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啥可是不可是,”杨烈用手指肚抹掉杨淼脸上残留的泪痕,温柔地说:“有大哥在,你就不会辍学,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听话,我们家里和和美美,就万事难不倒我们!”
杨淼毕竟还小,看到杨烈这么肯定,心情变好很多,抿嘴笑起来。
“你们最迟啥时候交钱?”
“说是下周五之前吧,现在只是通个气,暂时还没开始收。”
“今天周几来着?”
“周二啊,大哥,你真是过得时间都忘了?”
“那不还有小半个月嘛,时间很充沛。”杨烈心里大致盘划下,半个月足够做很多事。
“又不是时间拖久点,钱就能从天上掉下来,”杨淼嘟着嘴,“以前还好,现在咱爹这样了,我咋给娘开口呢?”
“没事,大哥给你搞定,不过我们丑话说在前面,以后你这大小姐脾气可要收敛收敛,咱爹那样,娘心里本来就难受,还要照顾你的情绪,那娘也太辛苦了。”
“哦。”
杨淼吐吐舌头,惭愧地点头。
她毕竟不是那种单纯的胡搅蛮缠,只是压力太大,稍微有点小小崩溃。
“走,吃饭吧,娘专门给你做了麻食,里面还有我的一份功劳!”
“你?”杨淼一脸不相信,“大哥你哪会做饭,你怕不是去给娘帮倒忙吧?”
“有啥办法,会做的你在耍小性子,可不就得我临场磨刀上阵?”
“是嘛,我对你的水平表示怀疑!”
“那且去试试便知分晓。”
“试试就试试。”
杨淼从炕沿上一跃而下,朝西厢房跑去。
杨烈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嘴角咧出笑意。
回到西厢房,母亲虽然没说什么,但对杨烈还是投以赞赏的眼神。
肯定心里还在担忧若是杨淼如之前那样任性,被丈夫知道,该如何收场呢。
还是烈烈有本事,这么个小辣椒都能说服。
“烈烈,快洗手过来吃饭,你们吃饭就吃饭,还说半天话,呲儿都泡烂了。”
四人之中唯独杨建国被蒙在鼓里,还在招呼杨烈赶紧坐下吃饭。
“吃!”
杨烈提高声音,回应父亲。
呲儿还是熟悉的味道,很怀念,他后来在南方自己做过无数次汤,但就是调不出这种母亲的味道。
没吃几口,心里就有几分难过。
但生生忍住了。
没有表现出来,转而开妹妹玩笑,“如何,杨淼同学,味道还行吧?”
“去,这明明就是咱娘做的,关你啥事啊?”
杨淼心情大好,吃饭的速度也相当快,筷子飞快朝嘴里刨。
“哎,你慢慢吃啊,淼~”母亲笑着说。
“来不及啦娘,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就要上课~”
赵晓兰想说那你先前不急,但最终啥都没说,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两个孩子。
若是垚垚也能这样听话,就好喽~
.
下午杨烈继续画图,不知不觉就画到傍晚,天渐渐黑下来。
还是母亲在在门口问他为啥不开灯,他这才反应过来。
不过图纸已经最终绘制完毕。
所有点位都标记清清楚楚,高度宽度也都按照父亲的身体量身定制。
搞得像模像样。
晚上吃过饭,杨烈来到村里的小卖部,买了五张大红纸,一支大字笔,一瓶墨汁回家。
将红纸裁成四开大小,摊开一张,微微思忖,毛笔蘸起墨汁,开始落笔。
“通报:芮彩彩拿了彩礼,不愿嫁人,也不愿退彩礼,四面乡亲,八方媒婆见之避开,切勿上当落个人财两空。”
写好后满意的点点头。
他这个年龄的人,别的不说,只要读过书,毛笔字自是么麻达(方言:意思是没问题)。
照猫画虎,他一口气又写了九张,然后才心满意足睡觉。
翌日。
早晨杨烈起来后,先将昨天的红纸卷好,外面用报纸卷起来。
“烈烈啊,你真要去啊?”
父亲还被蒙在鼓里,杨烈要去讨彩礼,暂时只有他和母亲知道。
“当然要去,我们的钱不能白白被贪嘛。这些人就是这样,我们要是软弱好说话,她们非但不会感激,背后还会编排我们呢!”
“可是你一个人去,万一发生个口角,他们……哎,你说垚垚,这几天没见人,要不你们还能一起。”
“你放心,他们轻易不会动手,要是真动手,那还真好了呢,”杨烈并不担忧,但看母亲很不放心,又笑着安慰:“我尽量保持冷静。”
“那好吧,一切当心啊。”
“知道。”
杨烈骑上二八大杠出门。
家里有两辆自行车,杨烈骑的这个是全家公用,还有一辆轻便自行车,是父亲从别人手里买来的二手车,很便宜,让杨淼骑着上学。
出门早,出村也没碰到啥熟人,沿着省道又是一阵猛骑,半个小时后他来到芮彩彩家所在的芮岭村。
这个村比杨家村大很多,起码有五六百户。
早些年这里有三个小村子,经过一系列合并,有了这个芮岭村,因为村大,还有一所中学。
这可是周围绝无仅有的事。
芮岭村背靠子午岭,基本都是靠山吃山,早些年以伐树,挖草药,打猎为生,后面管控严了,便开始种草药,村子相对来说还算富裕。
杨烈走到村口,突然想起他早已忘记芮彩彩在家,问路的时候,又因为他只记得芮彩彩名字,而很多年轻人的小名和大名完全风马牛不相及,问了许久,才打听到芮彩彩家地址。
结果,他一个外村人很是显眼,还没到芮家呢,村里很多人反而都知道有个年轻人找芮彩彩。
自然而然联想到他的身份。
面对询问,他并没有回答,如果今天能拿到钱,算起来他和芮彩彩并无深仇大恨,没必要在背后说一个姑娘的坏话。
芮彩彩家属于中等人家。
普普通通的院落,里面的房屋下半截是土胚,上半截铺砖,属于这里中等人家的标配建筑。
更好的人家,是全部红砖红瓦。
更差的人家则是全部泥抹,房顶也是灰瓦。
父亲没出事前是个水平一般却能凑合的木匠,闲余时间又会跟着别人去伐树,杨家和芮家条件算是相当,基本属于门当户对,所以才能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出事后,杨家基本没了收入,家庭条件一落千丈,从中等收入家庭跌至赤贫。
芮家门紧紧闭着,门上还挂着铁将军。
大清早,竟是大门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