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婉容对小丫头若楠道:“若楠听话,到娘这里来,不要耽搁了太医给爹爹治病。”
若楠这才从被窝里爬出来,走到床边张开双臂。
吕婉容抱着女儿往外走,一个妇道人家留在这里是不合适的。
路过汪寒身边的时候,她不忘叮嘱:“我夫君就有劳汪太医了,事后我们永和伯府必有重谢。”
汪寒不敢托大,吕婉容可是有诰命在身的。
“永和伯夫人请方宽心,我等尽全力为郑伯爷诊治。”
“郑和你在这伺候,太医大人们有什么需要,你支应着,不可怠慢。”
小厮郑和躬身道:“少奶奶,您放心吧,有小的在,不会有纰漏。”
郑和今年都十一岁了,向来眼皮子活,是个小机灵鬼,这一点在永和伯府上下都是知道的。
吕婉容看郑和答应的痛快,方抱着小丫头走了出去。
御医首领汪寒来到床边,小郑和拉了一个锦墩过来:“汪太医请坐!”
郑长生暗暗点头,
“果然是个机灵的,这些年历练的还算可以。张黑虎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有这么一个心底良善的儿子,也算是苍天有眼了。”
刀疤曾经跟郑长生说过郑和母子的情况,郑长生心中是有数的。
不过,他并未告知郑和母子真相。
郑和的母亲风娘,现在跟当初收留她们母子的周广义过起了小日子。
周广义对她们母子很好,这对凤娘来说,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怜惜,不用再漂泊,无疑是她最好的归宿了。
郑长生不知不觉间,思绪飘飞了出去。
太医汪寒开始给郑长生诊脉,“果然是风寒侵体。”
他诊脉完,换下一个。
就这样,十余名御医全部诊断一遍后,共同商议病情。
“永和伯爵风寒入体严重,要抓紧治疗。
这样吧,咱们每个人拟一个方子出来,共同斟酌,择优入药。”
汪寒毕竟是首领御医,他的话还是管用的。
太医们带的都有笔墨,时间不大,方子拟出来了。
一番商议过后,众人一致推举,用汪寒开具的方子。
郑长生也是懂医的,毕竟跟鲁神仙学过。
他拿起方子挨个的看了一遍,其他人开的方子温和中正,四平八稳的,唯有汪寒开具的方子用药比较猛。
黄连、白芷的用量几乎多了一倍。
他不禁暗暗点头,“汪寒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亏是老朱身边的首领御医。
这么猛的药量一般人根本就不敢开,弄不好是要死人的。
不过汪寒的方子在郑长生看来是正对病症,他这么严重的风寒湿怎么来的,他心里清楚。
寒邪侵体严重,不用虎狼之药是很难有疗效的。”
“多谢汪太医了!”郑长生躺在床上喘了口气道。
毛骧这个时候凑了过来,一脸关切的问道:“汪太医,永和伯的病怎么样?”
“无碍,老夫开了药,调养一段时间会好的。”
毛骧听他这么说,略有些失望,在刑部衙门的时候,看郑长生的样子好像马上就要挂了似的,那个时候他兴奋的差点没蹦起来。
可是现在竟然无碍,这让他内心的落差有点大。
“哦,那可真是个好消息,希望永和伯早日康复。”
汪寒提鼻子闻了闻,他的目光看向了床头边的那只药碗:“敢问永和伯已经提前用过药了吗?
我怎么感觉这药不像是治疗风寒的呢?”
他这一句话,就好像一石激起了千层浪。
其他御医纷纷附和,表示赞同:“貌似有丁香,还有豆蔻,怎么还有五味子?”
一时间众说纷纭,嗡嗡了起来。
“嗯,诸位说的没错,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着了。
这是我的师傅鲁青山给我开的解毒方药,本伯在北平府着了弥勒教的道,中了乌头子之毒。”
“什么?”御医首领汪寒就像是被烫到屁股了似的,噌的一下子就蹿起来了。
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脸色惨白的吓人,嘴里喃喃自语着:“乌头子?西域奇毒,一旦中了无药可解......”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毛骧心里可乐美了。
他心中此刻就如同吃了长生果似的,浑身上下无不透着熨帖。
“这么说,郑长生活不长了?啊哈,这可真是老天有眼啊!”
果然,乌头子的毒,只有老师鲁青山能解。
要知道,面前的这十几个人可是整个大明最顶尖的‘医疗专家’了,老朱的御用太医。
他们的医术就代表着这个时代,大明的最高水准。
连汪寒都束手无策的事情,其他太医更是不可能应对。
这下子总可以骗过老朱了吧?
只要汪寒和毛骧回去禀报,老朱绝对不会在让自己调查太子的这件事。
他现在在众人的眼里,就是一个‘将死之人’。
郑长生挣扎着,坐了起来,苦笑一声道:“谁说不是呢,虽然我老师鲁青山,给我开了方药,可以缓解乌头子之毒,但是想要完全清除出去是不可能的了。
我这残躯,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可惜的是不能替皇上继续效力了......”
说到此处,他喉头滚动,哽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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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失魂落魄的御医首领汪寒躬身道:“永和伯侍君之诚心,着实感天动地。身中奇毒,仍旧拖着病体为皇上办差,实在是群臣楷模也!”
毛骧这个时候凑了过来,一副沉痛的表情:“郑伯爷你怎么不早说啊,皇上要是知道这个噩耗,不知道该会多伤心呢。
都是该死的弥勒教余孽作乱惹的祸,卑职发誓,今生今世不把弥勒教清除干净,替伯爷报仇,誓不为人。”
毛骧拍着胸口,义愤填膺的发誓赌咒,要和弥勒教势不两立。
可他的内心,这一刻真的是笑开了花。
压在他头上的那座大山,终于要移除了。
郑长生这块巨石,一直压在他的头上,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不过这下子好了。
毛骧颇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欢愉感。
不过这厮伪装的是真像,努力的挤出几滴眼泪,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好像比死了爹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