谁不心惊胆战?”
阴凤傲然说道:“这有什么好怕的?雪国女王乃是层阶最高的生命,如果注定要死,死在她的手里是最好的结局。”
玄阴老祖眯着眼睛笑了笑,说道:“可如果是青山宗的那些人追上来了怎么办?”
阴凤扭过头去,望向风雪阴暗的前方,眼神也变得阴暗起来。
玄阴老祖捂着头走到甲板下方,听着更加清晰的船腹与冰面的磨擦声,忍不住皱了皱眉,推开房门,对里面那个年轻人说道:“我感觉不好。”
阴三正在用湿毛巾擦脸,听着他的话,放下毛巾问道:“怎么不好?”
他的眉眼依然清秀,只是皮肤上多了很多暗灰色的斑块,尤其是衣服覆盖着的身体,到处都能看到隆起,就像是即将生出枝丫的木头。
春来不管发几枝都是很清新动人的画面,但如果放在人类的身上,便是很丑陋恐怖的画面。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充满了生命活力、热情、亲切的年轻人,而只是一个可怜的病人。
他得的是世间最可怕的病,那种病叫做时间。
时间能够摧毁一切,他的身体正在随着时间流逝慢慢腐朽,“行就将木”是对他现在情况最好的形容。
他能够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当然,他本来就是奇迹本身。
“我总觉得青山会忽然出现,我知道他们不可能找到我们,但是……感觉就是不好。”
玄阴老祖揉了揉发红的鼻头,不知道是酒糟鼻还没好,又还是被罡风吹的太久。
“井九最多抱着阿大过来,想杀死我,他也要做好死的准备。”
阴三用湿毛巾把耳下一处快要刺破皮肤的骨头按了下去,微笑着说道。
玄阴老祖微微皱眉,问道:“元骑鲸呢?”
“西海的事情让他有些倦了,这件事情他不会告诉山里的晚辈。”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当日站到自己身前的那道高大身影,阴三沉默了会儿,走到那株无根而生的荷花前,淡然说道:“而且这终究是我们师兄弟之间的事情。”
玄阴老祖眯着眼睛,说道:“您不是说他不是景阳?”
阴三微笑说道:“他当然不是景阳,可他觉得自己是,谁有什么办法呢?”
玄阴老祖说道:“如果他真认为自己是景阳,怎么可能一个人过来?”
景阳真人很懒,景阳真人怕死,井九应该也如此。
“他会来的,因为他有一个问题始终找不到答案。”
阴三伸手摸了摸荷花,平静说道:“我羽化不成,便会死去,他如果不在这之前找过来,便再也无法问我。”
……
……
不知道往北飞了多长时间,宇宙锋的表面上覆着一层浅浅的霜,井九的身上也是如此。
飞剑忽然停止,那些霜粒化作数千颗雪点,离开了他的衣衫。
这里已经极度严寒,晶炉留下的热痕已经消失无踪,风雪漫漫,分不清冰海与陆地,如果不是有冰面上的那道刻痕,根本无法想象前方有艘宝船。
雪国就在右手方的陆地上,极高而远的天空下面,隐隐可以看到一道透明的线,应该便是那座透明的冰峰。
阿大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甩了甩脑袋,震掉霜粒,有些不解地喵了一声,心想怎么停下来了?
井九忽然说道:“会元僧杀陈文,就算是不老林的阴谋,也太浅了,不像是他的手笔。”
阿大心想所以呢?
井九看着前方的冰海,说道:“他知道我能查到这些线索,知道我会去找他,他一直在等我。”
阿大惊着了,心想那你要来这件事情我就不同意,问题是你不听啊!
这下好了,如果真人早有准备,只怕咱们都是死路一条!
井九说道:“羽化没有人做过,而且他没有朱鸟,成功可能十不存一,你不用担心。”
阿大心想按照你的推算,太平真人如果冒险羽化,能活下来的机会基本等于零,那你为何还要冒如此大险来追杀他?
井九说道:“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他,如果他羽化失败死了,我去问谁?”
阿大心想难道你要去问他当初为什么要害你?这完全是不入流小说里才有的情节。
井九最后说道:“他知道我的想法,所以在我出现之前,他不会开始羽化。”
你们这对师兄弟何苦来着?
阿大叹了口气,心想你以前不是这种执着于答案的人啊。
“是的,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井九望向前方的冰海,又望向身侧的雪原,再望向上方的天空,那些被压扁成色块的雷暴漩涡,沉默了很长时间。
忽有风挟着雪粒至,击打在宇宙锋上,啪啪作响,就像是一首乐曲。
他闭上眼睛,开始回想此生所见最纯净的事物。
腊月的雪。
小山村的春田。
洗剑溪的那声问。
雪原里的姑娘。
三千庵里的姑娘。
青天鉴里的小姑娘。
然后他的耳里响起了一首琴曲。
琴声叮咚如泉水,曲名良霄引,调子却不一味热闹喜庆,只是干净。
可能是因为大原城的李公子,在雪地里被冻的太过厉害。
如泉水洗过,道心更加宁静,他看到了藏在不思无念最深处的一抹阴影。
很多年前,他与天近人在朝歌城旧梅园庵里,以神识交战,大胜对方。
没想到,天近人竟留下了一抹极淡的阴影,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境界增加,这抹阴影竟然渐渐有了实质化的倾向。
剑心通明,自然道心通明,这抹阴影根本伤害不到他,只是让他的性情有了些微的变化。
正因为那抹阴影没有什么伤害,所以平日里他才不会注意到对方,此时既然发现了,稍一动念便能抹除,不用在意。
只是……那人是怎么知道的呢?
“恭喜真人去一隐忧。”
阿大真情实意说道:“我们这就可以回了吧?”
井九说道:“为何?我还没有问他,没有杀他。”
宇宙锋破开风雪,继续向前。
阿大很是生气,埋回他的怀里,不停咬着他的衣襟。
……
……
晶炉还在运转,晶石还剩下半舱,就像被急冻的鱼一样,闪着光芒,宝船却在冰海上停了下来。
阴三在玄阴老祖的搀扶下来到船上,阴凤从桅杆顶飞落,垂下高傲的头颅表示尊敬。
“如果我死了,阴凤会告诉你怎么摆脱青山剑阵。”
阴三松开玄阴老祖的手,慢慢移到船舷边,望向遥远的南方,用手轻轻抚平才换的新衣裳上的几丝皱褶。
“多谢真人。”玄阴老祖揉了揉鼻子,说道:“但我不会因此就希望你死。”
阴三有些意外,微笑问道:“为什么?”
“没有人愿意做一条老狗。我想过很多背叛你的方法,也想过一旦成功怎么羞辱你,凌虐你,当然前面的尝试都失败了,但总以为将来会有成功的可能。”
玄阴老祖稀疏的头发在罡风里到处乱飘,显得很是欢快,“不过我现在觉得,和你在一起,看你做这些事挺有意思的。”
“是吗?我也觉得这样活着很有意思。”阴三笑了起来。
他的脸有些变形,笑容有些可怕,但眼睛还是那样的清澈,笑意依然如春风一般。
“当年他拿了你的命牌,肯定有些想法,你今天就不要动了,好好休息。”
他接着对阴凤说道:“如果我出了事,你就回青山,他们也不会对你如何。”
阴凤眼神微冷说道:“你不在青山,我回去做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风雪骤停,天空里的那些阴云消失无踪,雷暴漩涡形成的色块也不见了,只剩下一片蓝色。
这片蓝色是如此的纯净,竟让人有些害怕,显得妖异至极。
南方数百里外,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已经这么强了吗?”
玄阴老祖摸了摸稀疏的头发,眯着眼睛看着那处,杀意渐盛。
阴三取出骨笛,用袖子擦了擦,准备吹奏一曲。
……
……
风雪骤消,宇宙锋在碧蓝的天空里,映照着天色,就像是更浓些的一片蓝。
阿大飘了起来,警惕地看着远方那艘宝船,眼里没有任何畏惧,只有战意。
怂只是一种天性,在没有退路的情形下,青山镇守的强大理性告诉它,只有拼死一战,才能活下来。
井九也在看着那艘宝船。
阴三静静看着天空里的黑点。
二人的视线就此对上。
就像很多很多年前那样。
冰海忽然震动起来,生出无数道裂痕。
雪原生起浪潮,就像是千军万马在奔涌,向着海岸线狂奔而至。
“不愧是真人。”
阴凤看着阴三,的眼里满是敬慕。
然后他望向天空里的那个小黑点,眼里满是敬畏,说道:“景阳真人也真是了不起。”
“了不起个屁!”
玄阴老祖望着雪原方向,脸色难看至极,就像刚死了祖宗。
……
……
数百里的天空里,阿大看着雪原方向,脸色也很难看。
一道神识从遥远的雪国而来。
冰海上的那些裂痕,那些如奔马般的雪尘,都是随神识而至的威压。
隔着数千里远,只凭神识便能弄出如此大的动静,放眼朝天大陆只有一位。
两边隔得太远,那道神识没有什么杀伤力,可是……她就在这里。
或者说,她隔着万里之遥,看着这里。
雪尘涌过海岸线,来到冰海上,变成漫天微雪。
那道神识便在那些雪花里。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抹好奇的意味。
“看来你们打不成了。”
阿大看着井九,眼神极为复杂:“你们师兄弟要不要先联手和她打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