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六章 春和景明清明又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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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6章 春和景明清明又至

  像戴权这种身份地位的大太监收徒。

  其实就是给自己找个养老送终的儿子。

  贾琮在宫里混了这么久,又岂能不明白?

  比如,戚老总管倘若收个徒弟什么的。

  有时候,关系反而会比戚有禄这个侄孙更加亲密。

  更不用说,戴权刚刚是想将整个内卫都全部交给郑多福。

  贾琮匆匆忙忙走进正殿唤道:“爹!”

  贾赦在正殿带着两个粉妆玉琢的娃娃陪永泰帝说笑。

  小翠儿跟巧姐在旁边踢毽子。

  见贾琮进来,贾赦笑道:“又什么事,这么慌里慌张的?”

  永泰帝抱着将蔚哥儿直往贾琮跟前送:“打哥哥!哥哥不乖!”

  贾琮接过蔚哥儿,哭笑不得地道:“爷爷,蔚哥儿得叫我三叔,不是哥哥。”

  “可记得了?”

  永泰帝呵呵笑道:“记得!是大胖曾孙子,不是孙子!”

  贾琮大喜:“这就对了!”

  逗着两个娃娃玩了一阵,让小翠儿跟巧姐看好一老两小。

  这才拉着贾赦走出正殿。

  “爹,戴总管怎么回事?”

  “内卫一塌糊涂,他都不管?”

  贾赦问道:“他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贾琮叹了口气:“他要我求爹给他个承诺,一旦老圣人山陵崩,放他一条生路。”

  贾赦笑了笑:“看来北静王这一死,戴老狗怕了……”

  父子两人顺着小道缓缓前行。

  贾琮随手掐了几枝嫩绿的柳条,在手中慢慢编织。

  随意问道:“他在怕什么?”

  贾赦道:“当初你爷爷还没糊涂昏聩的时候。”

  “他知道的事情可比那妖妃还要多的多。”

  “你说他怕什么?”

  贾琮手指灵活。

  短短几句话功夫,那花篮已经初见雏形。

  笑道:“是了,他怕九叔或者皇祖母翘开他的嘴。”

  一旦永泰帝山陵崩。

  他肚子里藏着的那些东西,就是天大的祸患。

  贾赦点点头:“主要还是母后。”

  “戚老总管一旦出手,戴老狗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贾琮又道:“他想收小福子为徒,将内卫交给他。”

  贾赦郑重想了想。

  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的命我能保下,内卫咱们不能沾手。”

  “那是伱爷爷的天子亲卫。”

  贾赦看看湖边空旷无人。

  才凑在贾琮耳边悄声笑道:“咱们父子又不造反,要天子亲卫做什么?”

  “无私显见私。”

  贾琮编好花篮,又随手摘了好些鲜花放在花篮里。

  等会回正殿拿给巧姐玩。

  贾琮笑道:“内卫给小顺子如何?”

  “反正是他们祖孙父子的事。”

  贾赦看着贾琮编的精巧花篮,哈哈大笑:“这个可以有!”

  回去正殿,贾琮将花篮给巧姐。

  笑道:“巧姐儿,三叔给你编的,看喜欢不喜欢?”

  巧姐接过花篮,甜甜一笑:“喜欢,只要三叔送的,什么都喜欢!”

  招得小翠儿拉着贾琮不放:“琮兄弟,我也要花篮!”

  贾赦索性将永泰帝等人都带去湖边。

  “琮儿去编花篮,让厨房将午膳送这边来。”

  又命人唤了迎春惜春邢岫烟过来一起用膳。

  今日春和景明,惠风和畅。

  正是野餐踏青的时候。

  贾琮到底找了个机会,将贾赦的意思告诉戴权。

  戴权大大松了口气,像是放下什么千钧重担一般。

  长长躬身一礼:“老奴多谢小三爷,多谢三爷。”

  徒垚当然也不是傻子。

  戴权收小顺子为徒,等于将整个内卫都交在他手中。

  徒垚自然乐见其成。

  亲自挑了个好日子,让小顺子拜师戴权。

  天玺帝得知后,仰头哈哈大笑。

  至此,永泰帝在朝中宫中势力彻底扫荡一空。

  次日已是清明。

  永泰帝与小翠儿回宫祭祖。

  贾赦与贾琮带着迎春惜春先回宁国府。

  此时的荣国府还没改制完成。

  依旧四处打着围障。

  贾赦见了贾母只是微微躬身。

  连面子上的请安之语都不再说半句。

  对贾政更是视若无睹,眼底再也没有了这个二弟。

  至于大脸宝,元春,探春等人,贾赦全部当做空气。

  他只跟贾敬贾珍贾蓉等人说话。

  贾政站在一旁,呆了半日。

  终于明白贾赦是真的再也不认他们这一房……

  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幻想过多少次,情愿没有这个大哥。

  但等到如今贾赦真正完全无视他后。

  心中却半分也高兴不起来……

  祭祖过后。

  贾赦起身跟贾敬告辞。

  “敬大哥,我跟琮儿今日还要侍奉父皇母后去西山行宫。”

  “就不多留了。”

  贾敬见贾赦如今跟二房判若鸿沟的情况,心中只是叹气。

  “恩侯……”

  他才唤了这一声,又咽下了话头。

  “去吧,替我跟太上皇,皇太后请安……”

  贾母耳边清清楚楚听见贾赦那两声“父皇母后”。

  心中宛若被针扎一般。

  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原来被亲生儿子厌弃,是如此滋味。

  她总算是真真切切的尝到了……

  …………………………

  今日去西山行宫,跟以往不同。

  两副圣驾卤簿,两副凤舆仪驾,并忠顺亲王王驾,诚敏郡王王驾。

  小翠儿的凤舆仪卫。

  大婚后的徒埩的世子仪仗并世子妃孔明霞仪仗。

  浩浩荡荡出宫而去。

  贾赦说什么都不肯留在永泰帝卤簿上,跑去忠顺王驾里坐着。

  贾琮跟戚有禄则是被徒垚拉走。

  看着这大张旗鼓,铺天盖地的仪仗队伍。

  贾琮缓缓舒了口气。

  今日去西山行宫的人,果然就是当日他脑海里浮现的画面。

  倘若被那兔儿爷的谋划得逞。

  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戚有禄笑道:“这仪仗摆的,前面快到西山了,后面只怕还没出宫门。”

  贾琮道:“那兔儿爷干的破事,有心人瞒不过。”

  “不大张旗鼓一回,只怕世人妄自猜测。”

  徒垚笑嘻嘻地道:“埩大哥大婚那天,你们走得早。”

  “猜猜后面发生了啥?”

  贾琮想起徒埩那别开生面的婚礼,笑个不住。

  ――谁家新娘子下花轿迈火盆的时候,用轻身功法?

  “只要不是洞房里面动刀兵,我都当他秋风!”

  徒垚笑道:“动刀兵倒是没有。”

  “小顺子听小榛子说的。”

  “埩大哥埩大嫂在洞房里推衍了整晚沙盘,练兵对战!”

  贾琮跟戚有禄齐齐睁大了双眼!

  “这都行?”

  “七叔七婶没被气疯?”

  徒垚啼笑皆非地道:“七叔神经大条,大发一笑也就作罢。”

  “七婶是真的气到不行,没见今儿没来么?”

  贾琮忽然一把拉住戚有禄。

  “等你大婚那天,可不许跟我姐姐下一晚上棋!”

  戚有禄拍贾琮一把,笑呵呵地道:“你当我跟埩大哥一样傻?”

  说话间终于到了西山行宫。

  贾琮徒垚戚有禄先下了王驾,将永泰帝跟皇太后扶出来。

  见永泰帝气呼呼的不高兴,戴权满面苦笑。

  连忙问道:“爷爷,怎么不高兴?”

  永泰帝撇着嘴道:“老三跟小翠儿都不陪我车,就剩这个老太监,一点不好玩!”

  贾琮笑道:“爷爷这车,我爹可不好坐。”

  “我带爷爷跟奶奶去里面玩好不好?”

  永泰帝这才开心起来。

  皇太后轻声道:“垚儿,琮儿,你们陪爷爷去玩。”

  “奶奶等赦儿过来,让他陪我去逛逛。”

  今日清明,又是在西山行宫。

  她如何能开心的起来……

  哪怕这行宫里再无一处宫殿跟昔年一样。

  脚下这方土地,依旧是昔年染满了鲜血的那一方……

  贾赦这时候也下了王驾。

  轻轻扶着皇太后的胳臂:“母后,跟我来……”

  这样的时候,不要说忠顺不好跟着。

  天玺帝都只是远远看着贾赦扶着皇太后缓步前行。

  还是当日月台。

  残雪已无,四处打扫的干干净净。

  贾赦早已命人摆下了香案。

  皇太后目光幽然,深深看着牌位上的两个名字。

  眼眶一圈一圈,变得通红。

  “二十年了……”

  “今日又是清明……”

  “烔儿,你在那边可安好……”

  贾赦点燃三柱清香,郑重叩下头去。

  烧了清钱纸马等物。

  起身扶着皇太后在月台坐好。

  轻声道:“母后放心,二哥二嫂,一定过得很好……”

  皇太后嗔了他一眼:“赦儿,你又怎么知道的?”

  贾赦轻轻叹了口气:“若是不好,怎么和梦也无?”

  皇太后也是轻声叹道:“是啊,梦魂纵有也虚,那堪和梦无……”

  这本是相思之情的句子,被皇太后念得沉痛无比……

  母子两人俱是红了双眼,沉默片刻。

  皇太后缓缓起身:“下去吧,让你九弟六弟跟垚儿他们也上来拜拜。”

  正下月台假山。

  只听小翠儿格格笑声响起。

  一只翠凤纸鸢摇摇晃晃飞上了天。

  又听见永泰帝拍掌欢呼,笑嘻嘻地喊着:“小翠儿,给爷爷拉线!”

  皇太后笑道:“这些日子还多亏了碧和。”

  “等回宫再赏她些什么才好。”

  贾赦连忙道:“母后,可别再赏了,再赏连大观园库房都放不下。”

  “到时候,还得再建个公主府。”

  接着又笑道:“这孩子天天嘻嘻哈哈的,总还没长大。”

  “开始是跟着敬大哥的小女儿玩耍,如今又缠上了我那大孙女。”

  “天天骑着小红马在园子里疯跑。”

  皇太后问道:“驸马呢?还不帮着她找驸马?”

  贾赦道:“六弟说的,小翠儿驸马要她自己找。”

  “只要她自己愿意的,不管是谁他都认这个女婿!”

  皇太后噗嗤一声笑了:“胡说,小六这当爹的不靠谱了一辈子,你们也随他胡闹?”

  “这世间,哪里有让公主自己找驸马的?”

  “母后跟你九弟妹商量商量。”

  一时回到行宫正殿。

  皇太后去后殿跟皇后商议,要如何给小翠儿选驸马。

  贾赦笑了笑,自去找天玺帝跟忠顺。

  天玺帝跟忠顺正看着永泰帝跟小翠儿放纸鸢。

  贾琮徒垚徒埩戚有禄几人围在一起,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什么。

  贾赦招招手,背着永泰帝轻声道:“琮儿,垚儿,你们也去月台拜拜……”

  贾琮会意点头,带着徒垚徒埩戚有禄上假山月台。

  徒垚见月台上设着香案,备着供品牌位等物。

  问道:“琮哥哥,这是?”

  贾琮叹了口气:“这是二伯跟二伯母……”

  说着点燃三柱清香。

  拉着徒垚戚有禄一同拜了下去。

  徒埩不明所以,见他们叩拜便也跟着。

  一时祭奠完毕。

  徒垚靠在月台栏杆上。

  轻声问道:“琮哥哥,三伯有没有跟你说过二伯是怎么一个人?”

  “当年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每次问父皇,父皇都会很不开心,什么都不说。”

  贾琮道:“今年正月初一,爹带我跟有禄哥来过行宫祭奠二伯。”

  “原本是要说的,正好大伯跟六叔过来,就被打断了。”

  贾琮仰头看着月台之外湛蓝天际。

  辽远苍穹外,似乎正有一双眼睛俯视这万里江山。

  那双眼睛温和,广博,深邃,神秘。

  似能包容万物……

  贾琮正要说话。

  忽然,一道大红身影从假山下急掠而至!

  “你们几个藏在这里做什么?”